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包零旦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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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城府衙會議室裡,一群人涇渭分明分坐兩邊。

左邊最前面一排坐著左僕射張叔夜,左都御史宗澤,吏部尚書李復,江寧知府錢蓋,淮東郡守薛韜,淮西郡守範致虛,江東郡守呂頤浩,東海郡守劉汲。

後面都是各郡按察使、左布政副使以及楚州、揚州、廬州、蘇州、杭州、明州各直隸州的知州。

右邊最前面一排坐著樞密院使、權軍諮使李夔,典軍都虞侯郭永,左屯衛都督包零旦,左千牛衛都督向岐山以及淮東、淮西、江東、浙東和江寧的兵備使。

“出了什麼大事?官家把我們都召集到江寧來開會?”文官那邊滴滴咕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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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楚州的事?吳則禮已經被罷官,聽說被拘在楚州,接受都察院的審查。”

“吳則禮,湖北名士,詩詞文章一時翹首,怎麼就犯事了?”

“誰知道啊,這事還沒定桉,誰也不知道到底犯的什麼事。”

一群副郡級官員在後面滴滴咕咕低聲議論著。

範致虛忍不住向右邊側過頭,靠近薛韜。

“薛兄,陳時恬和吳則禮,到底是怎麼回事?”

薛韜曾是吏部右侍郎,郡副級官員任前的吏部談話,很大一部分是由他負責,所以大部分郡副級官員都認識他。

“範兄,我也是一頭霧水。接到上諭匆匆忙忙趕到江都接任,還沒理出個頭緒來,又來江寧開會。範兄,我知道的不一定有你多。你就在淮東邊上,那裡的很多情況,想必早有耳聞吧。”

範致虛忍不住看了他兩眼。

這是個玻璃球,滑不熘秋的。聽說他跟李復都是現任司寇常安民一手提攜的,李復現在是吏部尚書,將來很有可能成為四大司之一,而薛韜現在成為一任方伯,入閣是指日可待。

還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範致虛在心裡感嘆道。

他是閩海建陽人,算是閩黨一員。元右三年中進士後,一直想投入章惇門下,只是可惜難入其門。後來機緣巧合,拜在另一位閩黨首領蔡京門下。自此一路飛黃騰達。

萬萬沒有想到,大家都以為元長公十拿九穩的第三任太宰,最後落到他弟弟元度公頭上。

這就尷尬了!

元長公和元度公名為親兄弟,同為閩黨領袖,但是在政見上有分歧,完全不屬於同一派。尤其是蔡卞被貶靖州回來之後,變得異常地低調。

不顯山露水,也沒有大肆招攬黨羽。當時很多人只是不去得罪他,絕沒有想到去投靠他。等到天啟十年末局勢水落石出,他接任大司政太宰,元長公出任中書省左資政,範致虛就知道,自己仕途會變得異常艱難。

但是楚州事情發生,緊接著官家下詔東南數郡官員匯聚江寧城,召開重要會議。範致虛察覺到不一樣的風向。

或許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新政變法,我也可以擁護新政變法,更願意成為推行新政變法的過河卒!

沒有從薛韜這裡獲悉到自己想知道的資訊,範致虛不甘心。

他四下張望了一下,江東郡守呂頤浩是秘書省校書郎出身,官家的嫡系,想必知道些內幕。但自己跟他不熟,肯定不會輕易透露。

東海郡守劉汲,他跟自己一樣是進士出身,雖然屬於蜀黨一派,但是以前有舊,能攀得上些關係。只是他的任所離淮東太遠,說不定知道的還沒有自己多。

至於左僕射張叔夜、左都御史宗澤和吏部尚書李復,肯定知道內情。尤其是宗澤,陳時恬和吳則禮就是他親自安排御史去調查,想必來龍去脈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自己不敢去問啊。

尤其是張叔夜和宗澤,一個號稱張閻王,一個號稱宗判官。這綽號,好像他們頭頂上加的銜都是閻羅殿大學士。

於是範致虛把主意打到了江寧知府錢蓋身上。

錢蓋是吳越王錢俶七子錢惟演曾孫,祖母是太宗皇帝第七女獻穆長公主之女。元豐八年賜進士出身,開始入仕。

錢家在朝中根深蒂固,跟許多宗室權貴都攀著親,消息靈通得很。聽說他跟張叔夜相熟,對宗澤有過恩德。加上是地主,負責接待這次會議,想必知道些內幕吧。

“公載兄,官家為何把我們召集來江寧開會?能否透露些訊息?”範致虛低聲問左手邊的錢蓋。

錢蓋聞聲轉過頭來,盯著範致虛看了幾眼,目光深邃。

“謙叔,當年你與吳材、江嶼、劉正夫被稱為四傑。吳材有眼無珠、鬼迷心竅,死在了獄中;江嶼自詡清高,結果芸芸眾生;你現為郡守,一任方伯;劉德初比你早幾年出任郡守,然後出任理蕃部尚書,現在為禮部尚書,加銜入閣,執掌文教德化。”

錢蓋輕聲說道,只是說的內容讓範致虛眉頭微微一皺。

“你們四人,當時並為四傑,難分伯仲。只是為何後來各人際遇截然不同呢?”

範致虛默然了一會,低聲答道:“時也,運也,命也。”

“還有眼光、膽魄和手段。”錢蓋低聲補充了一句,然後轉過頭去,靠在椅背上,悠悠地念了一句。

“風起於青萍之末。”

這句話附近的人都聽到了,張叔夜轉過頭,看了錢蓋和範致虛一眼,咳嗽了一聲,沉聲道:“官家就要到了,大家恪守為臣之禮。”

“是,張少宰。”眾人齊聲應道。

武將那邊顯得沒有那麼心事重重。

他們知道地方要整風,但不會涉及到駐軍,頂多強調幾句,要保持軍心,維持穩定。這次開會純粹是來陪太子讀書的。

所以這些武將都很輕鬆,在私下議論著,開完會,覲見完陛下後,大家去秦淮河開一次聯誼會。

在座的武將,互相一聊,都能扯上些關係,不是西軍出身,就是原京畿禁軍;不是在滅夏定遼戰事裡打過仗,就是在萬勝學堂進過修;不是戰友就是同窗,不一會就熟絡起來,氣氛比對面文官那邊強多了。

楊惟忠首先走了進來,環視眾人,跟張叔夜、李夔等人點了點頭,肅聲道:“陛下到!眾臣見禮。”

所有人全部站了起來,出到座椅外面。

趙似在宇文虛中以及幾位校書郎、御前侍衛的陪同下走進會議室。

“臣見過陛下!”

眾人拱手作揖見完禮,趙似率先在上首正中間的椅子上坐下,揮了揮手,說道:“都坐,都坐。”

隨著一陣座椅移動聲,大家都坐了下來。

“嗯,東南數郡的文武官員都來了。看大家的氣色,都不錯啊,看來錢夫子(錢蓋)沒有虧待你們啊。”

趙似開了句玩笑,大家都輕笑起來。

眾人都是高級官員和將領,跟官家接觸的比較多,知道他的脾性。輕鬆之餘喜歡說幾句玩笑話。

會議室的氣氛跟著變得輕鬆起來。

趙似環視一圈眾人,突然開口問道:“包零旦,包零旦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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