“嘭嘭嘭——”

“開門啊！陳得義你磨蹭啥呢？！”

變聲期男生獨有的粗啞公鴨嗓在門外響起, 語氣一點兒都不客氣。

陳得義眼角的笑意斂去, 眉關不知不覺間鎖了起來，抬頭看了一眼蕭沐，心裡突然有種不想把門外的人放進來的想法。

“嘭嘭嘭——”又是一陣急促的砸門聲。

陳得義晃了晃頭，把自己的想法拋到腦後, 轉動門把，開啟了門。

門外站著一老兩小三個人, 小的那個十五六歲的男生舉著手呈拍門狀，看到門終於開了後，很不耐煩的推開陳得義, 徑直走進屋內。

陳得義被推得連退兩步, 跟在胖墩墩的小男生後頭的中年婦女和小女生也走了進來，環視著陳得義的住所。

弟弟陳家業隨手拿起桌上洗好的葡萄塞進嘴裡, 口齒不清的嫌棄道：

“你怎麼開門開這麼晚，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啊, 萬一把我凍感冒了怎麼辦？”

陳得義沒搭理他，對著他媽趙新燕道：

“媽, 你們怎麼突然過來了？”

趙新燕一瞪眼睛, “你這什麼態度？是不準你媽來麼？！”

陳得義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來之前怎麼不跟我打個招呼？我也可以去接一下你們。”

“你這麼久都沒回過一趟家, 你心裡還有我們麼？你不回家, 不就只能我們來找你麼？去，把門口的行李拿進來，坐了這麼久車, 我這腰腿都疼得不行了。”

陳得義欲言又止，沉默的低下頭，把門口大包小包的東西拎進屋裡，找了個角落放著。

趙新燕將家裡的擺設掃了一遍，拿起桌上的一個布制玩偶，“你買這個幹嘛？一個大男人花這種冤枉錢丟不丟人？”然後她看到了餐桌椅子上放著的一個像是小孩兒用的小椅子，臉上又驚又喜，“你有小孩兒了？”

喜完之後，她想起了才讀上初中的小兒子，要是大兒子有孩子了，賺的錢肯定要先緊著自己的小孩兒。趙新燕想著想著喜色消失，臉色一沉，“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跟我說？！”

就算是要孩子，也要等他弟弟上完大學啊！

陳得義都不知道他媽想到哪跟哪兒去了，無奈道：“媽，你想多了，我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哪裡來的小孩兒？”

趙新燕狐疑的看看陳得義，心知大兒子從小就不是個會騙人的，暫時放下了這件事：

“哎，是媽想多了，沒有女朋友不打緊，只要你自己優秀，賺的錢多，女孩子不是隨便你挑麼，我們現在不急，事業為主。之前我和你爸還擔心你在大城市裡活得不好，手裡沒錢，現在我這一看啊，我們得義不是挺厲害的麼？連房子都有啦。”

一邊說一邊摸了摸陳得義的臉，滿臉的欣慰和驕傲。

他媽很少這麼溫柔的對他說話，陳得義竟然有些受寵若驚，撓了撓頭，道：

“媽，這房子是我租的。”

趙新燕臉上欣慰的表情一僵，重新把臉虎成陳得義熟悉的樣子：

“租的？那多浪費錢啊？有錢為什麼不買一個房子？”

陳得義苦笑道：“媽，買房子要的錢太多了，現在這裡房價最便宜的一套下來也要百來萬，哪這麼容易買房？”

陳家業嗤笑一聲，“媽你怎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陳得義就那點工資，說不定不吃不喝攢個二十年都買不起房子。”

陳家業當面直呼親哥的全名不是一次兩次了，趙新燕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不過今天來大兒子這裡，有事情要讓他做，就隨口罵了小兒子一句：

“說什麼陳得義，有沒有禮貌，誰教你的！給我老實喊哥！”

陳家業無所謂的聳聳肩，葡萄皮吐了一地，吃完葡萄後自己找到了冰箱，開啟冰箱掏著喜歡吃的零食。

“唉，你弟弟實在是不懂事。”趙新燕嘆了口氣，接過陳得義遞給他剝好皮的橘子，“本來我們也是不想來的，就怕給你添麻煩，可是我和你爸實在是沒辦法啊。你弟弟要升高中了，你也知道我們家那邊沒什麼好高中，萬一耽擱了你弟弟以後上好大學就不好了。”

她搓了搓手，接著道：

“得義你這邊地方大，高中也多，你看看能不能找個適合你弟弟的高中，最好有那什麼保送名額的。我先前打聽過了，你們這裡有什麼一中還有五中，都挺不錯的，你看看哪個能上。”

