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斷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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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傷告別弄玉,便馬不停蹄來到了天山,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求藥了。

第一次,是他身中狼吻草的劇毒,險些喪命,弄玉帶他來求藥,那時候弄玉為了救他,服下了天山神女給的蠱毒。

第二次是他為弄玉求藥,不擇手段地從神女那裡拿來解藥,卻沒想到因為他的自私,親手給她喂下了毒藥……

欠下的債終歸是要還的。

他在瑤池邊等了四十六天,還沒有等來神女。

索瑪說過,她的師傅行蹤飄忽不定,茫茫天山,綿延幾百裡,誰能知道她在哪裡呢?

唯一能找到她的辦法就是守株待兔,留在天池邊等候,她每年總會有幾天會到天山來。

趙無傷等得心急如焚,現在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十分寶貴的,他怕耽擱一天,弄玉就會離死亡更近一步,他實在是不敢冒險了。

索瑪守在他身邊,陪著他一起等著,心裡卻暗暗祈禱師傅能晚一些出現。上次為了拿到解藥,趙無傷得罪了師傅,現在趙無傷有求於師傅,師傅必然不會放過他的,她實在不願意失去趙無傷這個朋友。

“索瑪,我請你幫我個忙。”趙無傷在等神女時,對索瑪說道。

索瑪對趙無傷笑笑,那雙琥珀般透明的眸子裡卻像是汪著無盡的悲傷:“咱們的交情還說這樣的客套話,只要你要我幫忙的事,我一定會辦到。”

“等我拿到解藥,你替我帶給弄玉吧。”趙無傷說道。

索瑪應道:“好,我一定會替你送去。”

趙無傷沉默了片刻,又緩緩地說道:“你不要告訴弄玉,這解藥是我拿到的。你只說這是你配出來的解毒藥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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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索瑪有些為難地看著他,試探著問道,“真的不要告訴弄玉嗎?”

趙無傷眼睛看著煙波浩渺,雲霧繚繞的水面,嘴角帶著一絲苦笑:

“我瞭解她的性子。她不會領我這份情的。與其那時候被她拒絕,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那還不如不告訴她這藥的是我得來的。更何況,我早就告訴她,我回樓蘭了。就讓她認為我繼續在西域地面上橫行霸道便是了。”

“你就不怕弄玉恨你薄情嗎?”索瑪問道。

趙無傷笑道:“我原本就是薄情之人,人人皆知,沒什麼怕不怕的。我倒是寧可弄玉恨我,也不願意她愛我。否則,她知道我為了求藥,死在這裡,會傷心的。”

索瑪眼中的霧氣漸濃,原本晶瑩剔透的眸子也變得有些朦朧模糊起來:“你這是何苦呢?”

趙無傷對索瑪交代完後事,兩人又在瑤池旁等了三天,終於等來了西王母。

她一看到趙無傷,清冷絕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美得炫目,像這些清冷的月光花在月色下萬花齊放,只覺得耀人雙眼。

“你來了?”她信步走入花叢中,折了一朵含苞未放的月光花,用手在花骨朵兒上抓了幾下,只見那原本只在月下綻放的月光花,在她手裡如同變戲法一樣開出了一朵玉盤大小的花朵,她放在鼻尖下輕嗅,表情閒適輕鬆。

“我來要解藥的。”趙無傷言簡意賅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西王母在花叢中流連,細膩如玉的手指從那些月光花的花骨朵上輕輕拂過,那些花骨朵似乎全都有生命一般,紛紛靠近她修長的手指,就像是水中的魚兒主動聚攏過來,看上去就像在親吻她的手指。

“讓我先看到你的誠意,咱們再談。”西王母清冷的聲音傳過來,帶著絲絲涼意。

索瑪聽師傅開口就要趙無傷獻出誠意,擔心趙無傷會受傷,忍不住替他求情道:“師傅,趙無傷他知道自己錯了。你就看在徒兒面上,饒過他這一遭吧。”

西王母黑白分明的眸子轉向索瑪,眼神清冽如水。她看了索瑪一眼,渾身散發出來的那種威嚴冷冽的氣質就讓索瑪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覺得身旁驀然生出一股涼颼颼的寒意,顯然師傅對她替趙無傷開脫的行為十分不滿。

趙無傷站在那裡,目光幽暗,看著女子沒有說話。

西王母看趙無傷並沒有按照她的吩咐表明誠意,倒也沒有生氣,淡淡地說道:“枉費我走了幾百裡的路,穿越大雪山來赴五年之約。既然你沒有誠意,那也沒什麼好談的。”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且慢!”趙無傷出聲叫住了她。

