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虎落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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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白浪兩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到處隨緣延歲月,終身安分度時光。

休將自己心田昧,莫把他人過失揚。謹慎應酬無懊惱,耐煩作事好商量。

從來硬弩弦先斷,每見剛刀口易傷。惹禍只因閒口舌,招災多為狠心腸。

是非不必爭人我,彼此何須論短長,世事由來多缺陷,幻軀焉得免無常?

吃些虧處原無礙,退讓三分也無妨。春日才看楊柳綠,秋風又見菊花黃。

榮華終是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老病死生誰替得?酸甜苦辣自承當。

人從巧計誇伶俐,天自從容定主張。諂曲貪嗔墮地獄,公平正直即天堂。

麝因香重身先死,蠶為絲多命早亡。一劑養神平胃散,兩盅和氣二陳湯。

生前枉費心千萬,死後空持手一雙。悲歡離合朝朝鬧,富貴窮通日日忙。

休得爭強來鬥勝,百年渾是戲文場。頃刻一聲鑼鼓歇,不知何處是家鄉!

——《憨山大師勸世文》

話說樂極生悲,否極泰來。原來權傾朝野的老丞相石筍等一班老臣告老還鄉後,一開始還真愜意,“無官一身輕”,坐著狗兒車到處閒逛,在梨花渡釣魚,到白象山打獵,有時還到甲魚村海濱遛遛狗、散散步,有時也拎著鳥籠子到靈龜山的長生湖一面聽悅耳的鳥鳴,一面與神龜寺方丈不如歸來下棋,論經說佛,快活如神仙。但他不久就感到了空虛,些許失落,甚至有些傷感,特別是這一陣憔悴多了,蒼老多了,人一下子瘦了二十多斤。

卻說這一天黃昏,石筍與往常一樣,坐著三隻狗拉的豪華狗兒車到甲魚村海濱,說是豪華,其實也就是比一隻狗拉的普通車多個遮風擋雨的頂棚罷了。石筍到停車場把中間那只大黃狗解下來,開始遛這只最心愛的狗。另兩隻扔拴在車上的花狗和灰狗看著大黃狗得意撒歡的樣子,也只能對著背影憤憤地“汪汪”兩聲而已。在蔚藍色大海的映照下,夕陽下的沙灘越發顯得金光燦爛,彷彿是滿地黃金。幾個身著粉紅色比基尼泳裝的少女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從他身邊走過,一個打著響指,一個似乎還拋了媚眼。石筍一面使勁嗅著她們身上漂來的淡淡餘香,一面大搖其頭。沙灘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從世界各地前來觀光的男男女女,一把把撐開的陽傘就象一朵朵盛開的鮮花。甚至還有幾位白皮膚藍眼睛大鼻子的遊客支起了紅色的帳篷,大約想在沙灘上過夜吧。一群孩子在海水中嬉戲,他們都是甲魚村的未來和希望。

紅日西沉,霞光萬道,點點白帆正向港口駛來。這些都是甲魚村的男性村民。雖說甲魚村出了大官,有九人在內閣當權,但甲魚村人不想沾光,他們依然保持著漁民的本色,早出晚歸,出海捕魚。自從甲魚村開闢為旅遊度假村後,村裡家家都開了“漁家樂”,吃、住、玩一條龍服務,都是婦女老人當家主政,男人還是照常出海。現在那白帆已越來越近,落帆,松櫓,下篙,拋錨,一氣呵成。甲魚村的村民個個都是玩船的好手,泊船的動作幹勁利索。十八只船很快都泊定,卻並不急著下魚。十八條漢子像往常一樣,排成一隊,向鯊頭礁方向行去。遊客們均感好奇,都跟著去看熱鬧。石筍早已看慣了,不以為意,他故意將頭扭向另一邊,看那東昇的一輪皓月,把沙灘照得銀光閃閃,如同白晝。

