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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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婦道人家在外頭求生,哪會是容易之事,磕磕碰碰難免會吃些虧受些委屈,若是她性子再軟些,只怕別說養活婆母兒子,便是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更有甚者,如同逃難路上不少想不開的年輕婦人一般,直接吊了脖子。

只是,凌玉一直覺得,這世間上最最重要的就是錢,比錢更更重要的就是命!至於什麼顏面啊尊嚴啊,抱歉,在性命跟前,連個屁都不是!

所以,對於上輩子程紹k‘護主而死’的‘忠義之舉’,她除了默默在心裡罵一聲娘之外,著實生不出什麼自豪感。

用性命換來幾百兩撫恤金,還不如那什麼劉老爺的‘一飯之恩’,好歹人家面子裡子實惠性命都有了。

翌日,程紹k便親自去給凌父送帖子。上輩子凌玉是沒有去的,凌父雖是讀書人,又是十裡八鄉唯一的秀才老爺,但他行事獨斷專橫,在家中是說一不二,從不允許別人反駁。凌玉親孃周氏、親姐凌碧都是性情溫和柔順之人,自來不會逆他之意。

偏生出了個凌玉,雖是姑娘家,可性子卻是倔得很,雖不至於到頂撞父親的地步,但若是她不願意的,不管凌秀才打也好罵也罷,梗著脖子就是不會服半分軟。

父女二人平生最大的衝突,便是關於凌玉的親事了。

凌秀才是個讀書人,自然也更喜歡讀書人給他當女婿,長女凌碧所嫁之人,便是他的學生梁淮升。

凌玉是秀才之女,能寫會算,容貌又俊,幹活又利索,自及笄起,上門提親之人從來便沒有停過,凌秀才瞧中的女婿人選,也是個讀書郎。可凌玉不肯啊,她爹、她姐夫,還有她認識的她爹的學生,個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一點兒重活都幹不了,整日除了‘之乎者也’外屁也不會,尤其她爹,打小她便沒有看過他下地,裡裡外外的活都是她們母女仨幹的。

自她懂事起,她便暗暗發誓,日後打死也不能嫁讀書人,要嫁就嫁一個壯壯實實幹活一把手的。

而接受了程紹k的提親,就是她跟凌秀才抗爭了一個月的結果。

要說她早對程紹k芳心暗許,那也是沒有的事,當年提親的人那般多,純是因為程紹k長得最為壯實,話雖不多,但人家能幹活啊!人也老實,沒那般多花花腸子,比那些除了讀書啥都不會的強數百倍。

因為親事父女倆鬧了不愉快,也因為這個女婿不是自己所選,凌秀才對程紹k沒少挑剔,這些凌玉都看在眼裡,對默默承受的程紹k難免也添幾分愧疚。

這回她倒是想與程紹k一起回一趟孃家見見爹孃,可惜昨日已經扔下家中活計和兒子給婆母去了一回縣城,今日再怎麼也不好再麻煩婆母了,故而便只能看著程紹k提著給二老買的禮物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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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家中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又陪著小石頭學走了一會兒路,凌玉便將兒子交給婆母,自己則帶著昨天夜裡小家夥尿溼的毯子到河裡清洗。

她來得比較晚,河邊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婦人在洗著衣裳。

她尋了個位置,剛把洗衣盆放下,離她不遠的阿牛嬸便往她這邊挪了過來,一臉語重心長:“小玉啊,自個兒的男人可得看緊點,小心被些不要臉的騷蹄子給勾了去。”

一面說,一面朝著凌玉身後方向努了努嘴。

凌玉回身一看,只看到村裡有名的俏寡婦抱著木盆婀娜多姿的背影。

見她似是不在意的模樣,阿牛嬸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我一大早便瞧見了,紹k兄弟經過她家的時候,她故意把帕子往他那邊扔呢!這是她的老把戲了,不知多少男人就是這般被她給勾了去。”

“接著呢?”凌玉倒是有些意外,但是更關心程紹k的反應。

“紹k兄弟約莫在趕路,這才沒有留意到,最後還是那騷狐狸自己撿回去了。”

並沒有留意到?凌玉可不這般認為,不過這也沒有必要對阿牛嬸明言,只是衝對方笑笑:“嬸子說的是,我都記住了。”

對這個小插曲,凌玉並沒有放在心上,程紹k的品行,她自問還是相信的。

她利索地把毯子洗乾淨,辭別阿牛嬸便趕緊歸家。

經過村中小樹林,忽聽裡邊傳出一陣喝斥聲:“滾犢子,真他娘把自個兒當香餑餑了,老孃瞎了眼會瞧得上你?你敢碰老孃一下,老孃讓你斷子絕孫!!”

“裝什麼貞節烈婦,滿村子誰不知……啊!他娘的你還來真的?!”

“滾!再不滾老孃剁了你!”

“你、你、你給我記著!”

