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管兒(上)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管兒當年和陸川是校友,念物理系,兩人是同一年入學。

其實在同校幾千人的大軍中,她和陸川也少有可能結識。但命運的安排讓兩人同一年參加了校內唯一一個演講協會。當時管兒是協會副會長,陸川不過是入會的一個新人。可即便加入到同一個協會當中,兩人也並沒有結識,至少陸川不認識管兒,而管兒也沒有在意陸川。在一次協會組織的以“倉廩實而知禮節”為題的辯論賽中,陸川那沒理狡三分的口才,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一度讓對方辯友面紅耳赤,氣淤難平。

由於陸川的與眾不同,管兒注意到他,似乎有意將他發展成展協會骨幹。但陸川卻並沒有把那次辯論賽當回事,自然也沒有把當主持的管兒和那個被他氣得默不作聲的女生當回事,比賽一完,就跑回宿舍取飯盒打飯去了。

在第二學期的夏天,學校組織了一場全校卡拉OK大賽,陸川以一首“心太軟”登臺,所得分數排名靠前,他自我感覺也十分良好。然而在他之後,一位風格獨特的女生,以一首許美靜的《鐵窗》瞬間伏獲了包括陸川在內的全場觀眾的耳朵和心。當歌聲響起的那一刻,還在與他人戲談晚上參加舞會之事的陸川,立即收籠了滿臉的得意,伸著脖子張望臺上。當她看到管兒一身黑色長裙悠然而現的時候,不禁怦然心動。

那個時候,他已然和悅玲分手一年,已然給自己的感情判了死刑,已然看破紅塵,絕心再不談感情。可是管兒的出現,卻似向他已死的心裡注入了強心劑,讓他重獲生的希望。之後,陸川使開了他那沒臉沒皮的攻勢,開始對管兒的追求,而管兒也是他在悅玲之後,唯一一位主動追求過的女生。在她之後,陸川再未主動追求過任何異性。

開展追求行動之前,陸川使盡招法打聽到管兒有關的訊息,在未求助於任何外力的情況下,他居然恬不知恥地寫了一封情書,還理直氣狀地親自交給了管兒,還恬不知恥地到圖書館約管兒長談。

自那以後,兩個人算是正式結識,但算不上談情說愛。因為,在管兒心中,陸川只是一個坦誠而直白的大男孩,沒有壞心,但也不算是可令她傾心動容,只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好朋友,不是男朋友。而陸川隨著和管兒交往的加深,也漸漸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並非是包頭和呼市之間的地域之別,更是家庭文化和教養之間的高低落差,交往得越久,他越覺得管兒的氣質和修養非他所能及。於是,他在畢業前半年,在心中默默地退居到好友的位置上,再不奢望得到管兒的接納。因為他已感覺到,管兒雖然看似平淡內斂,但心中卻有著遠大的志向和堅定的意志。

如果把陸川比笨雞家雀的話,管兒就是那等待展翅的鴻鵠大鵬。當意識到這一點時,陸川再不敢去拖她的後腿,甚至一度退縮到只能遙遙相望的距離。那時,聰明的管兒,也在不動聲色中早早察覺到了陸川的變化。她沒有做任何異常的反應,只是默默地接受陸川的出現和消失。

在退讓之後,陸川再次在內心中經歷了一翻如同與悅玲分手一般甚至更加強烈的痛苦,只是這種痛苦已然不能在他曾經麻木過的情感上再掀起更大的波瀾,他只是在無聲中獨自消化著,消化著。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在最後一次校運會上,陸川跑4×100米接力最後一棒時,因為前三棒落後太多,到他這棒已經是倒數第一。他拼盡全力才追上前方對手,卻已經是雙雙逼近終點。

在陸川的運動史上,從沒有跑接棒後當老末的丟人之事,這一次也不能壞了名聲。於是他拼了,撞線的一刻,使盡全力將上身探出,終於先於對手衝過終點,但付出的代價是,整個人像飛出的車輪,在煤渣跑道上足足滑行出三米的距離才停下。

結果是,他的兩隻手臂均被磨掉煙盒大小的一片皮,深可見白白的脂肪層。起身的時候,鮮血已經裹著渣土滴滴嗒嗒地流了兩腳面。此後的幾天裡,他只能像一具燋屍一樣,舉著雙手睡覺。曾經一度傷口感染,一天要清洗三四遍傷口才能減少膿液的分沁。養傷數周後,才好容易捱到了傷口結疤。從受傷到傷口癒合期間,除了宿舍的其他七位兄弟輪流給打飯、請假、幫助洗漱外,沒有一個女生在他身邊。

在最初的三個晚上,當他舉著雙手,在黑暗中默默咬牙忍受疼痛時,他想過管兒,但不願多想,因為他知道單相思沒有好果子吃。他也想過悅玲,但他寧肯讓傷口再多滲出點血,也不願那種不該再來的思念重新出現。

於是,在剩餘的養傷的日子裡,他除了不停地聽成龍的《男兒當自強》之外,就是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去想別人,不要去希望別人為自己做什麼,我註定就是一顆孤獨的流星,註定要在茫茫漆黑的宇宙中獨自飛行,不會停留,不會歸屬,有傷自己扛,有痛自己忍。

在結疤後的某個陰天的上午,陸川拎著水壺去水房打水,返回來時,與揹著雙肩包從包頭剛剛返校的管兒迎頭相遇。管兒一眼就看到了他雙臂上紫黑紫黑的硬疤,伸出手就要揪過來看。她口中頗感意外的關切的口吻,就像是在關心一個家人那樣的直截了當。陸川被她的這一反應整得措手不及。雖然心中因為被異性關切而感覺到突然的溫暖,但長久的冰冷卻立及吸引掉這股暖流。他冷冷地把手往身後一背,拒絕讓管兒查驗傷口。管兒幾次試圖繞到他的身後,但都沒有成功。最後,她也意識到陸川的用意,沒有再追問傷情,只是站在安全距離以外,略顯失望地聽陸川簡單介紹受傷的經過。打完招呼,陸川忽忽拎著水壺向五號樓走去。可能管兒衝著他的背影說過中午要請他吃飯,或者為他打飯,但事實上,陸川什麼也沒聽清,他只顧著怎麼強行逼回那馬上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那天中午,陸川躺在上鋪沒有去吃飯。眾人打飯前,曾有人在窗外輕輕呼喊陸川的名字,也有宿舍兄弟小聲提醒他,但他側身面牆,只是讓兄弟出去告知來人,說他已經出校了。打那天之後,陸川在校內處處小心,直到畢業典禮完畢後,兩人再未見面。(未完待續)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