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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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嶽看著面前橫立在大地上的梁都大城,面容平靜。

目光之中卻帶著悵然。

幡內的塗山君知道溫嶽為什麼惆悵。

其實這也怪他,他知道的東西太少了,只懂得修行,並不懂陰謀詭計和各自的算計,也不懂修行界的那些修士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教會徒弟。

溫嶽是在成長,塗山君同樣如此。

他也只比幡主多走了半步而已。

這次捱打就是為了下次不再捱打,沒人能生而知之。

但是,有些錯,犯過一次也就罷了,人不能總是栽倒在一個跟頭裡。

不管眼前橫著多少坑,其實它們異曲同工,都是用那把鐵鍁挖出來的。

就像眼前的梁都,不過是個大些的坑,其實沒什麼。

“呼。”

溫嶽長出了一口氣。

這應該是他第二次從銅關返回梁都。

彼時與此時真的很不同。

那時候他還心存幻想,覺得依靠著銳利進取的梁帝,靠著身後複雜的利益關係,以及自己的軍功就能安穩的過度。

但是他忘了,身處漩渦之中,最堅強的後盾永遠只有自己。

有些事。

一人,一幡,足矣。

“開城門。”

溫衝大吼。

門吏嚇的一哆嗦,衛戍的兵卒在看到大旗後趕忙推開城門。

十餘騎跟隨著溫嶽闖入大城,於官道馳騁。

不一會兒的功夫,溫嶽就已經到了自己家門口。

侯府的門當然闊綽,只是望著便覺得深沉,漆紅色更令人心生畏懼。

站在家門口。

溫嶽遲遲沒敢進去,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嗡”

溫嶽趕忙將魂幡拿出來,只見上面印著兩個字‘怕了’?

“怕。”

確實怕。

溫嶽很坦然的承認,他不想死撐著,也不想對先生說些連自己都不信的鬼話,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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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君不再回應。

也許溫嶽是在等他給出解決的辦法,但是他本就不擅長安慰人。

更不懂應該如何讓年輕人重振勇氣。

如果溫嶽站在這裡畏懼不前,塗山君也不想多做什麼。

不想走,那就停滯在原地。

塗山君不想將幡主都變成沒有自己思想的傀儡,更不想當奶爸,甚至還得照顧到心情,索性直接迴避。

看到魂幡卷了起來,溫嶽搖頭間笑了起來,這還是真是符合先生的風格。

先生問問你,就是單純的問問你而已。

收拾好心情,溫嶽還是推開了家門。

他知道,妻子宋染早就已經站在門口了,所以推開小院門看到宋染的時候,也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只是目光之中帶著愧疚,輕聲說道:“夫人。”

宋染的瞳孔微微睜大,她能看到色彩,也認出了溫嶽。

但是溫嶽那如墨的黑髮呢?

為何如今在他的眼中,滿是蒼白。

就好似眼前人,已經白髮蒼蒼。

“夫君,你的頭髮。”宋染神色緊張的撲上來,攥緊溫嶽的頭髮。

“夫人……對不起。”

聞言,宋染抬頭看向溫嶽,身軀繃緊,神色緊張的問道:“難道爹爹?”

溫嶽搖頭:“三虎……”

……

溫嶽忘了自己最後到底和妻說了些什麼。

很多,很多。

最後只記得,夫人沒哭,他哭了一場。

“爹,我想賭一場。”

“我知道這對家族很不公平,但是我想試試,我必須要去。”

“如果我沒回來……。”

馬車車輪吱呀呀的轉動,將溫嶽腦海中紛擾的思緒碾碎。

不知何時,原來已經到了皇宮腳下。

整理衣冠,溫嶽在小黃門的帶領下往議事大殿走去。

這一次,不是他等梁帝,而是梁帝在等他。

步入議事大殿,溫嶽拱手彎腰行禮道:“臣溫嶽,恭請聖安。”

正座上的梁帝原本滿腔怒火,甚至一個多月都沒有消,反而越發的旺盛。

他本以為溫嶽不會聽旨返回,所以他想過用侯府和安南伯府的人威脅溫嶽就範。

但是他沒想到,第一道聖旨下去,溫嶽就回來了。

白髮蒼蒼,一臉疲憊。

真好,哪都好,就是千不該萬不該殺了耿烈。

殺了也就殺了,關鍵在於耿烈是朝廷的三品大員,這如何不令梁帝憤怒,他都已經怒火中燒,險些就要用出狠招兒。

但是當他看到溫嶽的時候,梁帝感覺自己的氣消了大半。

原來,溫嶽已經白髮蒼蒼。

此人終究是社稷的大功臣,是自己曾經認可的國之柱石。

年紀輕輕將會有大好前途,如今卻滿頭白發。

原定也是要封侯的,一門兩侯爺,這還不夠器重嗎?

為何就不能再忍一忍?

梁帝現在也恨耿烈,閒著沒事兒,刁難這個,刁難那個幹什麼,早知道就不派耿烈去了,這是個十足的蠢貨,根本不聰明。

不聰明就不懂他的平衡之道。

梁帝面色陰沉,注視溫嶽。

一把捶在桌案上,將精緻的瓷器狠狠的拍到地上。

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已經說了。

溫嶽起身,將懷裡存放的文書和證供都拿了出來:“臣有耿烈與鄭忠通敵賣國的證據。”

“三品大員,你也敢殺,難道還要殺朕不成?”

