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金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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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練級過程也乏善可陳。

好在終於發生了一件完全意外的事情,令我可以理直氣壯的不再花費口舌來講述枯燥的練級……

中午,我吃完飯上線時發現崔三與唏噓還沒上來,連卡卡也沒上。我是不是吃得太快了?為了不浪費時間,雖然包裹裡的食水尚未完全用光,我還是趁這時間回營地補給了一下。營地裡玩家寥寥。

“請稍等。”營地的鐵匠正是幫唏噓製作標槍的那個NPC,名叫克羅多的中年侏儒。

三下兩下修完裝備正準備離開時,侏儒叫住了我。我回頭問何事。

“呃……有人想見你一下,或許有點事情要與你商量。”侏儒說得含糊而謹慎,讓我想起先前我在一旁觀看他為唏噓做標槍時,他就曾經“多看了我兩眼”。莫非他還真是趙家的狗?

“想見我?在哪?”

“請跟我來。”克羅多神神密密的的樣子更加令我疑惑,看來他當時對我的額外關注並不是我所以為得那麼簡單。

想想他總不至於把我拐賣了,於是我亦步亦趨的跟上。

克羅多並沒有走太遠,將我帶到營地北面一個不算高大的平頂木屋前,木屋很平常,門窗的框上盯著些加固用的金屬條,從那被海風和潮氣浸蝕得有些灰暗的色澤來看,與營地其他屋子一樣,有些年代了,但也算不上古董。

克羅多沒有進去,而是站到門側攤手做了個“請進”的姿勢。在我伸手推開門後,他就微微朝屋內一躬,然後離開了。

屋子裡的光線並不像我想象中那麼陰暗。圓背椅上坐著一個老侏儒,穿著有些考究,這從他長袍下緣那道不知什麼風格的精緻紋邊就可以看得出來,老侏儒神情從容,甚至可以說優雅——在此之前我一直沒法將“優雅”這種詞彙跟侏儒聯絡起來,偏偏這個個子小小的侏儒老頭就是可以給人這樣的感覺。

貴族!侏儒中的上位者!我的第一感覺是。

老侏儒身後一側站著個年輕的侏儒,穿著寬鬆的白色燈籠褲,上身半裸的套了件褐色的短馬甲,雙手抱胸而立,目光冷冷的盯著我,似乎沒怎麼把我放在眼裡,雖然他個頭才到我肚臍的樣子。他那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胳膊,從侏儒的身材來看,絕對可以稱得上強壯了,乍一看居然還有些氣勢的樣子……嗯,怎麼形容呢……就像貝吉塔那種……

這兩個侏儒從一見面初就顛覆了我以往腦中的侏儒形象,隱隱感到有些原本藏在煙霧的東西正在逐漸清晰。

“你好,我的獸人朋友。”老侏儒很客氣地朝我微笑,並中規中距的招呼了一聲。他身後那個保鏢樣的年輕侏儒動也不動,連眼神都沒變化。

我微微彎腰致意,沒說話。

所有玩家都知道,跟NPC打交道時,禮貌雖然從不會帶來額外的好處,但失禮卻有可能造成自己不願意看到的意外後果,尤其是面對那種一看就知道不一般的NPC時。因此“禮多人不怪”這話還是有道理的。另一條常識是,討價還價對任何NPC都是有用的,只是很多時候大家不願意花費口舌去圖那點便宜而已。比如浪費時間講了半天才少幾個銅子的價,完全得不償失……但也有少數NPC耳朵根子很軟,不講價收你1G,稍微磨上兩句就只收80S了。這種NPC可遇不可求,而且完全沒規律可循,玩家們只是隱隱知道與NPC的性格有關,甚至與當天的心情也有關。比如昨天還很好說話的,今天一下子就擺張臭臉油鹽不進……因此大多數時候玩家都會隨口講講價,發現講不下來也就算了。

