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暗室跟更衣室差不多，面積小的很，裡面存放的東西也很有限，幾套不同職業的工作服，一些化妝品，幾份透過被他們收買的南斯拉夫人搞來的證件，還有一些清水和幾把槍。這些東西並不起眼，但是在緊要關頭卻可以派上大用場。

布薩先往盆子裡倒了點水，把手和臉上的血跡洗乾淨，迅速脫掉身上這套髒兮兮的、帶血的衣服，拿起一套南斯拉夫警察的制服穿上，然後換上警用靴，戴上警察的帽子，配上警用手槍……三分鐘不到，這個被追的狼狽不堪的CIA女特工便搖身一變變成了英姿颯爽的南斯拉夫女警察。

身後沒有腳步聲，看樣子追兵距離她還有一點路程，所以布薩打扮完畢之後，不慌不忙的站到鏡子前對著鏡子調整自己的著裝以及表情。一名特工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他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搞到各種證件和制服，以比翻書還快的速度變換自己的身份，而是他們總能完美的模仿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穿上警察的制服他們就是警察，穿上建築工人的制服他們就是建築工人，幾乎是如假包換。現在她要模仿南斯拉夫警察，那麼就要連表情神態一起模仿，否則還是很容易被拆穿。

經過幾分鐘的調整，她完全代入了南斯拉夫警察這個角色，滿意的關上暗室的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地道自然不可能直接挖進地鐵站裡，沒有人會這麼蠢的。她爬進了一段通風管道裡，那段通風管道早就壞掉了，應該修復的，但是由於CIA特工的鈔能力發揮出色，遲遲都沒有修復，甚至根本就沒有報上去。布薩鑽進通道管道裡，手腳並用，往前爬了數十米，接近了進氣口。她停下來，豎起耳朵來傾聽，確定下面很安靜之後才用手輕輕的將早就被破壞了，擺在那裡純粹充當擺設的排氣扇拿掉，從那裡鑽了出去。

這裡距離地鐵站有五百來米，這是個很巧妙的距離，不遠也不近————如果離得太近了，她突然從排氣管道裡鑽出來，很容易被人逮個正著；離得遠了，想到地鐵站去又要花費大量時間。五百米，不遠也不近，這一帶人口並不是很多，而且家家戶戶都有防空掩體，不大可能有人深入地道五百餘米處躲避空襲的，從這裡出去她很安全。

只是她剛鑽出去，就看到了一雙警靴，以及一張寫著驚愕的臉龐。她駭然，閃電般拔出手槍！

那名警察反應極快，電光石火間摁住了她拔槍的手，用英語說：“是我！”

布薩這才反應過來：“是你？庫布拉？”

庫布拉說：“是我。”迅速向四周張望，見四下無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伸手替布薩整理了一下衣服，壓低聲音說：“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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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布拉是一名真正的警察，本來他無論如何也跟CIA搭不上線的，但是他的父親，一位生物學教授，八年前到英國去做學術交流的時候被北約情報部門盯上了，設了個局讓他做下了一些一旦傳出去絕對會讓他身敗名裂甚至牢底坐穿的事情，然後以此為把柄威脅他替自己做事，他的父親最終屈服了，不僅自己替北約情報部門做事，還拉他兒子一起幹。四年前，布薩和維利科維奇來到貝爾格萊德，依靠庫布拉這個內鬼，他們輕而易舉的搞到了大量重要情報。庫布拉不僅協助他們竊取國家機密，還為他們打掩護，替他們搞到許多足以亂真的證件。有這麼個內鬼打掩護，維利科維奇和布薩自然是無往不利。

直到那條兇狠而狡猾的鐵牙犬找上門來。

鐵牙犬中隊跟SOG十足的八字不合，五行犯衝，一旦撞上了，雙方必然有一方得損失慘重，最好的結局也是兩敗俱傷。三十年前鐵牙犬中隊剛剛成立，首任隊長就是那頭厲害得連自己人都發抖的亞洲雄鷹，林鷹。1968年，越南戰場激戰正酣之際，該中隊在林鷹的帶領下進入南越的熱帶雨林，跟越南特工一起對付頻頻鑽到胡志明小道來搞破襲的SOG，雙方打得是昏天黑地。當時SOG特種部隊在胡志明小道肆虐，給越軍造成巨大的損失和心理恐慌，為了對付他們，越南當局開出了擊斃一名SOG隊員可以獲得五萬美元的鉅額懸賞，這可是六十年代末的五萬美元，簡直是天文數字！