片刻之後,小樹林裡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個捂著□□的男子,凌玉仔細一瞧,認出是村裡有名的二流子。

她嚇了一跳,虧得那二流子只顧著逃走,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她松了口氣,回過頭去,便看到俏寡婦一手輕撫著有幾分凌亂的髮髻,一手抱著裝著洗乾淨的衣裳的木盆嫋嫋婷婷地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喲,是紹k媳婦啊!”對方見是她,腳步微頓,隨即笑著招呼。

“柱子嫂。”凌玉喚了聲。

兩人都無意提方才發生之事,彼此招呼過便各走各路。凌玉走出一段距離,忍不住止步回頭,看著那個風情萬種的背影漸行漸遠。

其實上輩子她也是受過別人的一飯之恩的。那時候她們身上帶的乾糧在逃難的路上丟了,一時之間又未曾尋到落腳之處,她們這些大人尚能忍一忍,可小石頭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如何能受得了,她逼不得已拉下臉求同路的難民施捨一口口糧給孩子。

只是,逃難路上生死未卜,糧食何等珍貴,人人均是自顧不暇,縱是不忍,卻還是狠下心來拒絕了。

到最後,出手幫了她們的,正是平日被村民指指點點的俏寡婦蕭杏屏。

她並沒有與蕭杏屏接觸過,畢竟她嫁到程家村來時,蕭杏屏的名聲已經相當不好了,她一個新媳婦縱然不會與旁人一起在背後講她的閒話,但也不會與她走得太近。

同樣有過身為寡婦的經歷,她知道一個婦道人家,尤其還是美貌的婦道人家生存有多麼不易。故而,不管那些關於俏寡婦的閒言閒語是真或假,她都無法去質疑對方的品行。

一個自身難保仍然對他人施予緩手之人,品行又會差得到哪裡去?

***

小石頭滿週歲那日,村裡與王氏一家走得比較近的都來了,與上輩子一樣,凌玉孃家只有親孃周氏一人前來,不過她卻帶來了凌秀才給外孫取的名字——程磊。

“這名字甚好,光明磊落之磊,多謝爹一番心意了。”程紹k接過寫著兒子大名的紅紙,感激地衝周氏道。

“是挺好的,恰好和小名對應了。”凌玉笑著道。

兒子小名“小石頭”,大名“三石”,若不是知道她爹那個一板一眼的性子,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還記恨自己硬是要嫁程紹k,這才隨便起了個名字敷衍自己。

“你姐她身子有些不舒服,這才沒有來,這籃子雞蛋是她託我轉交給你的。”周氏指著她帶來的一籃子雞蛋道。

凌玉也沒有太意外,畢竟上輩子她的姐姐也是因為身子不適而沒有來。

“改日我得了空便去瞧瞧她。”

“還有件事,你爹打算從族裡過繼一個孩子繼承香燈。”周氏又道。

“爹這回終於下定決心了?可有了人選?”凌玉問。

“有了,是你三阿爺八歲的小孫子。”

果然……上輩子選的也是這個孩子。

“娘,若按我的意思,還是換一個的好,你和爹都有了年紀,哪還有精力教養這般小的孩子?說句不吉利的,若家裡真有個什麼,他一個孩子又怎能撐得起來?只怕到時倒便宜了旁人。”凌玉小聲勸道。

周氏遲疑了一下:“孩子小容易養熟……”

“親生爹孃還在,八歲早已記事,再怎麼養也熟不了,倒不如過繼個年紀大些的,只要對方有良心,能全了父子情面便好。”

“這……你說的也有道理,回頭我跟你爹說說,只是你爹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若決定了,旁人再怎麼說也沒有用。”

凌玉如何不知自家老爹的性子,也沒想過孃親能勸得下他。

母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看天色不早了,周氏才告辭離開。

送走了孃親,凌玉又把家裡收拾了一遍,剛轉過身,便見程紹k笑容滿面地領著一個濃眉大眼,面闊口方,身高八尺的大漢走了進來。

“小玉,快準備幾個小菜,再溫壺酒,我與大哥痛飲幾杯!”

“這位是弟妹吧?你小子好福氣!”那大漢哈哈一笑,拍了拍程紹k的肩膀道。

凌玉有些不解,只是也沒有多問,應了一聲便往灶房去準備酒菜了。

當她捧著準備好的酒菜往堂屋去時,遠遠便聽到男子爽朗的笑聲:“……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不過一個小娘們,既然兄弟瞧上了,送給他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紫煙姑娘對大哥一往情深,此番被送人,怕是……”

“大丈夫何患無妻!況且,男子漢大丈夫行走江湖,唯忠義二字不能丟,區區小女子何足掛齒!”

“……大哥說得對,男子漢大丈夫,忠義二字不能丟!來,我敬大哥一杯!”

……

凌玉的臉色有些不怎麼好看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捧著酒菜走了進去。

“這位大哥豪氣沖天,一瞧便不是等閒之輩,真乃忠義之士也!來,小婦人敬忠義之士一杯!”將酒菜放下後,她笑盈盈地替那人把酒滿上,又取過程紹k跟前的酒杯倒滿,朝著那人作了個敬酒的動作。

“哈哈,果真是我的好弟妹,紹k,你有福!”那人大笑著,一飲而盡。

凌玉把空空的酒杯放下,朝著那人福了福,轉身時卻狠狠瞪了程紹k一眼,瞬間便讓程紹k臉上的笑意凝住了。

他做什麼了麼?

程紹k滿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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