眼下嘛,既然是他們找上我,我也只需要應付一下就成,完全沒必要過於殷勤。

好在這個老侏儒倒也不算羅唆,招呼之後沒怎麼兜圈子直接提出了他的目的——卻並非我原本所料的“與家徽有關”,而是——

“我們想要你身上那個瓶子。”老侏儒微笑不變,盯著我的目光卻銳利了一些,頓了一下說道,“你可以提出你的價錢。當然,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割愛的話。”

“哦?”我笑了一下,未置可否。有意思……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驚弓之鳥般聯想到九淺,隨即又覺得似乎太荒唐了。但他們是怎麼知道關於這個瓶子的事情呢?那個克羅多?難道他還真長了個狗鼻子不成?好吧,拋開這點不論。我是否應該答應他們?這個瓶子從份量上來看,絕對遠遠大於班恩飾劍和北風號角的總和。但這“份量”指的是對於NPC來說的,對於玩家們而言,它肯定不可能賣出那把劍的錢。因為沒人識貨!而且買回去也不知道有啥用。原本唯一可能買它的玩家——九淺,卻又不願意掏錢了……

沉默了一會,老侏儒也很體諒的留給我一段考慮的時間,並未催促。我想了一下,避而不答轉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有瓶子?還有,你所說的“你們”具體是指誰?我是說從立場上講。”

“這些問題,等我們的交易完成之後會有答案的。”老侏儒不緊不慢的說。

“好吧,那麼,你們可以給我什麼呢?金幣?或者……呃,別的什麼?”

“這取決於你想要什麼。”老侏儒按著椅子扶手,身體微微前傾,然後聳動額頭上的皺紋又是一笑,“以及我們是否支付得起。或者說是否願意支付。”

“既然如此……”我在腦中飛快的計算了一下,按照交易平臺上當前沉淪金幣與聯邦幣的匯率,以及我原本的心理價位,獅子大開口道,“50萬金幣。”

侏儒嘛,別的難說,金幣想必是不會缺的。當然這是漫天討價,事實上只要他們能出到20W金幣我就會賣了。當前匯率大概是1.7:1,再算上我將這麼多金幣脫手所需要的時間,平均匯率大概在2:1左右,也就是說相當於我原打算賣給九淺的底價——10萬塊。

20萬金幣,乖乖龍的東,堆出來大概可以壓死人了吧。

老侏儒笑著搖頭,“我可以保證,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給你這麼多金幣。哪怕是神。以我的許可權,最多只能給你2400金幣。當然這並不是說我們沒有那麼多錢,而是給不了……我想,在這片大陸上,也沒有幾個能給得比我多的。即便多也多不到哪裡去。”

“2400金幣?”我曬笑,“那就沒得談了。”我轉身作勢要走。當然這只是個抬價的姿態而已。

那個年輕侏儒依然紋絲不動的站著。我並不懷疑這傢伙可以輕易打敗我,但他不可能強行拿走我的瓶子。我只是以為他會攔我一下,讓我繼續談下去。

轉過身來,我又甩了一句,“或許等你們改變主意再來找我吧。”

老侏儒輕輕咳嗽一聲,在我身後語氣鄭重的說道,“我是昨天接到訊息的,今天剛趕到這裡,並且不會在此待太久。”

我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轉過頭疑惑的看他。他接著道,

“我所代表的立場是什麼暫且不論。但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訴你,我只會跟你談一次,如果你確定拒絕了,我就會馬上離開。並且以後也再不會有任何一個德瑞茲族的侏儒來跟你談這樁生意。”

“德瑞茲?”

“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綠侏儒。”老侏儒解釋道。

嗯……就是說這個定語完全可以去掉嘛。這世上99%的侏儒都是綠侏儒,也就是絕大多數玩家能夠接觸到的侏儒。這老家夥口氣好大啊。

“我是很真誠的想達成這筆交易。因此我希望你將你的那些小伎倆收起來。我並沒有說過只出2400個金幣,除了金幣之外,我還可以給你一些別的東西。況且,那個瓶子對你而言其實並沒有什麼用。我想,拿它換一些對你更有用的東西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好吧……那你可以給我什麼呢?”

