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施藥拯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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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將軍沒有多問,拱手言道:“此間還有不少百姓與軍士染病,煩請徐先生施救。本將軍會派人隨侍效力,若是缺少什麼事物,儘管開口,我們會盡力籌措。來人,護送徐先生。”

“既是如此,小民先告退了。”趙黍聞言,領著陶鶴齡,跟隨軍士離開大帳。

“將軍,柴薪已經備好,正在開始煮水。”片刻之後,有軍士前來稟報。

宋將軍點頭頷首,問道:“這個徐先生,你怎麼看?”

“應該是有用之才,將他留在營中用處不小。”軍士說。

宋將軍微微一笑:“他可是修煉有成之人,想留恐怕留不下。”

“他竟然是修士?”

“痢疾引起的腹中絞痛,服藥片刻便已消止。生效太快了,尋常藥物根本做不到。”宋將軍感嘆道:“而且看他言行舉止,藏有幾分高門大戶才能養出的雍容貴氣,不似鄉野凡俗。”

軍士問道:“不知這位徐先生是哪個門派的?莫非是上景宗派來支援的仙師麼?”

宋將軍搖頭道:“如果是上景宗,你我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眼中,想要試探,不必如此曲折迂迴。我見他扶杖而行,搞不好是太乙門的人。”

“那幫施藥救苦、動向莫測的太乙門人?”

宋將軍說:“此事不要聲張,如果真是太乙門人,想來不會有惡意。稍後上景宗便會來到,我親自向仙師說明。那位徐先生只要沒有過分要求,你們就盡力配合。”

“遵命。”

……

“呵,有趣。”

感應到宋將軍的所言,趙黍淺笑一聲,旁邊陶鶴齡不明就裡,順著對方目光望去,就見新安屯的棚屋間,有一處自發形成的小集市,於是說道:

“此地百姓雖然遭受災禍,卻也能得到妥善安置,這位宋將軍不簡單啊。”

趙黍只是微微頷首,沒有答話,陶鶴齡心中忐忑,不知怎樣的話語才能討好這位徐仙師。

這一路跟著趙黍來到新安屯,陶鶴齡算是見識了趙黍的修為法力,認定他絕非本事粗淺的江湖散修,過去千機閣延請的那些修士,恐怕無一人能與這位“徐仙師”相提並論。

若是能夠獲得趙黍青睞,讓他協助自己重回千機閣,或許就能剷除那些謀害伯父、追殺自己的元兇首惡。

既然他不肯收徒傳法,那自己以千機閣上下作為供奉,應該就可以了吧?

還沒等陶鶴齡開口,就有軍士來報:“徐先生,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將病患集中起來,接下來要怎麼辦?”

“吩咐不敢當。”趙黍說:“先煮幾鍋沸水,等我照看過病人後再調製湯藥。”

軍士奉命而行,立刻在空地支起大鍋,動作流利,沒有絲毫拖拉,趙黍照看了幾名病患,與軍中醫師淺談兩句,等水煮開後,便著手調製湯藥,並悄悄往內中行布真氣,這才是確保治癒病患的辦法。

湯藥調製完畢,逐一分給病患,許多人喝下湯藥之後不到半個時辰便覺得完好如初,甚至還覺得氣力大增,想要多討一碗,好說歹說才被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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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忙完這些,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新安屯夜裡沒有太多燈火,百姓們早早歇息,趙黍則被宋將軍安排到乾淨客舍歇息。

“仙師,白天您施藥救治時,莫非也用了法力?”趁左右無人之時,陶鶴齡問道。

“不錯。”趙黍問:“陶小哥並無修為在身,是怎麼看出來的?”

