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辦法，周權平時就是這種作風，他們這些下面幹活的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前一陣子醫院裡面倒是來了秦越那個愣頭青，還相當有本事，把周權懟得不輕，然而卻也是沒有逞多長時間的風頭，今天上午就被停職查辦了。

現在剩下他們這些人，更加沒有人敢跟周權多說什麼，連忙答應了一聲，快速離開。

畢竟那個周文景不光是周權的侄子，也是醫院收治的重症病人，他的病情看起來相當不容樂觀，以最快的速度予以治療也是理所應當的。

既然病症已經初步查明，周權也已經嚴令發話，原本給病人緊急透析需要走一些程式，現在也是能省則省了。周權是副院長，周文景是他的侄子，大家都懂的。也不會有哪個傻帽，會因為這種小細節去跟周權抬槓。

而此刻院長辦公室裡面，黃雲山也已經接到了通知，不過他卻悠然點燃了一根香菸，不緊不慢地抽著。

周文景是周家的人，而且是嫡系的少爺，這種級別的病人來了醫院，他作為一個院長就算不在醫院裡面，都必須第一時間到場的。可是現在他卻不想出面。

醫院上下都知道，秦越是他黃雲山的人，可是今天迫於某些方面的壓力，他卻親自下達了對秦越的停職命令，現在是他這個海陵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跟副院長周權的敏感時刻。

更何況，黃雲山知道今天秦越跟周權的衝突，問題並不是出在秦越身上。他給秦越來了個停職查辦心裡說沒有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

黃雲山眼角微微收縮，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其實但凡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表面上是秦越跟周權的衝突，然後被醫院停職。實際上也等同於黃雲山這個正院長跟周權那個副院長的正面互懟中，敗下了陣來。畢竟對黃雲山來說，丟了秦越這個大家都已經知道是他十分看重的手下，相當於給所有人宣佈了這一場暗中較勁他輸得很慘。

而且，還是他黃雲山主動投的降。

雖然實際上黃雲山也是迫於某種壓力，但是不知情的人肯定是那麼想的。

就是這一點，讓黃雲山處理完了鄭觀泰那邊的事情之後，已經悶在辦公室裡面抽了大半天的煙。

憋屈，實在是憋屈。

原本這海陵市第一人民醫院一正一副兩個院長就積怨已久，此刻黃雲山對周權終於是不得不動了真怒。他黃雲山雖然沒幾年就要退休了，但是起碼現在還在任上，周權最近越來越不把他這個第一院長放在眼裡，做的事情也越來越過分。

簡直就是要騎到他老黃頭上拉屎。

老黃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暴脾氣，現在年紀大了，也不代表他就沒了脾氣。

不過他終究還是個老狐狸，老狐狸要對付一個人就不會像秦越那種年輕人那麼直接。現在周權風頭正盛，不妨就讓他多風光一下。

周文景的事情，他不需要過問。那是周權的侄子，黃雲山絕對用不著不擔心周權會耽誤了周文景的治療。

此刻，一間特別安排的高階救護病房裡，周文景渾身掛滿了各種針管和醫用裝置，一架透析機就在他的病床旁邊。汩汩濃濁的深紅色血液被機器從周文景的身體裡面抽了出來，然後順著另一側的導管流出鮮活了許多的血液，重新輸入了周文景的脈搏之中。

原本操作這種手術的只需要普通的醫師，甚至護士都可以。這不算什麼高難度的手術，甚至手術都稱不上，無非是要在血液導管假設完畢後，嚴密注意維持裝置的正常執行就好了。可是此刻周權身為一個副院長，一直在病房外面走來走去，跟獄警似的盯梢著，操作機器的人也換成了一名主任級別的內科專家。

旁邊還站著好幾個年紀大的老醫師們，這中間相對年輕王天來凸顯在前頭。海陵市第一人民醫院但凡能數得著的內科專家們全部到場了。

“嘶……”

不知道誰倒吸了一口冷氣，卻沒有人多嘴說什麼，在場的都是行業內的專家，說是海陵市一帶的醫科帶頭人都不為過，大家都看得出來，這周家的少爺身上的中的毒還真是不簡單。

甚至，有點兒恐怖了。

“怎麼了？”

一個粗厚的聲音傳了進來，眾人回頭望去，不禁面面相覷，互相使著眼色讓了開來。

周權終於又在外面抽完了一根煙，忍不住進來了。

“說話啊，叫你們都過來難道就是來乾瞪眼的？”

“這個嘛，周副院長您別著急，令侄兒體內的植物毒素雖然非常濃，但是儀表上的資料顯示他血液中的活性卻很強，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只不過怕是一次透析沒有辦法完全解除危險，需要長期治療才行。”

周權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周文景，周文景送過來的時候臉色差得嚇人，已經呈現血氣僵化的青紫，此刻進行著血液透析，臉上的青紫雖然稍稍消褪了一下，但是氣血卻嚴重不足，青紫中透著絲絲慘白。

在場的都是學醫的，大家都看得出來，這氣色比一個死人都好不了多少。

偏偏是檢測儀表上的資料顯示的非常清楚，周文景表面上症狀那麼嚇人，可是心跳和腎臟治標卻依然很不錯，這種種的跡象非常反常。明明周文景的中毒症狀相當深了，應該危及生命的，可是看起來好像又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真的很詭異。不過礙於周權在場，大家都不敢隨意發表什麼診療判斷。

總之透析機確實在不斷地分解周文景體內的毒素，周文景的臉色也在漸漸好轉。不管如何，一切都還需要等透析結束再看。

“什麼意思？你這話是不是等於告訴我，周文景現在雖然中毒了，但是他的體徵卻很健康？你們他娘的是不是學醫學傻了？要是周文景身體血液活性都還很強，他臉上還有手臂上的眼中淤血是怎麼回事？你們他媽的是不是在跟我說笑話？”

連續的發問，語氣越來越快，火氣噴薄而出。

周權聽著這幫人的話，原本就等著著急，現在更是直接憋不住發火了。

他要的不是那些個沒用的醫療術語，現在又不是在跟一般的病人家屬解釋病情，他本身就是學醫的，難道還能有什麼聽不明白的？

“周副院長，你著急也是沒有用的，現在病人的病症的確就是如此。他的身體各項指標確實沒有什麼問題，透析雖然能夠產生作用，但是效果卻沒有想象中明顯。就好像……”

“就好像什麼？”

周權看到說話的人，帶著某種威脅的氣勢，此刻跟他說話的是個國字臉的中年醫科主任，面對周權這種凌人的態度，雖然氣勢也弱了一下，但是卻沒有太多畏縮。能第一個站出來說話，口氣還是硬一些的，他也有足夠的專業底氣。

“就好像病人的血液深處，那些毒素正在源源不斷地分泌出來。”

周權皺了一下眉頭，面頰陡然一顫，狠狠啐了口氣：“照你這麼說的意思，就是說周文景中的毒是他自己分泌出來的嘍？你他媽的是不是在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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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副院長，這只是一種預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