西王母冷笑道:“怎麼?你又打算故技重施,像五年前那樣偷襲我,用這片花田來威脅我就範嗎?如果想跟五年前一樣,想放火燒花,你儘管試試。”

“我可以把西域全都交給你。”趙無傷說道,“西域諸國可以聽從你的差遣。”

西王母冷笑道:“沒想到你倒是健忘,我記得五年前我就已經拒絕過你了。”

“師傅……”索瑪眼看師傅生氣,忍不住大著膽子再次求情。

西王母狠狠看了索瑪一眼,冷冷地說道:“你知道我的脾氣,再給他求情,我一定會讓他死得更慘。”

索瑪聽了西王母的訓斥,雖然有心想幫趙無傷,可現在如果惹惱師傅,反而會把事弄得更加糟糕,只好把沒有說完的話全都咽回去了。

趙無傷說:“我知道你的規矩,倘若想要藥,就必須把命留給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西王母不耐煩地打斷了:“我說過,要想換藥必須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趙無傷眉頭一皺,沉聲問道:“我以命換藥,難道還不夠誠意嗎?我只有一條命,總不能讓我死兩次。

“死兩次倒是不必,但死之前咱們得先把你上次在我這裡欠下的債還清,讓我消了那口氣。”西王母淡淡地回答道。

趙無傷看著這個絕代風華的女子,她的美貌是冰冷的,表情也是冰冷的,就像是天山上覆蓋了千年的冰雪,不管外表如何晶瑩剔透,內裡終究是嚴峻冷酷的。

她跟雖然看破紅塵,卻依舊心懷悲憫的索瑪不一樣,在她這裡,任何的行為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不管時隔多少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趙無傷回答道。

他從懷裡緩緩掏出一個彈弓,又從腰間的荷包裡摸出一粒金彈,慢條斯理地裝彈拉弓。

“嗤——”地一聲輕響,一道金黃色的光束閃電一般射了出去。

“啪!”又是一聲輕響,一隻飛鳥被金彈丸打中落在了地上。

“我這一手箭法在匈奴從未遇到過敵手,在大漢也曾讓人聞風喪膽。還因此在匈奴得了個稱號,跟當年大漢的將軍李廣一樣,也被稱作飛將軍。只可惜我晚生了二十多年,沒有機會能跟李將軍比箭,也不知道我們兩人到底誰的箭法更勝一籌。”

趙無傷面容平靜,緩緩將彈弓和彈丸拋在地上,伸出雙手,看著自己因為長年累月練箭而長滿老繭、早已經變形的手,“此後只怕再沒有機會跟人比箭了。”

趙無傷雖然語速不急不緩,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但索瑪心中卻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趙無傷,你要做什——”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刀光一閃,隨後有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到了她的臉上、額頭上。

大量的鮮血從斷臂處噴濺出來,頓時就把趙無傷的衣裳全都濡溼浸透了。

“不!”索瑪沒想到趙無傷能以自斷手臂、如此決絕的態度來向師傅表明求藥的決心。他不會不知道斷一臂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以後他再也不能拉弓射箭,也不能再衝鋒殺敵了,砍斷一條手臂對趙無傷來說,就如同給翱翔的雄鷹折斷了翅膀,他再也不可能在草原上領兵作戰,馳騁疆場了。

索瑪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她快步上前扶住趙無傷搖搖欲墜的身子,在他身上的穴道上拂了幾下,用最短的時間替他止血包紮傷口。

趙無傷臉色疼得煞白,額頭上的汗珠一顆顆從額頭上一直滾落到下巴裡,因為疼痛,他的嘴唇已經被牙齒咬破了。

縱然索瑪早已見慣了生死,可看到趙無傷為了求藥,對自己都能決絕無情,下這麼重的手,只覺得心痛如絞,哽咽道:“你這是何苦?”

說著便在西王母身邊跪下了,哀求道:“師傅,趙君是誠心來求藥的,求你把藥給他吧——”

西王母冰冷的目光看著地上那條斷臂,隨後又轉移到趙無傷的臉上,淡淡地說道:“沒想到你竟然真能對自己的下手。”

“沒……什麼……舍……不得。“趙無傷幾乎痛暈過去,他咬著牙回答道。

“值得嗎?”女子唇邊綻放出一縷所有還無的笑意,眼睛雖然還在看趙無傷,眼神卻有些飄忽,“你以為你為她捨去一條手臂,她就會感激你嗎?”

