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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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是你心中的人吧?”

許久過後,陳玲問道。

封逸沒有回答,只是呆呆地注視著洛冰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你很愛她?”陳玲再問。

問過之後,似乎覺得自己這一問是句實打實的廢話。姑娘苦澀一笑,說道:“你既然很愛她,為什麼剛才不高聲留她,解釋前情?很明顯,她似乎失去了你們之間的那段記憶。你若是提醒,她或許能想起來,並……留下來。”

這話語之中,帶著濃濃的淒涼。

也該淒涼,質問自己所愛之人為何不去挽留他所愛之人,這事兒並非任何人都能做得出來。

心中的苦與痛,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她有要事去做,我……我不能因此而拖累她。”封逸搖頭,輕語。

陳玲亦搖頭,“那畢竟是天劍宗指派的任務,任務雖很重要,卻畢竟重不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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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逸不再說話了。

陳玲說得沒錯,任務再重要,也終究重不過情。

陳玲又說:“你沒有挽留,是不是因為你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封逸胸腔一顫,收回了目光,扭頭看向身旁的斷臂姑娘。

姑娘的俏臉上含著淡淡的悲涼,淡淡地道:“我聽怡怡說過,你是個很要強的人,寧願死也不願低頭。你這樣的人,總是會下意識地認為,男人就應該比女人強大,一切風險與危難理應由男人來承受。”

封逸傾耳細聽,陳玲語出真誠,“你們的曾經,我不瞭解,也不敢妄作推測。不過想來你的修為應該一直都在她之上,你認為自己該保護她,她也該依靠你。可……”

姑娘說到這裡頓了頓,“可今天再度相逢,你竟發現她的修為已遠超與你,所以……所以你……你自卑了。”

封逸搖頭否決了陳玲的話。

陳玲卻只是輕柔一笑,“你搖頭時猶豫了,由此可見,我說得這些都沒錯。”

她很聰明,聰明到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便能窺見人心。

“還有,你若真是因為她有任務需要去執行,所以沒有出言挽留她。但你也大可追上她,跟她同行,沿路解釋詳說,並相認。可你沒有。”

“靈霧山脈之內危險重重,妖獸多多,我修為微末,怕死。”封逸心如死灰,頹然跌坐在雪地上。

方才與山長老對拼一記,他負傷不輕。彼時沒有覺得自身有傷,是因為滿腔都揣著與沈璇重逢時的喜悅。

而今伊人離去,空留悵惘於己,心緒牽動下,傷勢頓時爆發。

“噗……”

坐地之後,一大口悶血噴了出來,染得身前白雪殷紅刺眼。

頭頂雪落,越來越大,不一時便將那一抹刺眼的殷紅給重重遮掩。

一切的不美好都統統被掩蓋消失,大地重歸潔白與純粹。

可掩蓋並非徹底的消失,外在的美好固然讓人心安,內中的紛亂也很讓人心煩。

封逸便很心煩,此時此刻的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自己與沈璇的關係。

“努力修行?對,努力修行!”

他咬緊了牙關,攥緊了拳頭。

陳玲見封逸嘔血,忙蹲下身來,自玄囊內取出療傷丹,喂他服下。

丹藥入腹,封逸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的傷勢已然無礙。

陳玲懸著的心輕輕放了下來,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你並不是怕死的人,以你的性格,追去靈霧山脈才是你本心最想要做的事情。”

封逸微覺口幹,抓了一把雪塞進了嘴裡。

雪化清水,冰涼入愁腸,好生冷冽。

“可你沒有追去,因為你知道,自己即便追了過去,也喚醒了她的記憶。可身在靈霧山脈之中,面對重重危險,少不了要成為她的拖累。你不想在她的面前表現得那麼卑微與弱小,對不對?”

陳玲繼續自說自話。

封逸依舊冷麵無言。

“你錯了。”

陳玲忽然說道。

封逸再度扭頭看向她,沉聲詢問:“哪裡錯了?”

陳玲與之對視,眸中明光閃滅,一片真誠,“情之一字得來很容易,可相互愛慕的真情卻此生難逢。你既然尋到了,就不該因為自己的一點點波折心緒而去牴觸它。你該高聲挽留她留下,即便她沒有留下來,你也應該追去靈霧山脈,說清楚一切,道明白真情。你這樣任由著她離去,豈非任由她身入險境,生死難料?”

人無完人,封逸對待外事,很有幾分統領風範。該果決時果決,該狠辣時狠辣,該仁慈時也很仁慈。

可他畢竟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即便經歷過許多事情,又怎能養成那種慮事周全,面面俱到的性子?