陳得義抽了抽嘴角，對親媽這刁難他的要求頭疼得不行，“媽，這我是真不懂，也沒認識的人，你這讓我怎麼弄？”

“沒有人不會找人問麼？你不是在那啥啥工作麼？同事那麼多，走走關係不就好了麼？你怎麼從小到大都這麼死心眼，媽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這樣以後是要吃虧的！”

眼見趙新燕有一種喋喋不休的趨勢，陳得義連忙勉強應了下來。

“好好好，我去問問人，媽你別說了。”

雖然嘴上應了下來，陳得義心知就憑著他弟那墊底的成績，要考上這裡的一等高中是基本沒可能的，就算是要走關係，就憑著他每月扣掉固定開銷所剩無幾的工資，也沒途徑可走。

唉，最多是找個這裡普通的高中，到時候找到了再和媽說吧。

趙新燕得到陳得義的回覆，皺著眉頭道：“這事情你不要敷衍我，答應了就要給我好好做到。哦，對了，你那個單位還能不能進人，你去問問人家，把你妹妹也送進去。”

“蛤？”陳得義非常驚訝，不贊同道：“樂樂還沒成年，不好好學習出來打什麼工？”

“她成績又不好，肯定考不上大學，讀了也沒用。而且我打聽過了，上了高中以後一學期就要花一千多塊，上了大學後就要花更多錢，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讀那麼多書，讀出來還不是要去打工，賺的錢說不定還補不上讀書的錢，有那個必要麼？而且，你問樂樂，她自己是不是不想讀書了？”

陳得義自己吃過打工的苦，實在不想讓還小的妹妹和他吃一樣的苦，認真的對著陳樂道：

“樂樂，你自己……”

話剛出口，陳樂就開口打斷道：

“媽說得沒錯，老師上課我都聽不懂，每天還要起早去上課，覺都睡不飽，作業也寫不完，唯一的雙休日都要拿去補課，累得要死，還不如早點去外面打工來得自在。”

陳得義苦口婆心道：

“哥跟你說，打工很苦的，等你以後就知道現在讀書的時候有多幸福了，你現在還小，就應該做個學生，多學點知識，以後在社會上有很大用處。”

陳樂最不愛聽這些話，不耐煩的皺起眉頭：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以後要後悔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別管就是了。”

任誰好心被這麼一梗都會生氣，陳得義又不是聖父，抿著嘴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把氣摁回去，努力心平氣和的跟妹妹講道理：

“不談別的，你說你要打工，現在社會上什麼工作不需要學歷？你現在才初二，初中都沒有唸完，哪裡會有人要你？而且，你今年才15歲，你還是個未成年，僱傭童工是犯法的，沒有單位敢要你。”

“那也不用你管！羅裡吧嗦的煩死了！”

這倒黴孩子！

陳得義閉上眼睛深呼吸兩口，告誡自己這是自己的親妹妹，孩子還小不懂事，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義崽啊，你看你妹妹實在是不想上學了，你就給她想想辦法，你問問你們單位收人的，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讓她進去？”

陳得義睜開眼睛，無奈得很：“媽，這我是真沒有辦法，樂樂還未成年，我們單位肯定不要的。”

“你不問問怎麼知道呢？你去給你們領導送些煙啊酒啊的，多走動走動，請人家吃兩頓飯。”

“不是啊，媽，這個說不讓就是不讓，不用問的……”

“你是不是不聽媽的話了？！媽這麼大老遠跑過來看你，坐了這麼久的車，一把年紀了還要折騰這折騰那，讓你幫幫自己弟弟妹妹你都推三阻四，媽心裡難受啊，媽心裡苦啊！”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得義頭疼的和趙新燕掰扯關係，趙新燕自顧自說起自己養大他們這幾個孩子有多麼多麼不容易。

陳家業不愛聽這些大人的話，目光四處掃，找尋著好玩的東西。

一個毛絨絨的白色東西動了一下，瞬間吸引了陳家業的注意，他兩三下走到櫃子下，抬起頭來，跟櫃子上的一隻大白貓對上眼了。

“貓？”

陳得義聽到這聲後回頭看，就見到陳家業拿了把椅子要去扯大白貓的尾巴，二話不說衝了過去，大聲呵止：

“別碰它！”

語氣中帶著連自己也不自知的生氣。

這麼兇的陳得義是陳家業從未見過的，就連趙新燕和陳樂也沒有見過大兒子（大哥）這麼嚴厲的一面，一時唬得三人愣在了原地，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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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貓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露出尖利的牙齒和殷紅的舌頭，饒有興致的盯著這奇怪的一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這群小機靈鬼，這都猜到了。

——

魔：虛偽、懶惰和暴食的氣息，真是令人懷念。（來自一個歷盡千帆的老魔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