結果光是死在林鷹手裡的SOG隊員就多達二十餘人……可惜越南人太小氣，不肯兌現賞金，不然林鷹肯定能成為中國第一個百萬富翁————當時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是二點四六比一來著，那二十多顆腦袋換成人民幣，將近三百萬了，

奈曼山之戰，SOG特種部隊和海豹突擊隊聯手夾擊鐵牙犬中隊，但由於雙方的配合出了一點問題，海豹突擊隊沒有及時趕到，結果SOG特種部隊被鐵牙犬中隊正面打崩，損失慘重。他們咽不下這口惡氣，在鐵牙犬中隊準備放棄任務撤退的時候捲土重來，又是一場惡戰，最終SOG小隊十幾名隊員全軍覆沒，海豹小隊沒了一大半，而鐵牙犬中隊兩個小隊十五名隊員有十人陣亡，二人重傷致殘，基本團滅了。

這次，在距離中國足有萬里之遙的南斯拉夫，雙方又撞上了。雙方還是沿續了過去三十多年的套路，一開始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勢，只不過，這次主動進攻的是鐵牙犬中隊……

不過現在布薩還不知道那幫襲擊者的身份，不然她會更加憤怒的。庫布拉帶著她快步朝地鐵站走去，邊走邊說：“剛才國家安全局下轄的秘密警察突然大舉出動，對我們在貝爾格萊德市內的安全屋實施大規模突襲，已經有好幾處安全屋被摧毀了。你們的安全屋也在被掃蕩的範圍之內，我擔心你們的安全，所以找藉口來到地鐵站接應你們……維利科維奇呢？他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布薩說：“他已經犧牲了。”

庫布拉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往前走。他跟維利科維奇是好朋友，但現在好朋友死了，他居然沒有半點難過……至少表面上沒有。他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布薩說：“先離開這個鬼地方，跟上級取得聯系再說……反正我絕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庫布拉說：“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安全地離開貝爾格來德的。”

說話間，兩名南斯拉夫警察走了過來，布薩悄悄握緊了手槍。庫布拉從容自若的跟那兩名警察打招呼，那兩名警察回應了幾句，繼續往前走，看樣子是要到隧道深處去巡邏的。

等那兩名警察走遠後，布薩才鬆開槍柄，低聲問：“庫布拉，地鐵站裡的警察多嗎？”

庫布拉說：“有不少，其中相當一部分是我的同事……不過我知道我的同事管轄哪個區域，避開他們就行了。”

布薩還是不放心：“會有秘密警察嗎？”

庫布拉遲疑了一下。秘密警察厲害就厲害在他們經常是穿著便衣行動的，往往就潛伏在你身邊你卻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地鐵站裡那麼多人，他哪裡知道會不會有秘密警察？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

好在，他也不用回答了。就在布薩等待他的回答的時候，前方一塊廣告牌後面突然閃出個高挑的人影，衝布薩衝了個輕佻的口哨，十足的花花公子做派。不過，凱夫拉防彈頭盔、黑色城市作戰服、防彈衣都掩蓋不住的傲人曲線還有後背那支槍管修長的狙擊步槍，都證明這位絕不是什麼花花公子。

人家是女的。

庫布拉和布薩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望向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兵。

女兵手裡拋玩著一把小刀，目光越過庫布拉，直接落在布薩身上，笑眯眯的向她打招呼：“嗨，布薩小姐，你要去哪裡呀？”

“布薩小姐”四字猶如一個驚雷，在地道中炸響，讓布薩和庫布拉身體都微微僵了一下。布薩下意識的望向那名背靠著廣告牌，長得比男孩子還要帥氣的女兵，有點難以置信。從對方衣服上的汙垢她不難判斷出，這名女兵應該是從別墅的地下室一路追過來的，她是怎麼搶到自己前面抵達地鐵站的！？

心中驚駭，她表面上卻十分冷靜，用標準的塞爾維亞語說：“你認錯人了！”

虎鯊說：“沒認錯，維利科維奇託我向你問好。”

說的仍然是英語，似乎篤定對方一定能夠聽懂。

庫布拉突然拔出手槍，照著虎鯊臉部扣動板機！

他的動作很快，可虎鯊比他更快，就在他做出拔槍動作的瞬間便將那把古怪的金屬柄小刀對準庫布拉臉部，一按按鈕！

啪！

一聲爆響，小刀的刀柄處迸出一團火光，刀片掙脫了刀柄的束縛，以接近一百公裡的時速照著庫布拉的面門呼嘯而來！

在刀片射出的瞬間，虎鯊冷冷的說：“打人莫打臉，照著女孩子臉部開槍是要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