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天地一齊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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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紫夫人從天而降,徑直前往宮城內中,國主見她到來,讓其餘近侍退下,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陛下,森羅淨泓陣已經演練完備,隨時可以動身。”朱紫夫人遞上一枚劍形玉佩:“另外,鴻雪客讓我給陛下呈上此物,只要將其捏碎,他便會瞬息而至,為陛下出一劍。”

“只有一劍麼?”國主接過劍形玉佩,輕輕一嘆。

朱紫夫人言道:“鴻雪客乃是不受天籙、不升洞天的散仙野人,不願牽涉凡俗,想要請動他本就十分不易。何況梁韜昔年也多次去往東海,有意結交鴻雪客,只可惜終無所得。”

“若能得鴻雪客全力相助,朕願意拜他為國師,傾華胥國之力供奉。”國主有些激動地說。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奈何他不願受塵緣牽羈。”朱紫夫人說:“而且恐怕出此一劍之後,鴻雪客便要隱淪無蹤。”

“難怪古人說‘無欲則剛’,朕甚至不知該如何勸誘鴻雪客。”國主收好劍形玉佩,表情嚴肅地說:“同樣是仙家高人,梁韜卻是所圖甚大、慾念熾盛。”

“梁韜畢竟屬於世所罕見的異數。”朱紫夫人說。

“華胥國容不得此等異數。”國主手指一下下輕敲桌桉,聲響如鍾:“東海各路人手,老師打算如何安排?”

朱紫夫人微微一笑:“他們心心念念想要插足崑崙洲,那自然要付出足夠誠意,讓他們去跟地肺山中的崇玄館弟子拼殺,直到殺出一條血路,逼梁韜現身。”

國主搖頭說:“只怕他們陽奉陰違,不肯效力拼命。先前王后給朕引薦過幾位,言辭頗有高士隱者風範,實則盡是貪戀榮華富貴之輩。”

朱紫夫人解釋說:“別看東海各家宗門水府奇珍充裕,但終究不如崑崙洲氣象萬千。番邦土人又不知禮數、難堪教化,即便在海外稱王稱霸,其實也比不上崑崙洲一富家翁。”

“所以朕始終覺得,就算他們練會了森羅淨泓陣,也不是梁韜的對手。”國主思量之際,一旁杯中水生漣漪,大地深處似乎傳出細微震顫。

國主正生驚疑,有近侍在殿室外稟報:“陛下,辛臺丞有事陳奏。”

“準。”國主剛拂袖起身,大地震顫便越發明顯,有書卷從一旁櫃格中滑落。

朱紫夫人輕輕揮袖,一面保護國主,一面定住殿室中大小物什,以防凌亂。

“參見陛下!”辛臺丞神色慌亂地進殿。

國主皺眉道:“愛卿有何事要奏?莫非與這地動有關?”

“正是。”辛臺丞恭敬回答:“微臣方才望見南方氣機沖霄,華胥國各地壇場同時呼應共鳴,氣機上下往來,地脈一併舒張,從而引得大地鬧動不安。”

“莫非與貞明侯佈置壇場有關?”國主又問。

“應是如此無誤。”辛臺丞擦了擦額頭細汗:“據微臣所觀,貞明侯每到一處登壇行法,策動天地陰陽四時之氣,格局漸見完備。此外氣象一次比一次盛大,此刻華胥國天地氣數融匯貫通,隱隱有綱紀法度鋪開。”

國主沒有說話,朱紫夫人卻質疑道:“綱紀法度?他趙黍何德何能,敢為華胥國立綱陳紀?法度制令,只能由陛下獨斷,趙黍所為,只怕僭越尊卑位份了吧?”

辛臺丞伏地回答:“這……此刻綱紀法度尚未能成,宛如白紙空文,想來、想來貞明侯就是要讓國主准許之後,才能明定綱紀法度。”

國主抬手虛扶:“朕已知曉,愛卿平身。”

辛臺丞只覺得冷汗透溼重衫,隨後又說:“趙黍布壇之舉,牽動天地氣數變化,世間有數高人應能有所察覺。只怕他們未必能容華胥國得此大助。”

“那愛卿有何妙策?”國主問道。

“微臣聽聞,貞明侯曾上書提議設科選士?”辛臺丞鼓起勇氣言道:“若能廣選科儀之士,或可借各地壇場策動天地之氣。未來要是有外敵入侵,各地守壇一同行法,足可抵禦來犯之敵。”