至少對待自己的情感問題,他已不是第一次表現出猶豫,並做出錯誤的舉動。

也有一句話是,當局者迷。

或許封逸是當局者,所以他才當局者迷,糊里糊塗,束手無策。

一語點醒夢中人,說得便是此時封逸與陳玲的情況。

夢中人是封逸,點醒他的是陳玲。

“我這便去尋她。”封逸直身而起。

陳玲卻搖頭道:“她們已去得遠了,你追不上的。”

封逸堅持要去,陳玲只好說道:“靈霧山脈內危險重重,你雖然戰力不凡,修為卻畢竟只是淬體境。如此冒然前去,只怕人還未尋到,自己的性命就先交代出去了。”

見封逸已露出不懼身死的神情,陳玲再道:“闊長老不是說了麼,等任務結束,她自會去三玄城尋你。而且你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危,她能身化流光,能與霸刀門的山長老拼個兩敗俱傷,修為必定是闢海境。而且有闊長老隨行,自然不懼尋常妖獸。”

她說得在理,封逸也知自己又衝動了,當下點了點頭,按捺了追去的衝動。

“你現在首先應該考慮的是,等她來三玄城尋你時,你該怎麼說,怎麼做才能喚醒她的記憶。”

陳玲抬手拍去了封逸肩頭的白雪,輕輕說道。

封逸“恩”了一聲,而後衝陳玲誠摯道謝。

在封逸抱拳垂眉之際,姑娘的嘴角再度浮出一抹濃濃的苦澀。臉面上的悲悽意味,也比較之前更濃重了幾分。

“世間有我這麼傻的人麼?他有心拋卻前情,豈不正是我乘機而入的大好時機?可我……唉!”

幽幽一嘆,嘆得風雪更濃了。

火光明亮且溫暖,封逸與陳玲對坐在火堆旁。

封逸凝視跳躍的火苗,陳玲則趁著他不注意,偷偷看他。

兩人各有所思,各自無言。

直至天黑,封逸才幡然回神,問道:“你餓了嗎?”

陳玲點了點頭,封逸自玄囊內取出兩張米餅,就著火堆烤軟了,而後遞給陳玲。

吃餅喝雪水,不覺夜已深。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二人均無睏意,陳玲抱著雙膝,背靠山體,低聲問道。

封逸想了想,說道:“我曾是龍隱宗的少主,而她是榆林宗的少主。”

“門當戶對。”陳玲輕笑。

“也不能說是門當戶對,因為龍隱宗與榆林宗的關係,並不是很好。為了一些礦脈資源,兩宗的後輩弟子時常在外拼殺血戰,雙方雖算不上是死敵,卻也沒什麼化敵為友的可能。直到後來她的父親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突然暴斃,她叔父沈落楓繼位宗主,兩宗的關係才略微有所轉緩。”

封逸喝了一口白雪被融化後煮開的水,繼而自嘲一笑:“直到現在,我也不太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喜歡我。”

“肯定喜歡。”陳玲堅定地說道。

“哦?你為何知道?”封逸挑眉看她。

姑娘匆忙收回了偷看心中人的目光,看向身前火堆,低聲道:“因為她即便失去了曾經的記憶,也始終沒有忘記你的名字,且還想要詢問清楚。如果不是深愛著你,又怎會如此?”

封逸溫和一笑,再度講說過往。

兩人幼時為伴,關係極好。後來各自領隊,相互為敵,卻也始終保持著不清不明的情愫。

是仇敵?不對。是朋友,似乎也不對。

就是那種既不是仇敵,又想繼續做朋友,卻各自都不曾開口的關係。

後來,榆林宗之變,沈璇失蹤。

再後來,龍隱宗之變,封逸逃離。

一切的一切,似在眼前,似昨日方剛經歷,封逸絲毫不曾忘卻。

只是其中省略了沈璇失手將他丹田震碎的事情。

直至講完,封逸才搖頭一笑,“沒什麼太大的波瀾,只是相互彆扭著,相互較著勁。我一直在等她先開口,她似乎也一直在等著我先開口。可是到了最後,我跟她也誰都沒有說出來自己的真情實意。直到她失蹤後,我才忽然發現,自己錯了,我該主動才是,她畢竟是個女孩,麵皮薄。唉!”

一聲嘆息過後,封逸接著說道:“只是我這人,竟然這麼糊塗。之前都想清楚了自己該主動一些,也該努力尋她。可今天一見面,竟……竟又如此荒唐。唉!”

又是一聲長嘆。

陳玲收回目光,看向封逸,喃喃道:“真好。”

“好什麼?”封逸不解。

“你跟她能再次相遇,真好。”說完這一句話,陳玲垂下了頭,將臉面埋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她沒有發出聲音,身軀也沒有顫抖。

可是封逸知道,她在哭泣。

此時再多的安慰,都顯得有些過分。既然拒絕了她,就不要再以過來人的嘴臉去安慰她要平心靜氣,忘記苦痛。

苦痛是肯定能忘記的,心氣最終也能平定。

但至少不是現在,若是現在能行,又何至於留下兩行苦淚?

“咯吱……咯吱……”

荒野雪夜,腳步聲起,帶著重重的喘息,來人似乎是個男子,而且身負重傷。

封逸神情一肅,忙閃身躍出山洞。

出洞之前,右手一抬,已將霸刀門山長老死後留下的那柄重達三千斤的寬刃大刀拽了出來。

斜提重刀,刀身映照了洞內火光,銀光爛爛。

銀光內,刀身上雕刻著三個氣勢磅礴的大字,“開天刃”。

正是此刀之名,開天刃!

“朋友,在下被邪靈追殺,迷失在雪夜之中,並非是什麼安著歹心的壞人。偶然路過,見有火光,所以尋了來,還望朋友能行個方便,容我去火堆旁烤一烤,待天明後在下自會離去。”

來人果真是個身負重傷的漢子,一邊抱著拳,一邊緩著腳步,慢慢地自雪色中走到火光下。

離得近了,封逸方才看清楚他的面容,不由得一怔,“馮統領?”

正是三玄城城主陳安平麾下,負責守衛西城門的內息境後期強者,統領馮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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