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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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天漸漸黑了下來。

暴龍一覺醒來,精神抖擻的走出木屋,對鬱成說:“你進去眯一會兒吧,兩個小時後我們再出發。”

鬱成說:“行,你小心點。”把機槍交給他,自己回到木屋裡。

他首先看了看劉豔,哦,她還在呼呼大睡,哪怕在屋外飆坦克也沒法把她吵醒。他搖了搖頭:“睡得比豬還死!”走到牆腳去背靠著牆壁,抱著81式自動步槍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七分睡三分醒的狀態。從直升機上跳下來到現在,他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雖然還堅持得住,但有點昏沉沉的頭腦和痠痛的肌肉已經向他發出了警告,他必須正兒八經的睡上一覺才能恢復到最佳狀態。

暴龍則趴在鬱在挖的那個單兵掩體裡,戴上微光夜視儀,繼續警戒。

山林中寂靜無聲,只有山風在輕輕的吹,靜得讓人心慌。

突然,一聲尖叫打破了這種寂靜,睡夢中的鬱成身體狠狠一顫,眼睛都還沒有睜開,整個人已經猛的一個翻滾滾到了一個不易被闖入者第一時間火力覆蓋的角落,擎起了手中的自動步槍!

暴龍也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想跳起來衝進去看個究竟。但隨之而來的第二聲尖叫打消了他這個念頭:

是女孩子的尖叫。除了尖叫,還有帶著哭腔的喊聲:“野狗……好多野狗……走開……不要咬我……”

哦,做惡夢了。

他放下心來,繼續隱蔽。

劉豔確實在做惡夢。她夢到自己和大批老弱婦孺一起被神情猙獰的武裝人員驅趕著,跌跌撞撞的朝一片山坡走去,一路上,老弱婦懦的哭喊之聲不絕於耳,有人試著逃跑,武裝人員毫不留情的射擊,隨著一聲聲槍響,鮮血染紅了山林……

最終,大家被驅趕到山坡,武裝人員獰笑著架起了機槍。大家已經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了,有人開始祈禱,一些懷抱著嬰兒的母親用自己的身體竭力護住嬰兒。面對那黑洞洞的槍口,劉豔心臟收縮得只剩下乒乓球那麼大,幾乎停止了跳動。她衝機槍手大叫:“住手!都住手!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她們只是一群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對你們沒有半點威脅,你們為什麼要對她們大開殺戒?你們就不怕下地獄嗎!?”

武裝人員的頭目用兇狠的目光盯著她,獰笑著說:“我們已經身在地獄中了,你們……陪我們一起在地獄中狂歡吧!”

緊接著,槍聲就響了,不是爆豆那種清晰的爆響,而是連成一線的“嗤——嗤——”聲響,像是在撕裂亞麻布。這種古怪而令人毛骨聳然的槍響,每一名經歷過二戰的盟軍士兵都不會陌生,都不用看,一聽到槍聲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MG-42,全世界射速最快的通用機槍,沒有之一。

跟德軍步兵交手的盟軍步兵最為恐懼的武器有三樣,一是那一不留神就會從某個角落飛來一大片的木柄手榴彈,二是那人手一支的STG-44突擊步槍,第三,也是最讓盟軍士兵膽寒的,則是MG-42通用機槍。它那每分鐘1500發的恐怖射速使它成為盟軍步兵的噩夢。用跟德軍交手時間最長的英軍將領的話來說,他們寧可頂著榴彈炮轟擊去跟德軍打裝甲對戰,也不願意頂著MG-42的掃射去仰攻德軍步兵據守的山頭。

德軍從巴爾幹半島敗退的時候,南斯拉夫軍隊繳獲了海量的裝備物資,其中就包括大批MG-42通用機槍。南斯拉夫還對它進行仿造,並作了一定的改進,命名為M53,與繳獲的MG-42一起裝備南斯拉夫人民軍。後來南斯拉夫人民軍全面引進蘇式裝備,PK系列通用機槍一統江湖,這些在二戰中讓歐洲血流成河的MG-42通用機槍慢慢從一線部隊退役,轉而裝備民兵部隊,很難再在戰場上看到它們的身影了。現在這件被塵封的殺戮利器再次露出了猙獰面目,而它要屠戮的不再是訓練有素的盟軍士兵,而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幾乎是頃刻之間,人群中就炸開了一大片嫣紅的血霧,紅得刺眼,濃得嗆人。被迫擠成一團的老弱婦孺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子彈無情地撕裂她們的軀體,人群中血肉橫飛。這一切來得極其血腥,也非常短暫,不過十來秒鐘,所有人就倒在了血泊中,包括劉豔。她看到自己胸口中了好幾槍,但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身體不受控制了,無力的倒了下去。她的意識沒有消散,仍然看得見,聽得見,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更讓她恐懼……

她看到,那夥武裝人員放出一大群軍犬,這些餓了好幾天的軍犬嗷嗷叫著撲向倒在血泊中的被害者,張開血盆大口,兇狠著撕咬著新鮮的血肉……

她終於崩潰了,失聲尖叫起來。她意識到自己正在做惡夢,奮力掙扎,卻怎麼也無法從夢魘中掙脫……

此時,鬱成已經清醒過來了,他看到劉豔在哭喊著,揮手蹬腳劇烈的掙扎著,知道她做惡夢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放下槍走過去輕輕推她:“喂,醒醒,你做惡夢了,醒醒!”