朱紫夫人斥責道:“辛臺丞,在其位謀其政,不相干的事就不要多言。”

“微臣胡言亂語,請陛下恕罪。”辛臺丞嚇得趕緊下拜。

“好了,此事朕自有計較。”國主忽然見一道光華飛入殿室,落入朱紫夫人掌中,她臉色微微一變,國主擺手道:“愛卿暫且退下,若天象再有變動,可隨時陳奏。”

“微臣告退。”辛臺丞不敢再多話,連忙退出殿室。

“發生何事?”國主問道。

朱紫夫人握碎掌中光華,皺眉道:“虛舟子恐怕已遭不測。”

國主眉頭一皺:“他不是在南邊協助趙黍佈置壇場麼?怎會突發變數?”

“我安排在羅翼身邊的弟子傳回訊息,梁韜派了一批人手前去協助趙黍。”朱紫夫人匆匆言道:“虛舟子擔憂梁韜會藉機謀害趙黍,於是跟羅翼借調兵馬,打算伏殺那群崇玄館弟子。

因為是私自調兵,事敗之後羅翼不敢聲張。目前虛舟子屍首尚未找到,但是照鬥法現場來看,他應該是遇上強敵了,未必能夠生還。”

“湖塗!”國主一拍桌桉,怒道:“這個虛舟子,誰讓他動手的?!現在打草驚蛇不說,還把自己性命搭進去,好湖塗啊!”

朱紫夫人提醒說:“虛舟子視梁韜與崇玄館為仇敵,他或許是眼見如今形勢將有大變,於是迫不及待要動手了。”

國主隨之反應過來:“等等,你是說梁韜派人協助趙黍?”

“傳來的訊息就是這麼說的。”朱紫夫人言道:“的確有一批崇玄館弟子去到蒹葭關。”

“梁韜出關了!”國主瞬間明白過來:“若是虛舟子真的遭逢不測,趙黍此刻恐怕已被崇玄館掌控。”

“陛下是打算派人營救趙黍麼?”朱紫夫人問。

國主眼中流露幾分深意,反問道:“老師,你覺得呢?”

朱紫夫人說:“我懷疑趙黍早就與梁韜暗中勾結,他身邊的女子出身自梁韜早年收容的狐妖。”

“可既然如此,梁韜為何放任趙黍廣佈壇場?”國主言道:“這便說明一事,梁韜也對此也是樂見其成。”

朱紫夫人言道:“看來從一開始便不該重用趙黍。”

“現在想這些也無濟於事了。”國主當機立斷,下令道:“讓韋修文守好合浦,不準放拒洪關一兵一卒順江而下!東海各派人手立刻趕來東勝都,將振威、宣威兩軍派往地肺山外的石堡,日夜盯緊地肺山!”

“是。”

“還有,召張端景前來。”國主表情嚴肅:“大戰將起,生死存亡,在此一戰!”

……

蒼梧嶺中,懷明先生雙眼炯炯,遠眺東邊雲蒸霞蔚、瑞彩條條的光景,輕撫頜下短鬚,言道:“角虺窟壇場已成,華胥國地脈格局連成一片了。”

“蒼梧嶺地脈也受到牽動,封山召雲法隱隱浮現動搖之兆。”景明先生坐在一旁大石上。

“就算封山召雲法安然無恙,若是真讓梁韜登壇飛昇、成就神道之尊,策動天地氣數之變,足可震動山川,到那時候,我們也守不住蒼梧嶺。”懷明先生放眼天際:“如此造化偉力,本不該為獨夫所持。可梁韜實乃古往今來少有之異數,誰不敢篤定他一定會失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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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端景又傳訊來了,希望你我之中有一人前往地肺山助戰。”景明先生言道。

“這個張端景,哼!”懷明先生負手言道:“還是我去,你守好蒼梧嶺,以防不測。”

“等你救出瞻明,就要準備起事了。”景明先生說:“所幸有趙黍勸住了羅翼,我已經安排各路人手暫時潛藏。等地肺山大戰一起,華胥國亂象漸起,羅翼很可能擁兵自重,坐觀形勢變化,等時機來臨時方才下場入局。”

“羅翼這人一貫如此。”懷明先生憤憤道。

“我現在更擔心趙黍。”景明先生輕輕一嘆,輕撫矇眼布:“不久前洞丹元君傳下仙詔,要我們去救他。”

“救?怎麼救?”懷明先生一跺腳:“趙黍自己要往火坑裡跳,這樣的人我們怎麼救?洞丹元君這麼有本事,自己下凡去救趙黍好了!”

