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狗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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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嗵”!

我連人帶馬實打實的撞在牛頭人戰士的盾牌上。

不愧是牛頭人,這樣猛烈的衝撞僅僅令他硬生生滑退了一小步,如果換成體型小些的種族,恐怕會被撞飛老遠。

這一記正面對碰也令我的坐騎失去了先前積累起的速度,悶頭一盾杵在當場。

這傢伙裝扮有點像古羅馬的士兵,帶高頂的銅盔,短式的金屬甲裙,手中的大圓盾像個巨型鍋蓋一般,把身後三個布衣遮得嚴嚴實實,顯然騎士隊友的死亡並沒有打亂他的節奏。

失去了速度的重騎兵面對重步兵時不見得有優勢,而且騎兵的目標太大,敵人的傷害打在坐騎身上與打在人身上是同樣效果,只是沒有要害加成罷了。同時因為四周那些狗頭人怪物的存在,即便是弓射型的遊騎在這裡也沒有太多迂迴空間。

因此被一盾攔截後,我趕緊下馬。

即便如此,也還是挨了牛頭戰士一記橫錘。他身後的那個術士隊友顯然並未吸取先前法師變羊失敗的教訓,還試圖對我使用“精神控制”……理所當然的被抵抗。誠然,此時將我控制了之後直接扔到旁邊的怪物堆裡去確實是最省事的做法。

電光火石間,我與那戰士又互拼了一記——雙方表情同時一驚!

他驚訝的應當是亂披風的巨大傷害。

而讓我驚訝的卻並非亂披風未能秒掉他——這樣一個級別不低的重灌戰士,扛過1記亂披風的機率也在五五之間,不會太讓人詫異;真正令我意外的是他第二錘砸來時右手武器上熟悉的紅光一閃之後,速度一下子快了很多,而且第二錘的傷害比先前那一錘高了足足300多點!

不是暴擊,攻速和火傷的附加是顯而易見的,陰影傷害從視覺效果上不太看得出來,因此,這是——惡魔爪牙!

幸好此時我穿的是PK裝(也就是血防裝),HP也就2千出頭的樣子。要是穿著平時打怪的那身傷害裝,這一錘下來,我的血量立刻就得告急。

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一直以“惡魔爪牙”的優秀屬性為榮,難道竟是自掘墳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手上那枚戒指顯然是雜牌首飾匠照著我公佈的符語仿造出來的,而非雷氏出品,要不然還得再加近200的傷害……

對方吃了一招亂披風後雖然未死,也只是苟延殘喘而已,我下意識地趕緊補了一記快速平砍,將面前這傢伙放倒的同時依然心有餘悸。這傢伙對自己的人品還真是自信呀……

冷靜來講,其實“惡魔爪牙”並不是一枚十分適合PK的戒指,因為它的主要功效就是“惡魔之火”的狀態附加,除此之外只是加了些抗性而已。而這個狀態是觸發性的,說白了也就是拼人品的東西。

在打怪時,反正多砍幾下遲早能觸發出來,倒也無所謂;但PK時那種急迫性就註定了,如果一場單P中前三刀還未打出這個狀態來,後面再出也已無補於事了。

這種不確定性在爭分奪秒的PK中往往是致命的,高手們都不喜歡將自己的小命寄託在這種虛無縹緲的運氣上。更關鍵的是,戴這枚戒指會佔去十分寶貴的一枚首飾位,畢竟每個玩家不論其種族長了幾個手指頭,都只能戴兩枚戒指而已。每一個空位都是異常珍貴的,選擇時需要慎之又慎,比如“吸血”這種打怪時的極品屬性,在PK時幾乎是廢的,沒有任何作用。

首飾與其他部位的裝備不同,一般不提供直接的防禦力,而代以豐滿的屬性點數與多樣性的變化。因此如果無法確定,乾脆就像我這樣,實在些,多加點力量、HP、MANA,不變應萬變……寄希望於某個觸發性的特殊狀態,屬於“偷雞”,投機取巧不成往往會弄巧成拙。

不過話說回來,也只有少數高階玩家能有這麼多的“選擇”餘地。對於大部分玩家而言,只能是有啥穿啥,慢慢攢下金幣或者從外面兌錢進來買件眼饞已久的裝備就算是小小的奢侈一把了,哪怕是雜牌的惡魔爪牙這個檔次的戒指,也不是人人都戴得起的。