陶鶴齡思量再三,鼓起勇氣說:“晚輩身上有一件事物,對氣機變化的感應十分敏銳,我是藉此發現仙師施術加持湯藥。”

“那不過是咒水之法罷了。”趙黍面無表情,實則已經猜到陶鶴齡的用意。

“咒水之法晚輩也見過。”陶鶴齡發現趙黍無意追問,只得挑明了說:“那件事物其實是上一任千機閣主留給晚輩的,也是因此,才會被一路追殺。”

趙黍當然清楚陶鶴齡身上那枚奇特方塊,在給他上藥治傷時就順便檢視了一番。

然而就是這枚骰子大小的奇特方塊,讓趙黍與靈簫都看不明白。這種狀況極為少見,以他們兩人的閱歷與見識,就算是前所未見的法寶奇珍,總歸能看出幾分氣韻,辨析其玄理,從而推測出此物來歷。

連三衡律儀這等仙家法寶,趙黍都能看出是上景宗傳承之器,照理來說,比它更加高深難測的法寶奇珍應該也不多了。

可趙黍的確弄不懂這枚奇特方塊的妙用,即便以英玄照景術望去,亦是不現分毫氣韻,彷彿是最最普通的岩石。

越是如此越令趙黍感到不可思議,但他又不便以術法試探,免得事後讓陶鶴齡察覺異樣,只得讓他自己主動吐露實情了。

趙黍知曉陶鶴齡想要報仇雪恨,希望重新回到千機閣。但趙黍一路上偏偏隻字不提,偶爾在陶鶴齡面前顯弄術法,故作高深之態,就是讓他或許覺得自己能夠仰仗。

與其趙黍自己迫不及待地貼上去幫忙,不如讓對方在窮途末路之際主動求請,如此可免去不少扞格,讓一切順理成章。

“等等。”趙黍抬手勸阻:“既然是關乎千機閣的秘聞要事,徐某一介外人還是不便打聽。”

“不,晚輩要說!”陶鶴齡站起身來,急切道:“仙師對尋常受災百姓尚且廣施慈憫,難道就要對晚輩這個落難之人視而不見嗎?”

趙黍等得就是這句話,心想這孩子不曾想過,若非自己插手,他早就該葬身山洪之中,被碾成齏粉了。

“非也。”趙黍語氣和緩,示意陶鶴齡坐下:“陶小哥雖非仙道中人,但想必也明白,一介江湖散修貿然插手別派事務,事情難成不說,只怕會招致報復。徐某非是不願,實是不能。”

“仙師何必如此謙遜。”陶鶴齡言辭懇切:“晚輩的伯父正是前任千機閣主,受他人謀害而不幸喪生,千機閣也因此元氣大傷。伯父臨終前將驅動衡律城的千機靈矩交給晚輩,便是不希望他人胡亂動用城中造物,禍及世間。”

“衡律城?”趙黍問道:“傳聞千機閣的道場是一座天夏末年彙集無數能工巧匠打造的機關城,其中機巧百工之精奧,遠超常人想象。傳說此城能夠飛天遁地、潛川遊澤,原本要作為天夏末帝平定亂世的行宮?”

陶鶴齡無奈道:“確實有這種說法,但衡律城在過去其實一直未能完工。我聽伯父說,當年天夏末帝自焚,千機閣前人為圖自保,強行啟動了衡律城,逃往遁甲山中,此後整座衡律城便近乎陷入死寂,經過多年修繕,才恢復一絲活力。”

“活力?”趙黍來了興致:“聽陶小哥所言,衡律城難不成還是活物?”

“哦,這倒不至於。”陶鶴齡連連擺手:“只不過在我們這些匠師眼中,但凡機巧器物,無不是飽含了打造之人的心血,如同子女一般。”

趙黍點頭稱是,對於修仙之人來說,隨身祭煉日久的法寶也差不多了。法寶貴重不光是妙用高低如何,而是傾注了修士無數心血,陪伴了長久歲月。這份累積和底蘊,以及修煉過程中的際遇體悟,註定了每一件法寶都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

聽陶鶴齡說出這番話,他大概明白,千機閣這幫匠師雖然並非修仙之人,卻也有獨特的修煉法門,只是不在於讓自身飛天遁地、呼風喚雨罷了。

“陶小哥剛才提及,不希望城中造物禍及世間,此言何意?”趙黍問:“徐某也曾聽說過,千機閣為有熊國打造各色機巧器械,其中就包括征戰四方的陶俑、鐵俑,莫非沒了這……千機靈矩,那些機巧造物便動彈不得了?”

