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金印何須教斗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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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程頤對張繹說道:“思叔,你繼續。”

“是,老師。法部,由刑部而改,掌法務和警政等事務,分警政、法務、典獄等司;農部, 如前朝大司農等職,掌農牧水產,有設勸農、牧政、漁林等司;工部,掌道路、橋樑、河道、水利、城池的規劃和營造,有設規劃、營建、都水等司。”

“虞部,新設一部, 掌經濟與產業振興,包括水陸運輸管理,設有惠工、通商、礦業、運輸等司;兵部, 掌郵傳、驛站、測繪以及出入境和邊境管理,設有郵傳、職方、保安、軍械等司。”

張繹侃侃而言,程頤和其他幾位弟子都聽呆了。想不到他對天啟新制如此熟悉,幾乎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

“老師,諸位師兄,從以上可以看出,尚書省十部,各掌一方面政事,而各司又以該方面政事的具體職權別類而分。不再像以前,或分六部,籠統模糊,或單設度支、鹽鐵、戶部三司,凌駕它部...”

“而地方郡、州、縣,卻又與尚書省分設十部不同, 只是設度支、民政、警政、稅政、倉廩、運輸、法政、文教、農政、虞務、營建等十二廳、曹、局。為何不同?”

程頤和其他幾位弟子對於張繹的講話, 越來越感興趣了。

“因為有的職權中樞有,而地方無, 如理藩、太常、宣閱、考試、軍餉等。有的職權中樞只需定政令和方針, 而地方需具體執行,如運輸、營建、文教、稅政、倉廩等。有的職權中樞直轄,而地方需協助而無權干涉,如郵傳、職方、保安、軍械等...諸如此類。”

“林林總總,讓人眼花繚亂。可是仔細一想,卻確實做到了各司其職。而根據《國憲要典》中《文官銓事條例會律》的規定,不同職能部門,銓選要求也不同。如計部、審計署等,需大學會計專業優先;法部,以警事、法政學院優先。而法政學院還可報考檢法御史,或先考職為協律郎,若干年後方可申請判事官...”

“協律郎?這是什麼?”程頤好奇地問道。

“好像是法部負責管理的,接受委託或指定,為百姓提供訴訟諮詢、代理或辯護等事宜的特殊人士。《文官銓事條例匯律》的《法部要典》裡有提到...具體學生也不知道。”

“因為成均大學法政學院第一期學生,還未畢業,只說他們透過畢業考試後,必須考核合格,拿到協律郎資格證,才能入法部或都察院任職...到底會如何執行, 學生還沒見到過。”

聽完張繹的解釋,遊酢實在按捺不住,皺起眉頭不悅道:“老子有云,‘治大國,若烹小鮮’,喻理大國者,不可煩,煩則人亂,當以無為而治。而今官家治國如此繁雜,恐萬民不堪其擾。”

楊時搖頭道,“不一樣,大不一樣。此前治國,含糊不清,百姓訴求無門。如地方一縣,知縣名義上掌一縣,萬民諸事皆歸其主。一縣多少百姓,多少瑣事?知縣、縣丞、主簿等寥寥數人,顧得過來嗎?最後還是讓胥吏上下其手,禍害百姓。”

張繹在一旁笑道:“肯定顧不過來,因為這些官人還要抽時間遊山玩水,吟詩作詞,以附風雅。”

眾人一愣,隨即都笑了起來,只是楊時、李光笑得很痛快,程頤、邵伯溫和遊酢笑得有些恍惚搖擺。

“現在職責明確,該找檢法御史就找檢法御史,該去判事所就去找判事官,該去縣衙哪個局就去找哪個局,至少,職權責任在相關律法上,白紙黑字地定了下來,想躲閃扯皮,就得好好想個藉口。”

聽了楊時的話,遊酢還是在搖頭,“如此過於虛妄,百姓愚鈍無知,哪裡知道去找誰?還不是被胥吏糊弄?而且設定如此多的官職,原本冗員冗費,怕是更加不堪重負。”

“正是冗員,所以乾脆把所有有資格做官的人,全部編為官吏。與其讓他待在那裡無所事事,白領俸糧,不如給他一位職位,讓他切切實實做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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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時爭辯道。

聽著弟子楊時與遊酢爭辯不休,程頤心中複雜極了。

楊時,知識淵博,原本拜在兄長(程顥)門下。兄長過世後又拜於自己門下,與遊酢、呂大臨、謝良佐並列為程門四弟子。

更難得的是,他做過司戶、司法參軍、防禦推官、教授,也做過多個地方的知縣,都是頗有政績,屬於務實務虛都有一手的人才。

原本他精研理學,造詣很深,能夠繼承自己和兄長的學問,並把理學發揚光大,甚至開宗立派。

但是這一年多,他深受《半月雜談》、《東京時報》等報紙雜志的影響。雖然理學方面還沒有看到太多變化,但是對於治理國政,想法有了極大的變化。

這一點與遊酢恰恰相反。遊酢是對《半月雜談》等報紙雜志,越看越憎惡。

或許遊酢長於詩詞和治學,對施政撫民中的種種弊端看得不清,只是沉浸在理學等務虛之中。

程頤突然想到官家大肆褒獎範文正公的事。

天啟元年正旦後,《半月雜談》《文林報》長篇累牘地報道範文正公,說他立功立言立德,推崇為大宋第一聖賢。

範文正公的學問、品行、政績,都沒有話說,在大宋儒生士林中影響很深,尤對於數量眾多的寒門學子,更是起著楷模的作用。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種以天下為己任,修身治國的遠大抱負,現在更是被大力提倡,與“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相結合,形成了一種滾滾新潮流。

民本、務實、格物,合在一起,就是報紙雜志上常說的目標、態度和方法。

程頤察覺到滾滾潮流中暗藏的兇險。關學、洛學、朔學、蜀學、元祐義理學、熙寧新學等等,它們在這大潮中沉浮,慢慢被融解其中,長處優點被吸收,短處缺陷被拋棄...

想到這裡,程頤猛地一驚,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洛學不加以改進,“與日俱新”,很有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消亡,理學也可能失去傳承。

似乎到了非改不可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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