“這是我……欠……她的。我才…….不管……值不值……得……我只要……她活著。“

冷汗早就把趙無傷的衣裳溼透了,他現在只覺得全身一陣陣發冷,疼痛和寒冷就像是潮水,一波一波湧過來,將他的身體緊緊包裹在內。

”給我……解……藥……“趙無傷忍受著鑽心刻骨的疼痛,斷臂讓他痛得恨不得用刀子再自己的身上再劃上幾刀來緩解斷臂的痛楚。

但他還沒有拿到解藥,他不能暈厥,不能發瘋,他要拿到解藥。他憑藉著強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忍受著斷臂的痛苦,維持著頭腦的清醒。在不拿到解藥之前,他絕對不能倒下,他不允許自己就這樣死去。

西王母看著地上的斷臂,又恢復了冷靜,剛才流露出來的那絲恍惚失態早已消失不見了:“你走吧,咱們過去的賬一筆勾銷了。”

“給我解藥。”趙無傷聽她的話根本就沒有給他解藥的意思,心中一驚。他沒想到西王母竟然會反悔。

可是現在他已經走到這一步,手臂已斷,如果再拿不到解藥,那他剛才做的所有的犧牲就白費了。事到如今,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失敗,他一定要拿到解藥。

他踉踉蹌蹌走到西王母跟前,問道:“你還沒…….消氣是嗎?那……我……再斷……一臂。”

“不要這樣!“索瑪走到西王母身邊,抱著她的腿哀求道,”師傅,求你把解藥給他吧!倘若…….倘若他的一條手臂不夠,我可以……可以……”

“我知道…….你的心思……”趙無傷忍痛回答道,“你……等了……一生的……男人,也沒等到……未必是他故意……失信……也許是…….真的來不了。”

西王母聽了趙無傷的話,雖然表面上平靜無波,內心卻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她不知道趙無傷是如何知道她的心事的,也不知道趙無傷又是怎麼知道她等了一生的男人最終也沒有來?。

可他的話還是讓冰冷了多年的心有了一星的溫暖。

西王母傲然站在白花紅蕊的月光花當中,雖然看上去還是清清冷冷,跟素日並無多大差別,可她那一雙眼睛亮得像是閃電,灼灼的目光直逼人眼。

“倘若你不信……你看我。世人…….都道我……無情無義。可我…….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心愛的女人…….還不夠嗎?”趙無傷說道。

“你真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藥?”西王母問道。

趙無傷回道:“是。”

“好!”西王母拋給趙無傷一粒藥丸,“只要你一死,我立刻救她。”

趙無傷勉強接住女子拋過來的藥丸,轉頭看向索瑪,對她笑了笑,臉上是解脫般的輕鬆:“別告訴弄玉……這裡的事……”

“好。”索瑪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趙無傷把藥吃了下去,她強忍著壓住想要衝上去奪下毒藥的衝動,忍不住淚流滿面,“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他們母子平安。”

“多……謝……“趙無傷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輕鬆,以往壓抑的痛苦隨著毒藥在腹中化開,也一併消散了。他對著索瑪微笑,說不出的痛快。

索瑪與他相交近二十年,從來沒有看到他那樣輕鬆愜意的笑容,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原來趙無傷笑起來這麼好看,彷彿日照山林,青蔥翠綠的樹木在陽光下伸展,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剔透耀眼的光芒。

他的身子慢慢倒在月光花的花叢裡,笑容一直凝固在臉上。

索瑪走過去,看著趙無傷躺在花叢中安詳的側臉,掩面痛哭:”是我錯了。早知道你們是這樣的結局,我就不該治好她臉上的傷,我就不該一力促成你和弄玉在一起。趙君,是我的錯,我不該強行撮合你和弄玉,是我害了你!“

可是這一切趙無傷都聽不見了,他安靜地躺在花叢裡,就像是睡著了。

……

弄玉自從解毒之後,在索瑪的調理下,不但體內的餘毒清理乾淨了,身子也慢慢好起來,連生產雲珩虧空的身子也被慢慢補了回來,她的身子一天好似一天,氣色也越來越好了。

索瑪沒有告訴弄玉解藥是趙無傷用命換來的,只是騙她說,是她配出來的,弄玉也沒有懷疑。可是想到趙無傷慘死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悲慼落淚。

”索瑪,你想什麼呢?“弄玉看著索瑪怔怔出神的模樣,忍不住打斷了她。這次索瑪出現後,弄玉總覺得索瑪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她變得愛出神,以前那時時刻刻都想著捉弄旁人的小心思全都不見了,就連那雙美麗透明的琥珀色眼睛也失去了以往的靈動,變得訥訥的。

”你看你眼圈都紅了。“

索瑪這才收起心裡的感傷,勉強笑道:”沒想什麼。只是想起以前的事。“

停了停,她忍不住再次開口了:”弄玉。“

弄玉正把陶甑上蒸熟的米飯一匕一匕撈出來放到散發著酒麴香氣的罈子裡,隨口應道:“嗯?”