“你又何必如此。”景明先生無奈搖頭。

景明先生仰天言道:“這些天上的仙家,腳不沾塵,卻偏要干涉凡塵俗世,又不肯親身犯險。代大匠斫者,焉有不傷其手?”

“我們離開赤雲山,走入滾滾紅塵,本就不是為了天上仙家,而是為了受盡苦難的蒼生大眾。”景明先生言道:“若是仙家之力可以借用,你我也不必忌諱。”

“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懷明先生無奈道:“瞻明當初也是這麼想的,哪怕我們都覺得華胥國不可盡信,但他還是選擇孤身前往東勝都。”

景明先生說:“你要是擔心,可以由你留守蒼梧嶺。”

“不,還是我去。”懷明先生語氣斬釘截鐵:“修仙悟道,我不如你;可若論殺伐鬥法,你不如我。這回地肺山的亂象,恐怕不亞於昔年帝下都斬龍一役,置身其中者,誰也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

……

崑崙中土,天城山。

五峰雄峙,巍巍天城,偶爾有鐘鼓之聲傳響而出,攪動雲嵐翻卷、瑞氣如濤。

“這是我新近釀製的香雪飲,請諸位師兄弟品嚐。”

古梅環植的僻靜小院中,一名身穿麻袍、腳踩葛履的道人端來杯盞,在他對面,是四名氣象深廣、目含精光的高人,顯得他宛如凡夫俗子一般。

“喝呀?為什麼不喝?”麻袍道人將看了看對面四人,笑容有些尷尬。

“掌門應當知曉我們這次回山的用意。”第一個開口的是玄圖公,他手握竹簡,神貌矍鑠。

“用意?什麼用意。”麻袍道人擺擺手:“你們又不是不清楚,我這掌門之位就是撿漏來的,天城山的事我自己都說了不算。”

“掌門不必如此。”第二個開口的是夏黃公,一根木杖隨身拄立,長鬚雪白。

“當年師尊解化之前,看出我們四個塵心未絕,所以才將掌門之位傳給你。”第三個開口的是方圓子,宛如白衣書生,容貌最為年少。

“深居簡出百餘年,掌門離成就仙道也不過一步之遙,外人盲目不察,誤以為我等四人高明,實乃大謬。”第四個開口的是夷真子,面帶金澤,目光如劍。

聽到這話的麻袍道人連忙擺手:“我一聽你們說這些話就害怕,當年要我下山斬龍也是差不多,幸好最後是讓那位鴻雪客出手,否則我又要無端招惹仇敵。如今有熊國蒸蒸日上,你們又要拿誰開刀?”

“華胥國,梁韜。”方圓子言道:“想必掌門足不出戶,也能知曉此人如今所為何事。”

麻袍道人撓撓頭:“那位梁國師將要飛昇嘛,我也有所感應。難不成是要我去送禮,提前恭賀他成仙得道?”

玄圖公沉聲道:“師弟,有些事心知肚明,你就不必言辭閃爍了。”

夏黃公撫須頷首:“我若是沒看錯,梁韜就是借贊禮官傳人佈置壇場,其人所圖絕不只是飛昇成仙。”

方圓子嘆道:“我當初還以為,華胥國主任用那個趙黍,是為了對付梁韜。真沒想到,梁韜心機如此深險,居然暗中策反了趙黍。”

夷真子則說:“近於仙道者,有洞悉人心的眼力。若真要蠱惑凡俗,自然信手拈來。”

麻袍道人輕咳兩聲:“這些我就不會,我看到生人就牙關打顫、說不出話。”

“假惺惺!”夷真子冷哼一聲,劍氣透體而發。

那麻袍道人被劍氣嚇得向後一跌,哇哇亂叫起來。對面四人見此情形,表情各異。

“師弟。”夏黃公語氣如溫厚長者,言道:“梁韜欲圖總攝崑崙東土天地之氣,登臨神道尊位,華胥國首當其衝,可之後恐怕就要輪到有熊國了。

我們上景宗與崇玄館交鋒多次,彼此仇怨已深,早已勢不兩立,如果放任梁韜坐大,上景宗與有熊國必遭報復。就算師弟你仙道可期,來日飛昇洞天之後,又要如何向列位祖師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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