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人家有福氣，自然是招福人。媽說的對。今天大家誰也不要說喪氣的話。那些不好的事啊，不潔的人啊，就是見著媽，不要媽發話，自個兒就躲得遠遠的了。這老話說得好，福人招福，髒人招晦。媽你是有福的人，自然身邊就會招好人。那些個小人啊，髒人啊，沒有個敢上前的。”

楚墨香微笑著，用最溫柔的語調，說著這些最好聽的話。外人聽了，只會以為是她這個兒媳婦，對婆婆的孝順。但這些話聽到杜清淺耳朵裡，那可是每一個字都猶如針扎。什麼叫髒人啊，什麼叫小人啊。什麼叫別有用心的人啊。

這些話，原是都說給她聽的啊。

“墨香啊，你就是個懂事的。這一大家子裡面，就你和南行是最讓我省心的。”

祁奶奶哈哈一笑，心情太好。

“媽你高興就好，我們當小輩的，讓你高興是我們應該做的。”

墨香臉上笑著，低下了頭，一副非常謙卑的樣子。其實心裡此時已經把婆婆罵死了。這個死老太婆，嘴裡說得好聽。什麼叫一大家子人裡面，最讓她省心的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兒子。說白了，什麼叫省心啊，那就是沒有存在感，不給她惹事。換一句話說，那就是當工具人，當得好。

這真是罵人不帶一個髒字啊。楚墨香心裡難受，嘴上卻不敢有半點怨言。

“來，墨香啊，坐到這邊來。”

祁奶奶指著她右手邊。

楚墨香哪裡好坐到婆婆身邊。別說她了，就連最受寵的四娘，都沒有資格坐到婆婆身邊。祁家規矩森嚴。她們這些外室夫人，按規矩，有公婆和男人在的場合，她們身份其實就是一個有名份的傭人罷了。只能端著碟子碗，拿著帕子站在祁家人身後服侍著。

在祁家的祖規裡，有資格坐著的人，只有嫡系一脈。像有爺爺奶奶和她男人在場，除了祁世烜和祁振澤有資格坐著以外，就連她的兒子祁南行也只能站著。何況她這樣上不得檯面的外室夫人。

“這幾天氣溫有些下降。媽的肩周炎又不好了吧。我正好給媽揉揉。”

楚墨香多有眼色啊，她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微笑著走到祁奶奶身後，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揉捏著祁奶奶的肩膀，一邊溫柔地和祁奶奶搭著話。不知道的，一眼看去，一副婆慈媳孝的樣子。

“來，都過來坐下。我說美麗啊，你婆婆這一走，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們祁顧兩家是世交了。柏舟和我家那個不爭氣的混帳兒子，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

祁奶奶拍著沙發，示意杜美麗走過去。

“按理說，這兒女的婚姻大事，應該由父母來主持。我這麼個老廢物不必管得這麼寬。”

祁奶奶這一開口，杜美麗趕緊走過去，坐在祁奶奶身邊，一臉討好地笑著接話，

“你是奶奶，孩子的婚事，你作為長輩，自然該管。我一接到你的電話，就趕緊打電話給清淺，帶她一起來了。你老人家能看中我們這清淺這樣的女孩子，那是我們的福氣。只是我婆婆——"

杜美麗話還沒說完，杜清淺趕緊攔住，接過了話頭，

“這人老了總是有一種葉落歸根的想法，我奶奶想趁這幾年她還能走動，回老家看看。等那邊安頓好了，有時間我會和南行一起去看顧奶奶的。一定會把奶奶您的話給捎到。”

剛才在外面，說得好好的。讓她母親進廳後，最好坐在她身邊，由她來擋著祁家人。盡量少說話，甚至能不說話就不要說話。省得露出馬腳來。結果呢？杜清淺給了她媽媽一個警告的眼神。一進了這大廳，杜美麗的老毛病就又犯了，根本不聽她的安排，全靠著自己的想法來。

“可不是嗎？這孩子的事還是你老人家說了算。你說定了的事，我婆婆一定也是歡喜的。”

杜美麗接收到女兒的警告眼神，立馬明白自己剛才有些過了。趕緊低調一些。順手拉著杜清淺坐到她身邊來，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往女兒身後靠了一些。這樣就避開了祁南行的視線。但卻避不開楚墨香的冷漠。