“趙無傷聽說你得了絕症,就棄你和雲珩而去,把你們母子留在這裡,你就不恨他嗎?”索瑪試探著問道。

弄玉聽了這話,停下手中的飯匕,隨手用手指挖了一團米飯,放到嘴裡嘗了嘗味道,這才緩緩地說道:“這有什麼好恨的,他原本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是怎樣一個人?”索瑪進一步追問道。

弄玉詫異地瞅著索瑪,沉吟道:“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好好的,怎麼又提起趙無傷來了?你跟他認識的時間比我長久多了,他是什麼人,難道你不知道?怎麼還來問我呢?”

索瑪找了個藉口,想要糊弄過去:“你也知道趙君的為人,他生怕別人看穿他,怎麼可能在別人跟前輕易流露自己最真實的情緒?他在你跟前與在我跟前,肯定是不一樣的。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人,你倒是說給我聽聽!”

弄玉繼續探身去撈米,一邊說道:

“其實想要瞭解他也很容易。他是一個非常自負的人,辦起事來,向來喜歡獨來獨往,親力親為。

能自己解決的事,他絕對不會假手於人,一來是他心中多疑;二來是他不願意虧欠別人的人情。他從來不會要人理解,更不會要人感激,想要做的事,他覺得值得做,那就做了。不管別人諷刺謾罵,還是理解感激,他根本就不在意——”

索瑪聽弄玉說起趙無傷的性格,再聯想自己跟他多年相識的情況,笑得有些心酸:“聽你一說,好像真是這樣。他這樣在外人看來似乎無比強大,可不知怎的,到今天再來看他,我卻覺得有些心酸。弄玉,你還愛他嗎?”

弄玉又疑惑地看了索瑪一眼:“你今天有些反常,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索瑪生怕弄玉看出端倪,哪怕為趙無傷心痛到下一刻就要崩潰,嚎啕大哭,可是臉上卻還是裝出一副閒散愉快的表情:“我能有什麼事,我只是有些好奇。”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阿七一瘸一拐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對弄玉說道:“行囊都準備好了,等過完七夕,咱們就動身。”

“去哪裡?”索瑪有些緊張地問道。

“回匈奴。”弄玉回道。

“你們在烏孫住的好好的,怎麼還要回匈奴呢?”索瑪聽說弄玉要走,想要阻止。

不等弄玉開口,阿七就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弄玉原本就是單于的閼氏,回匈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用不著跟你說。”

“你!”索瑪見阿七粗暴地打斷了她,有些惱怒,可是不等她發火,阿七已經著人去收拾行李。

轉眼七夕就到了,原本塞外胡人都是不過節的,但解憂和馮嫽都是漢家女,對這些節日尤其熱衷,而解憂和馮嫽的丈夫寵愛妻子,便下令烏孫舉國同慶,人人都盛裝打扮起來,載歌載舞,熱熱鬧鬧過七夕。

弄玉被請到烏孫的王宮裡過節,她這次死裡逃生,讓解憂和馮嫽都很是高興,趁著過節的契機,拉著弄玉拼命死灌。

弄玉一人難敵四手,被她們強迫著喝了不少酒,等到酒宴散了,回家的時候,腳步虛浮,早就歪歪斜斜走不穩了。

送弄玉回來的人把她送到家門口便被弄玉遣回去了,弄玉深一腳淺一腳進了家門,剛推開院子卻不曾想家裡的燈都滅了。

“這是睡了嗎?”弄玉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屋裡走。

屋子裡也沒有點燈,黑漆漆一團,弄玉進了屋,聽到床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只當雲珩還沒有睡,便走到床邊,假嗔道:“怎麼還不睡?又調皮了——”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一個黑影猛然翻身而起,不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身子就已經被人撲倒了!

弄玉的頭重重地磕碰在床上,加上又喝了酒,這一下碰撞,讓她幾乎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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