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靈墟，乾坤界。

石殿內。

青色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湮滅消散，乾坤之力瀰漫周身，不斷抵擋因果衝擊，同時修復崩潰的身體。

命運天穹爆發璀璨光芒，形成重重屏障，籠罩心神意志。

到了顧修雲這般境界，意志不滅就很難隕落，而且是在自己的乾坤界。

有世界本源庇護，想殺他，更是難了十倍。

許久之後，源自冥冥之中的因果衝擊消散，青色身影重新凝聚，臉上卻沒有半點劫後餘生的喜悅。

他是活下來了，可是言素情、顧心檸、餘夫人、顧修淑……所有的親友族人，誰能在乾坤境混暝後裔面前保住性命？

顧心檸、顧修淑等人好歹是下乘道法修行者，就算隕落，也有輪迴的希望。

可是言素情——陣道界尊、中乘道法修行者，誰能讓她輪迴？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混暝後裔為什麼會盯著洛神界？”

顧修雲茫然的看著天的盡頭，第一次，他感覺整個人都空了。

億萬年修行，求的不外是長生，可若一個人孤獨的活著，長生又有什麼意義？

許久之後，他才從茫然中清醒。

乾坤界邊緣，青靈至尊單手負背，站在雲端，遙遙望著浩瀚虛空。

“對了，青靈至尊一定有辦法，他是修行界最古老的至尊之一，肯定知道怎麼復活修行者！”

顧修雲連忙飛出石殿，真氣瀰漫周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乾坤界邊緣。

“嗯？”

青靈至尊轉過頭，“閒雲小輩，找我有事？”

“前輩，陣道界尊隕落，有辦法復活嗎？”顧修雲急聲詢問。

“陣道界尊？”

青靈至尊面露訝色，隨即搖頭，“我之前與你說過，世上沒有修行萬法道的偉大存在，怎麼送往輪迴？不輪迴，又怎麼復活？”

“有沒有其他辦法？”顧修雲不肯放棄。

青靈至尊皺起眉頭，“哪還有什麼辦法，除非世上出現一位修行萬法道的偉大存在，據我所知，中乘道法修行者，境界最高就是普度帝君，可即便是他，距離乾坤之上仍差了十萬八千裡，也許永生永世都無法成功。”

“哦，對了，我曾聽千鈞大人提起，似乎太一仙帝也精通陣道、符道、丹道、器道，仙帝修的是因果，早已圓滿無量，或許是想另闢蹊徑，再掌握一門萬法道。”

“普度帝君破境的希望幾近於零，若真有可能，只能是太一仙帝了。”

青靈至尊搖頭道，“但我還沒聽說哪位偉大存在能同時掌握兩種體系，究竟能不能成功，誰也說不清。”

顧修雲心中冰涼一片。

以青靈至尊的修行歲月，說的如此肯定，恐怕世上真的沒有其他法門，想要復活一位陣道界尊，只有等到世上出現一位萬法道的偉大存在。

“太一仙帝兼修兩脈的事情，也是千鈞大人閒談中無意提到，”青靈至尊思索片刻，接著道，“據說太一仙帝曾親口感嘆，如果他不是以因果為主，而是以命運為主，恐怕已經將萬法道修行圓滿了。世間大道，還是命運體系最適合推演法門。”

“命運……命運……”

顧修雲口中反覆呢喃。

“小輩，節哀順變吧，”青靈至尊勸慰

道，“如果中乘道法修行者可以復活，青霄殿怎麼會拼命培養陣道、符道、丹道、器道門人？他們的地位都能跟內門弟子比肩了。”

顧修雲茫然的點了點頭，轉身走回石殿。

“這小輩……看來死去之人跟他關係很親近，”青靈至尊搖頭嘆息，“修行歲月終究短了些，等成為乾坤至尊，看到往日戰友、兄弟、道侶至親一一隕落，連輪迴都沒希望，就會明白，什麼叫孤獨了！”

歷經漫長歲月，青靈至尊看過太多的生死別離。

不是每一次都能輪迴轉世。

源獸勢力針對輪迴轉世的辦法太多太多，最簡單的一招，直接割裂真靈，收入自己的乾坤世界，然後送往輪迴。

到那時，就算無量至聖出手，也只能蒐集剩下的真靈，復活後可以保留前世多少記憶，就看運氣了。

甚至，曾有幾位堪比無量至聖的滅世級源獸聯手，將一位瀕臨破境的乾坤帝君斬滅，真靈撕成七片，分別輪迴。

硬生生毀了修行界的一根脊柱。

“有時候，平庸也是福氣。”青靈至尊低聲輕嘆。

他能活到今天，一是因為運氣，二是因為平庸，平庸到經歷無數歲月，也只演化出三種下乘規則。

平庸到連源獸勢力都看不上他，懶得出手。

……

石殿入口，青色身影茫然的坐在臺階上，兩隻眼睛沒有半點神采。

“復活陣道界尊，只有萬法道……萬法道……”

“如果太一仙帝是命運體系，就能將萬法道圓滿……可他不是，太一仙帝是因果……”