陶鶴齡沉默片刻,按說這種事在以前屬於千機閣的秘密,但眼下自己孤身流落在外,只剩下趙黍這麼一根救命稻草,再死守秘密也無意義。

“準確來說,是沒法啟用新的機巧造物,舊有的造物若要修繕翻新,也需要千機靈矩。”陶鶴齡撓著頭說:“這東西大概就像是什麼鎮派之寶,沒了它,千機閣頂多只能做記裡鼓車和水運儀象臺之類東西,斷然不會有如今地位。”

趙黍愣了一下,陶鶴齡說的兩樣東西,在天夏朝就有,但無不是精巧繁複到了極致的器物,一者測算里程、一者測算時辰,對於朝廷修道路、定曆法,具有極其重大的用處。

可是這等精巧造物在陶鶴齡嘴裡,感覺就是不太高明的東西,如此可以想見,那千機靈矩對於千機閣是何等的不可或缺。

趙黍問:“當初陶小哥你被人追殺,對方莫非就是為了奪取千機靈矩麼?”

“除了千機靈矩,估計就是我的性命了。”陶鶴齡嘆氣說:“如今接掌千機閣的人叫做鄧飛豹,他十幾年前才拜入千機閣,資歷很淺。但他技藝精湛,經他之手打造的器物,偏差小於毫釐。

而且除此以外,鄧飛豹也是人情練達。千機閣的匠師大多不如他圓滑,他卻跟誰都能相處妥帖,十餘年間拉攏了不少人。偏偏……偏偏伯父人緣不好,雖為千機閣主,但過去一向與同門不和。”

“一門之主,首重凝聚人心,若做不到這點,輕則權位不保,重則禍及一門上下。”趙黍言道:“這等道理,不止是一門一派,上至朝廷、下至市井,若為首之人不能凝聚人心,便是害人害己。”

陶鶴齡聞聽此言,臉上浮現若有所思的神色,趙黍繼續說:“陶小哥身處兇險,又無親朋庇護,朝廷難道也會視而不見麼?”

“仙師有所不知,鄧飛豹能夠成功奪取閣主之位,除了一眾匠師認可,也是得到朝廷任命。”陶鶴齡言道:“我若是去報官,只怕大仇未報,反倒要被扣上叛徒罪名。”

趙黍沒有答話,千機閣的情況有些近似華胥國的館廨,首座更替不完全是館廨內部事情,朝廷的委任也十分重要。

可以說,如今的陶鶴齡想要保全性命,只能隱姓埋名躲起來,甚至千機靈矩在身,本就是一件兇險莫測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洞天門戶,趙黍估計會勸陶鶴齡捨棄千機靈矩,然後改頭換面到遠方重新安家。

但他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與堅持。千機閣就是陶鶴齡從小到大成長學習的地方,已經成為他此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讓他捨棄千機閣,只怕比斬斷手腳肢體還要痛苦。

“鄧飛豹乃世間一等一的奸詐虛偽之徒,我懷疑他並非有熊國之人。”陶鶴齡見趙黍做沉思之狀,趁熱打鐵道:“他當年拜入千機閣,估計懷有不為人知的陰謀算計,除了偷學千機閣的機巧之術,便是用盡各種手段,頂替我伯父成為千機閣主,從而為敵國打造各種強悍的機巧器械!

鄧飛豹的所作所為,只怕是要在有熊國內部挑起爭端。我伯父正是看清這點,所以才將千機靈矩託付給晚輩。仙師,您慈悲為懷,即便是偶爾路過,也會不吝施藥救治受災百姓,想必不願見到兵災波及無辜吧?”

趙黍對陶鶴齡這番話半信半疑,他並不熟悉鄧飛豹此人,他具體有何圖謀設想,趙黍眼下也不能確定,或許真的有什麼陰謀算計,或許就只是再尋常不過的爭權奪利。

“陶小哥,我施藥救治百姓,不過是出於仙道貴生之義,順勢而為。”趙黍言道:“只是你方才這番話,是希望我助你報仇雪恨、奪回千機閣嗎?”

“不錯!”陶鶴齡跪地叩求:“弟子如今已無半寸立足之地,若是仙師不肯相助,弟子寧願就此舍了這無用之身。只可惜辜負了仙師的救命之恩。”

“這是覺得我心軟好說話,於是以死相逼麼?”趙黍心中暗歎一聲,但這個結果早就在自己預想之中。

“也罷,助你一臂之力,也並非不可。”趙黍答應道:“但我有言在先,若你意圖借報仇之名,傷害無辜,我不僅不會再幫,也不介意順勢斬斷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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