但眼前,這傢伙雖然已死,偷雞其實已經成功了。就因為他第二錘上多出的數百點灼傷,令我的小命一下子變得危險起來。按照我的設想,與戰士的對拼應當不用耗費太多HP,剩餘的血量足夠挺過接下來對方幾人短暫的集中攻擊……

這麼一來,我的剩餘血量能不能堅持到小魚下一波奶水的到來就值得商榷了。畢竟我此時是單槍匹馬孤軍突入,而身後的小魚他們都還離得比較遠,眼前的戰士雖然倒下了,但他身後還有5個隊友……

如果他們全力攻擊我的話,我恐怕真的等不到小魚的治療就會嗝屁。

突突又是兩支箭矢射來,同時頭上又是一個“抵抗”的字樣,敵人隊中那個薩滿祭司依然不死心地想恐懼我。(薩滿是個自由度比較大的職業,或者說是一系列職業的統稱,屬於另類的混合型施法者,從穿布袍的到穿金屬甲的都有,近戰遠端都有,轟炸型輔助型治療型都有,細支各有側重,眼前這個顯然是個布衣的純施法型薩滿。)

箭矢的物理傷害我並不放在心上,只要保護好面門和咽喉要害就成,怎麼說我身上這堆鎧甲也不是吃素的。

真正令我忌憚的是薩滿和法師,直接傷害法術是此時對我最致命的……

幸好那薩滿似乎牛脾氣上來了,眼見從開戰到現在,我頭上一連升了3個“抵抗”,他愣是不信邪,契而不捨地又朝我扔了個“心靈潮汐”,理所當然的繼續被抵抗。

我心中暗樂,雖然中了法師一道閃電,同時還被術士上了個DOT,但情況似乎並沒有我所料的那麼壞。被連斬兩人的情況下,他們也難免有些慌亂,況且被殺掉的是他們隊伍中僅有的兩個近戰職業。

法師是個電法,又一記閃電之怒尚在施法中已被我衝上去一盾打斷。三個施法職業站得比較靠近,術士第一時間往旁邊逃,我沒理他,盯準那個執著的薩滿就是一斧頭,秒殺!

側身舉盾!擋開左邊一串射向我脖子的連環箭,同時右肋上又挨了一箭。這兩弓手的站位挺討厭,令我沒法左右兼顧,這就是所謂的交叉火力?好在箭矢射在肚子上也不過80、90的傷害,比起剛才那記-400的雷轟來,只能算撓癢了。

此時我的HP已過半,並且身上被那術士扔的DEBUFF還在堅持不懈的扣血。最壞的情況沒有出現,心中稍定

我還想再揮斧,卻發現MANA不足了——原來那術士扔的獻祭一直在不停的燒我的藍……靠這不雪上加霜嗎?來不及懊惱,順勢一腳踹過去,好在運氣還不錯,成功地再次打斷了法師的施法,腿技還是有用的嘛。

獸人法師先被我一盾敲了個跟頭,剛爬起來施法又挨了一腳中斷,想必鬱悶非常。我倆這麼近的距離,也沒同伴能掩護到他了,就算我沒藍了,只是不停的用平砍搗亂,這傢伙也不可能再有機會施展大的法術,他顯然也知道這點,於是聊勝於無的砸了記瞬發的閃電新星。

此時我的HP還剩不到300,但久違的藍光終於罩下——

“+550”

小魚終於趕上來了。

看出我的形勢不妙,他直接選擇了瞬發的小治療術,先把我的HP從警戒線上拉回來再說。

緩過這口氣來,終於安全了。

移動炮臺崔三趕到,立刻秒了那個術士,然後又是一個措不及防的弓手。

我剛喝了藍,身前那個法師已當機立斷的閃現逃離,我沒使衝鋒去追,唏噓卻立馬如螞蟥般粘了上去。盯人戰術下,法師如果不逃的話,倒地只是時間問題。

剩下那個弓手若非逆天強人也難有大的作為了,畢竟他又不是龍魂的小白,有小魚的奶水供應,他是沒什麼機會殺掉崔三的。從他剛才射我時體現出的攻擊力來看,尚不具備秒殺崔三的能力,裝備質量低了一個檔次。

至此大局已定,剩下的一弓一法很實相的逃掉了,且不論戰士的衝鋒技能所帶有的天然威懾力,我擺明是個騎士,實在不行上了馬還趕不跑他們?因此繼續留下騷擾也沒啥用處了,趁早走人的好。