卻說那一行十八人來到鯊頭礁,齊刷刷跪倒在地,對著一個石頭雕成的人像頻頻磕頭。月光下那石人清晰可變:五短身材,瘦長臉,掃帚眉,鬥雞眼,喇叭鼻,招風耳,皇冠龍袍,手握權杖,栩栩如生。那石像底座足有城牆那麼高,襯托那石人的高大形象。這石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帝武大郎。石雕前有一石桌,供著幾碟小菜,另有活魚鍋貼、不思妹大餅等點心。為了使這塊武大郎當年鼾睡的“聖地”不受干擾,在石像四周圍起了方圓三呼裡的漁網,以廢棄的船舶桅杆予以固定。只在對著甲魚村的東北方向開一道小門,由金童玉女看守。每當漁舟唱晚,金烏西墜,由呼嚕國內閣成員、兵馬大元帥兼甲魚村村首“東海漁翁”龜元壽親自到場指揮。書中暗表,除了首席丞相龜甲常年在京都主持朝政,其他內閣成員並不在京都上班,而是分別安排到各地與老百姓一起生活,如龜華皮在紫楓山、龜申貴在白象山、龜任在鍾乳山、龜笑在不夜島等等,有點像現在的掛職呀、蹲點呀什麼的,只有遇到重大事件才到內閣子開會。而龜元壽蹲的點就在甲魚村,掛的職就是村首。隨著海螺“嗚嗚”吹響,一對金童玉女各執網門一端,徐徐開啟網門,稱為“網開一面”。龜元壽領頭,十八名精壯漢子在前,全村男女老少隨後,魚貫而入。來到石像腳下,三跪九叩,三呼萬歲。簡直就是露天生祠。拜別,眾人退出網外,一對童男童女將網門關閉。海螺聲止,儀式結束。然後,大家興高采烈地去船上卸魚。可今天全村虔誠的男女老少正在跪拜之際,忽從網門躥進一隻大黃狗來,像一枝黃箭射向供桌,將一隻石碟碰翻,叼起一根肉骨頭就要走。甲魚村的人被這意想不到的一幕驚呆了。不知誰發了一聲喊:“打呀!打這只該死的畜牲!”“呼!敢吃皇帝的貢品,打死它!”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群情激奮,一湧而上,將狗圍在了中間,一陣拳頭如暴風驟雨般地砸在狗的頭上、背上。那狗一開始還“汪汪”直叫,又抓又咬,又蹦又躥,無奈人多勢重,那狗漸漸招架不住,癱在地上,發出嗚嗚的哀鳴。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斷喝:“呼!住手!”聲音雖略顯蒼老,但中氣很足。在如此嘈雜的聲音中能來這麼石破天驚的一吼,足見此人有較深的內功功底。眾人都不覺一怔,不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從網外健步走來一位乾瘦老頭,上眼皮耷拉著,下眼皮眼袋鬆弛,看上去無精打彩,但他偶爾從眼縫中漏出的灰褐色眼珠透出的卻是攝人的目光。雖也是普通漁民打份,但神態舉止卻儼然一位傲慢無禮的官僚。

村首龜元壽聞言,這聲音怎麼如此耳熟,但他沒有多想,只是氣憤地一抖山羊鬍子:“呼!你是何人?敢在此袒護冒犯皇帝聖威的一隻癩皮狗?”

乾瘦老頭倒背著手,不疾不徐道:“呼,癩皮狗?這狗比你值錢。你們敢打老夫的愛犬,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神態也彷彿在哪兒見過,龜元壽麵皮白了白:“呼!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禮,口出狂言?”

乾瘦老頭笑道:“呼!老夫不說便罷,說出嚇破你們的膽!老夫乃鍾乳山石筍,瀛洲呼嚕國大丞相是也。沒嚇著你們吧。這條狗是老夫花了二十萬呼幣在高麗購買的,吃你們一快骨頭,是看得起你們,你們恩將仇報,把老夫愛犬打成這樣,真是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這是老騙子的口頭禪,一定是他!”老族長龜元壽一聽,氣得一口濃痰從肺部直往氣管裡鑽,正好堵在了嗓子眼,上不來,下不去,直翻白眼,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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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十八條漢子中最高最壯的那一位早耐不住了,挺身而出:“呼!休聽他胡言亂語,據說石老丞相德高望重,豈能像你這糟老頭如此蠻橫無禮,如真是石老丞相,更應該自尊自愛,豈能縱狗糟蹋聖物在前,強詞奪理在後?還自抬身價,拿大奶嚇孩子,不要說你是前丞相,一捅就破的紙老虎、斷了脊樑的落水狗,就是當朝第一丞相——首相俺爹龜甲來,偶也要依法把他辦了。”

村民們附和道:“呼!小海說得對,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敢目無聖上,縱狗擾亂儀式,搶吃聖餐,打死他也不為過。”

“呼!”老村首這時一口濃痰已吐了出來,高聲叫道,“這是二十多年前的西山禿鷲,咱甲魚村的大仇人、前朝通輯的要犯!打呀,打這亂臣賊子!”

老村首說話時,手卻沒閒著,右手將煙袋鍋遞到嘴邊,深吸一口,噴出一大團煙霧,迷住了石筍的雙眼,右手一甩銀線釣鉤,不偏不倚地將石筍鼻孔釣住。

眾人一擁而上,拳打腳踢,石丞相雖然功夫了得,但輕敵在先,他沒想到老村首“東海海怪”驟然出手,自己一個大意,著了他的道兒。須知呼嚕拳關鍵靠鼻孔,沒有吞吐呼吸,呼嚕拳的威力根本無法施展。多年養尊處優,紫楓劍法生疏了不少,劍又不在手,功力大打折扣,何況雙拳難敵千手,他一個人哪能是眾人的對手。這群漁民不分青紅皂白,拳**加,直把老石筍打得皮開肉綻,鼻塌嘴歪,不一會兒,便昏死過去,只見出的氣,不見進的氣。

正是:是非只因亂開口,橫禍皆緣強出頭。

畢竟石筍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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