“一個優惠——在這個世上任何一個德瑞茲侏儒的商人那裡,你都可以享有10%的優惠,無論購買或修理任何物品,包括其他花費,比如拍賣行的手續費,還有乘坐船隻的船票等等。這個優惠是終生的。”老侏儒有些蠱惑似的說。

我嗤笑了一下,不以為然。這條件乍一聽似乎很嚇人,但只要一想到九淺說過的遊戲壽命,所謂終生,其實也就兩三年而已。那麼這個“優惠”的大概價值其實可以估得出來。

老侏儒看著我的神色,又緩緩一揮手。

我眼前出現一串清單,粗粗掃了一眼,比當初白銅地精的清單稍微高了個檔次,但並無本質區別,甚至也有一匹機械坐騎。雖然也有不少讓我口水的,比如“恆鐵穩定配方”、“強力淨化器”、“降落披風”,甚至還有個持續時間30分鐘的“潛水頭盔”,以及一本46級的戰士技能書——“武力焦點”。

老侏儒說,“任選三件。”

我噎了口口水,終於忍住衝動,搖了搖頭。這老家夥顯然是在蒙我呢,跟流亡之瓶比起來,這些東西全都只能算小利。他大概認為我只是這世上無數個微不足道的沒見過世面的年輕冒險者之一,雖然事實好像也差不多……

我清了清嗓子,道,“看來您並不像您自詡的那麼有誠意。”

老侏儒一聽此話,身體後仰靠回了椅背,默默看了我一眼,“獸人,你太貪心了。”

我大笑搖頭,然後很不客氣的說,“原話奉還。”

老侏儒臉色一冷,他身後那個“貝吉塔”依然未動,眼神卻凌厲了一些。

切!我倒真不信你敢殺我,如果殺了我就能得到瓶子想必你們早就動手了。也就是說,侏儒們並沒有從我屍體上loot瓶子的權利。事實上這樣的權利極其少見。如果某個自稱班恩之子的傢伙跑過來,我倒有幾分相信。

“你們太小看我了。我既然能得到這個瓶子,難道會不清楚它的價值?又或者你們以為我僅僅是靠運氣得到它的?”

“難道不是嗎?”老侏儒笑了一下,“你真的知道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我想了一下,說是靠運氣得到的倒也不能算錯,抿嘴一笑,道,“或許是吧。但肯定不是你們以為的那種運氣……Serve no one but Bane,這句話想必足夠回答你的問題了。”

老侏儒臉色凝重起來,“既然你知道它的來歷,那麼就應當清楚,你的力量並不足以支配這樣的東西,擁有它對你而言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沒錯!因此我可以交給更需要它的人,換取一些我需要的東西……但不一定是你們。”

“你有更好的選擇?”

“當然。”

“你的祖國?或者你的上司?你覺得你會獲得什麼?一枚勳章?外加幾百枚金幣?”

“您是指銀風國?當然不是。”

“哦?願聞其詳。”

“我想,索雷汀教廷對這個瓶子想必也會有點興趣的。”我說的是實話,事實上如果一直找不到瓶子的用途,這就是我的後路,這瓶子至少跟墨菲遺訓是一個檔次的。

老侏儒嘲弄的笑道,“你覺得他們能給的,會比我們多?”

“當然。莫非您以為,我只能接觸到那些小角色?然後被他們隨手給點好處就打發了?比如那些教士?副主教?主教?比如卡其爾?大主教?迦裡夫?甚至金袍主教?拉斐爾?洛克菲勒?那你就想錯了,我會直接交給扎瑪,我想您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老侏儒的地位真的有他吹噓的那麼高,他當然會知道索雷汀第一順位繼承人是誰。交給扎瑪金袍主教,就等於交給教皇。而出自教皇的報酬,自然不能與出自那些小角色的相提並論……雖然任何一個主教其實都不能算“小角色”了。我故意這麼說依然只是自抬身價罷了。

“這麼說,你獲得這個瓶子是出於索雷汀的授意?”