劉豔沒有反應,還在尖叫:“不要咬我……不要咬我……”她夢到軍犬正在啃咬她的身體,從她的大腿撕下大塊大塊的血肉,當著她的面狼吞虎嚥,這種恐懼,哪怕是墜入地獄深淵、在地獄血池中直面惡鬼的咆哮也不過如此!

鬱成拍了拍她的臉:“醒醒,不要再繼續做惡夢了,醒醒……咦,怎麼這麼燙?”

不拍還好,這輕輕一拍,他頓時就感覺到劉豔的臉燙得嚇人,跟塊燒紅的木炭似的。他脫掉戰術手套,用手背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好傢伙,跟著了火試的!再用手指試試她鼻孔撥出的氣息,也是燙得嚇人。

這個總是活蹦亂跳、精力充沛得嚇人的女孩子發高燒了。

連續數日在野外東躲西藏,神經緊繃,再加上昨晚還淋了雨,白天又被大批平民被屠戮後曝屍荒野任由野狗啃食的恐怖情景給嚇到了,身心俱疲之下,這個命比小強還要硬的女孩子終於病倒了,而且病情來勢非常兇猛!

鬱成吃了一驚,趕緊拿出一根日光熒光棒摁亮,藉著它照明去翻急救包,想找些藥物給劉豔吃。

很遺憾,急救包裡只有繃帶、紗布、酒精、嗎啡、止血針等等這些在戰場上受傷後必須要用到的東西,沒有治療高燒的藥物。這些藥物都在夜鶯的藥箱裡,悲催的是,夜鶯早就跟著風暴他們從另一個方向突圍了……

鬱成無奈,只能開啟那一小瓶醫用酒精,用藥棉吸飽,然後塗在劉豔的額頭和脖子上。酒精揮發性是很強的,在揮發過程中會大量吸熱,用這種方法可以暫時幫她降低體溫,免得把腦子燒壞了。

塗完酒精,鬱成又從背囊裡翻出一條毛巾,從水壺裡倒出水把毛巾弄溼,然後將它疊了幾疊,將圍巾一樣圍在劉豔的脖子上。一般情況下,人們處理高燒病人的時候都喜歡用溼毛巾敷額頭,認為這樣可以降低頭部的溫度,避免燒壞大腦,其實更有效的法子是把溼毛巾圍在脖子上,一來可以避免病人翻身時弄掉毛巾,二來物理降溫效果更佳。

這些降溫措施起到了效果,劉豔漸漸安靜了下來,但仍然昏迷不醒。鬱成用無線電呼叫暴龍:“暴龍,她生病了,在發高燒。”

暴龍問:“嚴重嗎?”

鬱成說:“挺嚴重,怕是接近三十九度了,必須儘快治療。”

暴龍說:“山下就有一個小鎮,小鎮裡可能有診所或者醫院,我們帶她到那裡去接受治療。”

鬱成說:“不能帶她下山,否則一旦暴露,想跑都跑不掉……你留在這裡保護她,我下山去弄點藥回來!”

貌似也只能這樣了,暴龍說:“那你小心點,千萬不要暴露了!”

鬱成說:“放心。”

結束了通話,他本想摁滅熒光棒,但是見劉豔眉頭緊皺,渾身微微發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將它摁滅。她還在做惡夢,而漆黑死寂的環境往往會讓人深深陷入夢魘之中難以醒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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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給她留一點光明吧。

他拿出行軍毯給她蓋上,低聲說:“你可要堅持住啊,要是你倒下了,我們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

帶著深深的憂慮,他戴上防彈頭盔,將步槍、手槍、手雷、彈藥等等這些裝備一件件的佩帶上,然後大步走出木屋。

暴龍則從掩體處站了起來,扛著機槍走向木屋。外面的視野自然是比屋裡更開闊,對防守更有利的,但是沒辦法,有個病人,他只能呆在屋裡,一邊警戒一邊照料病人。

鬱成低聲對他說:“每隔二十分鍾聯絡一次,超過二十分鍾聯絡不上的話,馬上帶她離開,一秒鐘都不要猶豫!”

暴龍點了點頭:“明白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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