“我是命運修行者，如果我也能兼修兩脈，是不是可以……兼修兩脈，該怎麼兼修？”

顧修雲望向遠處。

乾坤界內有無數陣禁，每一道陣禁都格外繁雜，他可以看穿其中變化，卻無法感悟陣道形成的生靈規則。

因為他的道心，早已跟命運之力完全融合。

石殿門口，顧修雲凝望著陣法禁制，心中卻空蕩一片，往日裡，念頭閃動間，就有無數靈光閃現，此刻卻彷彿死水一般。

時間緩緩流逝。

不知不覺，百餘年過去，他身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土。

黑洞粒子沉寂，古獸真形依舊保持在初始狀態，唯有命運天穹默默運轉。

忽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從虛空通道瀰漫而來。

“什麼人？”青靈至尊急聲怒喝。

“青靈，連老夫你也想擋嗎？”

蒼老而又渾厚的聲音響徹天地，命運狂潮席天卷地，幾乎將整個乾坤界完全淹沒。

與此同時，一道懾人目光落在石殿門口。

“紅塵仙人的傳承，不是你一個小輩有資格佔據，交出來吧！”隆隆雷音傳入顧修雲耳中，將他從茫然中震醒。

也讓死水一潭的心神意志翻起滔天浪花。

噗！

一聲若有若無的輕響。

顧修雲猛地抬起頭，沉澱了百年的命運之力轟然爆發，剎那間，命運扭曲規則破開瓶頸，從煉意巔峰跨入了法隨境。

百年孤寂，連心神意志都近乎沉寂，卻也讓他一直前進的步伐停歇了許久。

這些年，顧修雲的實力進展太快，以至於心神意志跟道法規則都有些瑕疵，沒有真正去磨合。

可如今，他的心神停滯了百年，道法境界也停滯了百年。

一動一靜，不知不覺間，竟然破開頓足許久的瓶頸，命運扭曲規則徹底圓滿，踏入法隨境。

“我突破了？”

顧修雲臉上神情依舊茫然，兩隻眼睛呆滯的看向前方。

虛空通道邊緣。

一位身穿玄黑色麻衣，頭戴墨玉冠的滄桑老者踏步走出，周身氣息並不強，也沒有內世界，但僅僅是魂念波動，便讓青靈至尊勃然色變。

辛象至尊，祁神殿長老，演法一重境強者，而且是命運至尊。

如果說乾坤至尊分為三六九等，千暝、花晶無疑是最低的等階，然後是蒂明、竹海等人。

再往上則是洛神、青靈這類幾乎可以跟演法初期比肩的強者。

而辛象至尊雖只有演法一重境，但他是命運修行者，比青靈、洛神更勝一籌，是真正的演法長老，地位絕高。

“辛象，你來這裡做什麼？蕩魔殿重地不允許外人插足，這點規矩，閣下身為演法長老竟然不知道？”青靈至尊臉色森然。

“蕩魔殿的事情，老夫不會管，我只是來取一件東西，”墨玉冠老者望向石殿，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小輩，別藏了，些許乾坤之力護不住你，趕緊將東西交出來吧！”

“你來找閒雲？”青靈至尊皺起眉頭。

“辛象至尊！”

顧修雲猛地站起身，眼中茫然化作森然殺機。

如果不是辛墨天君，他又怎麼會一直猶豫，不敢將妻兒、母親、大姐二姐帶回戊陽海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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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擔心辛墨出手，混暝後裔再厲害，也傷害不了他的親人。

這筆賬，辛墨、寒玉君都佔一份。

“你想要什麼？”顧修雲緊咬牙關，吐出一個又一個字。

“少跟老夫賣關子，趕緊交出來，”辛象至尊神情淡漠，“我已經去混源天走了一趟，那些死氣攔得住界尊，攔不住老夫，東西已經不見，肯定在你手上，拿出來吧！”

“你不說，我又怎麼知道，我可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顧修雲嗤聲冷笑。

“放肆！”

辛象至尊臉色頓時變冷，“老夫沒那麼好的脾氣，立刻交出來，否則我便讓你身死道消，化作飛煙。”

“辛象，你想做什麼？”青靈至尊怒聲道，“我不管你們有什麼過節，也不管他拿了你什麼東西，閒雲是這座乾坤界的主人，關係到上古神城修復大事，無論如何，他都得活著。”

“乾坤界的主人？”辛象皺起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該有的意思，”青靈至尊漠然道，“普天之下，能在乾坤境之前開闢乾坤世界者，只有一種人，青霄殿內門弟子，且是進入萬法源界，得到無量訣傳承之人，你敢殺他，就等著青霄殿懲罰吧！”

“此外，他也是修復上古神城的關鍵，若是發生什麼好歹，本尊定會上稟帝君。”

辛象至尊皺起眉頭，沉默了片刻，“我可以饒他性命，只要交出那件東西。”

“交不出，”顧修雲面露冷笑，“你想要的東西就在貧道心神意志深處，想要可以，毀掉我的心神意志，送我輪迴。”

……

PS：糾結許久，還是決定寫死言素情，感情戲太難寫了，又影響主角的拔刀速度，還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