梁帝直視溫嶽,他曾經多麼欣賞溫嶽,現在就有多懊惱。今日溫嶽踏入大殿,就別想著能活著回去。

練氣士對於凡俗來說當然很強,但是這裡是一國皇宮,修士並不算強大。

若是溫嶽覺得練氣士是自己的底氣,那今日將會被徹底碾碎。

溫嶽搖了搖頭道:“血親復仇,僅此而已。”

“好!”

“你說復仇,那你溫嶽是這個。”梁帝豎起大拇指。

“擅殺朝廷大員,罪及謀反,按律當腰斬於市,移三族。”

“朕本不想波及功臣,但你罪大。你溫嶽今日能活著走出大門,朕恕你無罪,為你加柱國,若不能,朕也不會誅你三族,給你最後的體面厚葬。”

“羅河就在朕前,銅山於朕背,朕以河山為誓,對你已經仁至義盡。”

“朕不僅僅對你如此,對所有功臣都一樣。”

“馮感兵敗身死,朕一樣沒有遷怒他的家人,朕難道就不憤怒嗎?朕知道剋制,你如何不知道剋制?”

也許是覺得自己失態了,梁帝並沒有再說下去。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梁帝起身,神色複雜。

今日他就要揮手斬落柱石了,這箇中滋味,真令人心酸。

溫嶽躬身行禮道:“臣,無話可說。”

如果溫嶽不想體面,那就會有人幫他體面。

但是因為溫嶽功勞甚大,梁帝也不想抹去大功,便抬手饒了其餘人。

節節敗仗,好不容易出個了能打勝仗的,還是年輕人,卻是個不懂事的。

一直吃敗仗很難受,梁帝都被已經被打的缺乏自信了,現在又要斬了自己手中最強的牌。

“動手吧。”

梁帝疲憊的惡揮了揮手,話音落下,轉而步入議事堂的身側小門。

練氣士之間的戰鬥,對於普通人的波及還是很大的,他只需要等待最終結果就好。

早就已經準備許久的盧老道等人出現在大殿之內。

“世子,我們又見面了。”盧老道笑著拱手。

溫嶽回禮的同時看了一圈大殿內的供奉修士。

一共七人,當日侯府的五人,以及兩個生面孔。

幡內的塗山君看的仔細,這兩個生面孔,那冷峻大漢是練氣五層,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是練氣三層,都還行。

盧老道修為最高深,練氣六層,距離七層僅半步之遙。

和尚念著阿彌陀佛練氣修為卻也是六層。

胖子五層,低眉順眼的漢子和那個三十歲左右的美婦均是練氣四層。

至於供奉樓那些做功課的練氣一層的童子徒弟之類的,他們是五靈宗挑剩下的,這輩子最高也就抵達練氣四層。

若是年紀大,還是一二層,那更沒有什麼前途。

“諸位,憑你們可不是我的對手。”溫嶽笑著看向眾人。

不得不說,梁帝真的下了血本,整個供奉樓的高手都聚到了這裡,就為了斬殺一個成為了練氣士的臣子。

“呵,大話誰都會說。”

年輕人笑呵呵的看著溫嶽。

溫嶽那蒼蒼白髮,看起來就是本源消耗過甚的後遺症,就眼前這副垂暮姿態,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莫要與之過多廢話,取了他的人頭,某家還有器物未煉。”冷峻大漢鼓動周身法力。

“阿彌陀佛。”

“可惜了。”

盧老道早就已經與他們透過氣。

半年前溫嶽還是個纏綿病榻的廢人,如今就是成了修士,修為也不會高上太多,頂多就練氣一二層而已。

但是他們畢竟是大梁的供奉,對於這種發生於梁都的修士之間的事情,自然是當仁不讓的。

眾人頓時出手。

隨著法力的湧動,身上靈龜胎息術的效果頓時消失,顯露出溫嶽真實的修為。

盧老道不由得驚訝。

溫嶽身上的靈光竟然這麼龐大,這已經抵達練氣五層了吧,但是怎麼可能呢?

其餘供奉同樣很驚訝,但是他們也沒有多想,倒不如說溫嶽有秘密更好。

有秘密他們在殺死溫嶽之後也能翻出來。

溫嶽將法力灌入魂幡。

一具高大的身影立於溫嶽身後,周身黑氣翻滾,形成一道黑色的光罩抵擋住四面八方襲來的供奉。

七人難以寸進半步。

他們均露出錯愕的神色,好似見了鬼一般。

波紋漣漪,法力湧動,塗山君就好似山嶽般巍然不動。

猛的爆發力量。

雙手往前一攤一推。

黑色的光罩轟然炸開,氣浪翻滾,頓時將那七位供奉全都炸到一旁。

眾人被波及,摔了個七葷八素。

修為高些的還能站穩,有些供奉翻滾了兩圈才定住自己的身形。

一個個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站在溫嶽身後的高大鬼物。

那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力敵的東西。

後期?

還是練氣圓滿?

他們也看不出來。

這頭肅穆青面的赤發惡鬼,猩紅鬼眼俯視而來,竟然比北面陰地的那些鬼王更具有壓迫感。

溫嶽攥緊手中的白色令牌形狀的法器,使用袖袍藏了藏。

這一幕注意到的人很少,但是依然有供奉注意到了。

他們都在猜測那令牌法器是什麼物件,怎麼會這麼強大。

竟然能夠召喚出他們根本看不出實力的護道陰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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