回過頭來看,對方的兩個弓手在此戰中都未發揮太大作用——這也是我孤軍突入的用意所在,掌握主動,打亂對方的節奏,吸引弓手的注意力,不讓他們到後面去盯上崔三等人。當然,即便沒有惡魔爪牙的變數,我這麼做依然是有風險的,比如在小魚趕上來之前被對方命中要害,或者打出法術暴擊,都有可能送掉小命。但比起被對方掌握主動並壓制著我們來打的局面,這個風險還是值得的,PK中總是有風險的。

對方的狼騎士和重灌戰士是必死的,但出了惡魔爪牙這麼個變數之後,他們其實有機會扳回局面,關鍵就是那個薩滿。薩滿的兩次攻擊機會都被他浪費了,要不然我應該已經倒下了。當然,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在那種時刻,使用控制技能才是最有效率的選擇,從最早的變羊到精神控制到恐懼到心靈潮汐,四個當中任何一個生效了我都是必死的,這場PK戰之所以會輸完全是因為我的運氣太好,連續出了4個抵抗,換誰都會措手不及,只怪共軍太狡猾……

唏噓沒追殺到那個法師,悻悻地跑了回來。

崔三揶揄他,“怎麼?你不是說手到擒來嗎?”

唏噓氣呼呼的小手一揮,“放他一馬!下次表再讓我看見,要不然……”

沒說完,卡卡突然在隊伍頻道出聲了,“打完了?”

“是呀,打完了,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也不過來幫忙。”

“少扯少扯,趕緊搞了傳令官,我這裡又有新玩意。”

地圖上卡卡的位置在左上方,也就是包圍著精靈傳令官的狗海的另一側。

其實PK並未持續多久,說來話長,實際過程僅僅是一個照面,然後就結束了。

精靈被狗頭人圍毆了這麼一小會,剩下的HP也已不到1/3,好漢架不住人多嘛。在小魚崔三唏噓的聯合點殺下,傳令官沒撐一會就掛了。當然崔三沒敢用NOVA,只用小冰球砸,怕波及了周圍的怪物引來仇恨。

可是,傳令官死了之後,周圍的狗頭人卻並未如我們意料般自行散去,依舊吱吱喳喳地圍在屍體附近,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事。

正猶豫著,狗海的另一側已經自行分開一條道來,一個穿著奇形怪狀布條的老年狗頭人踱到屍體旁,喃喃地唸叨了幾句什麼,做了幾個跳大神似的動作,又轉身走開了,隨後狗海才慢慢散掉。

“那是個BOSS?銀的?”

“是NPC吧?”

確實很奇怪,老狗頭人的名字是“烏里迦.紅根”,但他名字周圍的紋邊似乎是介於銀名BOSS和銀英NPC之間的,不知道該算怪物首領還是NPC……按照論壇上某種說法,沉淪裡其實沒有“怪物”這種東西,所有的怪物都可以看成是NPC,只是智商不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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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卡卡的聲音又到了,“看到了吧?就是這老家夥。”

“老家夥怎麼了?”

“你們以為傳令官是怎麼被攔下來的?難道他還自己停下不成?是被這老家夥截下的。”

聽卡卡說了一番我們才知道緣由——原本傳令官雖然拖了一大截火車,但按照他的速度完全可以直衝出這片狗頭人營地的範圍,豈知衝到老狗頭人帳前時,被老家夥烏魯烏魯念了個不知道什麼法術,木杖一指之後,就呆站在那不動了,足足10來秒之後才開始掙扎,但已被團團圍住無法逃脫了。後面追的那隊獸人玩家,也是其後才趕上來的。

“那是什麼技能?石化?”

“不,肯定不是石化,應該是精神類的技能,類似於震懾的那種……我聽著有點像那啥……”

“啥?”

“說了你們大概不信,聽它念的那些咒語,音節有點像公測結束時廣告宣傳片裡的龍語……”

“龍語!?”

“扯淡!”

“真的假的?”

“你沒聽錯吧?我代表朝鮮人民表示謹慎的懷疑……”

“哎,我只說有點像好不好?又沒說一定就是。”

“像也不行……你這是欺騙我感情……”

“別扯別扯,卡卡繼續說你的看法,如果是龍語怎麼樣?”