楚墨香此時正站在祁奶奶身後，祁奶奶看不到。楚墨香此時正用一種極為厭惡的眼神，看著這對母女。

這對母女真是無恥到了極點，楚墨香看到這對母女一副上趕著，要當她兒媳婦的嘴臉，她心裡一陣煩。杜清淺和祁世烜生了一個孩子，這麼多年總是在祁奶奶身邊晃。自以為瞞得很結實，沒有幾個人知道。其實，楚墨香早就派人查過杜清淺的底細了。因為杜清淺總是在祁奶奶和祁世烜身邊晃，早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派人査了，才發現這對母女真是貓膩很多。兩人的來歷相當複雜。過去經歷的事，也相當隱晦。她派人査，也只是査了個大概，並不知道細節。

但這母女兩人出身卑微，又偷偷懷上祁世烜的孩子，想憑孩子嫁給世烜。這個內幕她還是査出了一些問題。事關隱私，太過機密了一些。有許多事情，她還沒有査清楚。但有一點是非常清楚的。杜清淺為祁世烜生了一個孩子，就是祁振澤。杜清淺想借兒子上位。

既然是這樣的身份，女兒做了這種事，當媽媽的自然是知情的。這對母女明知道自己做過了什麼。現在還有臉要再嫁給她的南行。怎麼了？她的兒子就該是個拾破爛的嗎？非得撿他祁世烜用過的女人當老婆。

啊呸，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不要臉的一對母女，真是越看越噁心，想嫁給她的兒子祁南行。做白日夢，也真是活膩味了。

不喜歡，不願意，一點也不願意。

楚墨香心裡這樣想著。但她嘴上卻不能說。剛才她試了一下婆婆。立馬發現事情比她想得要困難的多。這門親事，婆婆的態度非常明顯，那就是一定要說成這門親事。而顧家那邊呢。顯然發生了變故。這種事，按照禮節和婆婆的行事作派，婆婆一定會和顧奶奶一起商量。結果現在叫來的卻是杜美麗。而婆婆呢？聽語氣裡的意思，顯然也是知道顧家的變故的。

楚墨香皺眉，整個祁家，只要關係到祁世烜的事。她自然是會派人調査清楚的。何況祁世烜和顧二小姐訂親宴，悔婚，然後再突然打結婚證。這一系列的操作，讓外人看得眼花繚亂的。楚墨香知道這些事，兒子一直調査。她呢，也在調査。

所以顧家的變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但更具體的細節，她派的人還沒有調査清楚。這種情況之下，婆婆突然讓她來，要和她談談兒子的婚事。

她真是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祁顧兩家是世交。清淺這孩子呢，這幾年我一直在眼前看著。是個懂事能幹的女孩子。南行啊，你也到了結婚的年齡。你和清淺在公司又是上下級關係。我想你們兩個結婚，是非常合適的。”

祁奶奶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直接就把話點到了核心點上。

結婚啊？

太幸福了。

杜清淺沒有想到，祁奶奶會這麼直接，跳過了說親，訂親一系列繁瑣，直接就跳到了結婚這件事上。“奶奶，我——”

杜清淺心裡歡喜，立馬裝作嬌羞了臉，說一聲奶奶，我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

“對不起杜小姐。"

沒等她把話說完，祁南行立馬攔住了，他朝著杜清淺走去，站到她面前。高挑的身材，白膚笑臉兒，但那盯著她的眼神卻帶著冰一樣的寒。“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可是祁家的子孫。你個人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婚姻。"

祁奶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沒有想到。一向溫暖，對她言聽計從的祁南行，竟然敢這樣直接當著外人的面駁了她的提議。

“媽，你別聽他胡說。現在的年輕人哪個不這樣，個個都要戀愛自由，甚至不願結婚。南行這是被嚇著了。回去我訓他。你老可千萬別氣壞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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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香趕緊上前，想要擋在婆婆和自己兒子中間。

“奶奶，我——”

祁南行還要說什麼。祁奶奶看也不看他，冷著聲音說，

“明天就結婚。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作主，由不得你。”

祁奶奶原先認為，她這樣貿然提出讓祁南行結婚的事。會引起楚墨香不滿。就像施若安說的那樣，祁南行即使心裡有溫筱玖，他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反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