“如果真是龍語的話,就好解釋了,它使的就是龍語魔法,那招技能自然就是龍威呀。要不然你想還什麼震懾技能有10秒的呆滯效果?而且一路上我看了N遍了,這傳令官抗性高得離譜,根本不怎麼吃DEBUFF,普通的精神類法術哪可能搞得定他……”

“……”

結論雖然難以置信,但卡卡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

“那你說準備咋辦?搞掉它?”

“估計搞不掂……看這架勢它一被攻擊肯定會招來這營地裡所有的小怪,何況它還有那招變態技能,到時候逃都逃不掉。”

“那咋辦?回去組個團來搞?”

“也不必那麼興師動眾,反正只是個不確定的猜測。再說太大的團想衝到這地方來,路上就得死一半的人,這裡已經是戰場啦別忘了……等下你幫我敲一盾,然後我上去摸一把看看,摸到啥算啥,摸不到拉倒。”

“為啥要敲一盾再摸?”

“它感知有點高,我隱身了稍微靠近一點它就像是有些警覺,貼身之前肯定會被它發現。”

“……那好吧。”

龍語的誘惑令精靈傳令官變得不那麼重要了,於是,草草摸了下傳令官的屍體,居然沒摸到情報,不知道是否跟剛才那個老狗頭人在屍體上做的花樣有關,只摸出個“傳令官的橡果口哨”,裝備型別屬於額外飾品,作用是“可以從橡果中吹出口哨聲,使你的同伴在需要幫助的時候召喚你”。

我拿起來吹了一下,哧溜溜一陣輕響,然後系統提示——

“無法召喚,您的同伴已叛逃到敵對陣營”

莫名?

看來這東西是一對的,另一只原本在另一個精靈NPC身上,此時大概已成了某個獸人玩家的戰利品……

摸完屍體,除了我和卡卡,其他人都遠遠退出了營地範圍。

我和卡卡分兩個方向接近中央帳篷前似乎正在沉思的老狗頭人,我發動衝鋒的同時卡卡也快速插上,老狗頭人身手似乎不太靈敏,也來不及施法,被我撞中,但在我的盾牌揮出前,它卻迅速地念出一個音節,同時伸杖指了我一下,我的身形頓時一定,然後僵住——

雖然這一盾沒敲下去,卡卡還是抓住了機會,趁著空檔衝上來在老家夥腰後一咯吱,然後飛身而退。

但沒等卡卡跑出太遠,老家夥轉身念了幾個音節——這回我似乎能聽懂其中的一部分,“……火……呼吸……”然後木杖一引,卡卡的身影已被滔天火焰吞沒。

震驚之餘,我再次嘗試著動了一下,依然無法動彈……直到老狗頭人的烈火吞沒我之前,我才似乎恢復了行動能力,但為時已晚……

“你被烏里迦.紅根的龍威震懾”

“隊友‘大家卡才是真的卡’獲得物品《格諾史(殘冊)》”

“隊友‘大家卡才是真的卡’已死亡”

“你已經死亡”

“你無法執行這個動作,請選擇:復活/繼續等待”

“你的屍體已被破壞,無法繼續等待,三秒後自動復活”

這是繼承加尼隆的家徽以來我首次**神類法術……看來雅圖的觀點是對的,免疫永遠是相對的,任何性質的能量達到足夠的量級,都是能夠破除那些所謂的防護和免疫的。

先於我們離開的唏噓三人卻也未落得好下場,被那隊打開始就追在我們身後的跟屁蟲打了個伏擊,崔三沒來得及發威就被秒了,於是三人回來得也只比我倆稍晚半步而已,卡卡笑說,“看吧,一離了我馬上中埋伏,年輕人~江湖險惡,尚需磨鍊呀!”

翻開《格諾史》,斷斷續續的羊皮頁上,我大約能看懂7成的字跡,卡卡與崔三小魚都說看上去是亂碼,奇怪的是唏噓居然也與我一樣,能看懂六七成的字……

我頓時想起伊裡尤.丹切尼爾鎮的矮人洛薩來,看來他確實沒騙我……我與唏噓的相同之處是都會矮人語!

那麼,按照這幾張書頁上的說法,矮人語,等於殘缺的龍語。

而龍語,就是格諾語。

格諾(Gnoll),也就是狗頭人。

《格諾史》的扉頁上寫著——

“為了生存,你必須願意去死……”

格諾史,就是一部狗頭人的血淚史。

是為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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