“哦不,當然不。我只是跟教皇有點小小的交情,偶爾會聊聊天什麼的。”我大言不慚道。

“聊天?”老侏儒又是一副好笑的表情,看我的眼神就彷彿看著某個牛皮吹破了還不自知的洋相鬼。

“哈哈,您不信麼?我知道你在笑什麼。你以為我不清楚所謂‘與神無關者皆緘默’?雖然我說的是事實,但你完全有權不相信。隨你的便。”

老侏儒臉色猶疑不定,終於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你得到瓶子後為什麼還滯留此處?而不馬上送回泰伏林?”

“待價而沽。”我豎起一根指頭輕輕搖晃,隨即發現我粗壯的手指破壞了這個動作原本的優雅閒適,或許精靈們修長的手指更適合這個動作,“索雷汀只是我最後的選擇,我與歐莫格爾陛下之間沒有任何從屬關係。當然,我是十分尊敬他的。但也僅此而已。”

“那麼……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聳肩,“我也不知道,既然你確定不可能給出我想要的金幣數量。那只好換成其他形式了。我可以明擺著告訴您,我先前所說那個價位的一半,就是我的底線。因此您給的東西最好與此相當。也就是說,剛才你給的那些,翻上10倍都不夠。”

老侏儒低頭沉思了一會,搖頭道,“我可以提供更多與剛才差不多的物品讓你選擇,但你依然只能選三件。並且,以你目前的實力,可能獲得的價格優惠上限也只有12%,將這個優惠變成終生性質的,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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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如此,我做好了走人的準備。心中忖度,這麼看來,教廷那邊可能的獎勵也差不了多少,還是暫且不要拿去獻寶的好。就讓它在我的倉庫裡先呆著吧。

“似乎只剩下一個選擇了。當然這還要看你自己的意願。”老侏儒說。

哦?還有一個選項?“說來聽聽?”

“那就是加入我們!”老侏儒擲地有聲的說道。

“以什麼樣的方式?”

“你可以成為我們的預備議員。”老侏儒聲音低沉。

聞言,那個雕塑般的“貝吉塔”驚訝得張開了嘴,身體也終於改變了那副抱胸而立的自負站姿,然後有些驚慌的說道,“伊安長老,這是不是……是不是有點……”

伊安老侏儒擺擺手,“我自有主張。”年輕侏儒於是閉上了嘴,再看向我時的眼神有些複雜。

“預備議員?”我有點莫明其妙,“成為預備議員又能怎樣?”

“這意味著很多東西。權力和義務都有。如果你接受了,以後你自然會明白;如果你不願意,現在就可以離開了。”伊安老頭道。

“你的意思是,這個什麼‘預備議員’值25萬金幣?”我難以置信的問。

“或許值,或許不值。”伊安老頭答了句廢話。

“您不覺得這樣無法讓我接受嗎?我認為您有必要作多一些解釋。”老實說,我原本心目中瓶子的最理想價位是拿來跟索雷汀換個伯爵。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能給我個男爵就不錯了。但如果不能得到伯爵,哪怕給我個子爵也沒有實際意義,因為我心目中爵位的作用在於封地,可我不可能找得到另一個索雷汀子爵來合作,因此還是沒用。眼下這個什麼議員的身份,大概也就相當於侏儒中的爵銜吧。就不知道含金量到底有多高了。

“你有一枚金幣嗎?”伊安老頭答非所問。

“嗯?哦,當然有。”我拿出一枚金幣攤在手上,亮閃閃的光澤讓人一見就喜愛,“然後呢?”

“你知道它是由誰製造的嗎?”

我搖頭。

看了看老侏儒,恍然大悟道,“難道是……”

“沒錯。這個世界上所有大陸通用的金幣、銀幣、銅幣,都是由我們侏儒製造的——也只可能由我們製造。就像這個世界的通用語只可能是地精語一樣。”

我點頭。

“你知道它上面有什麼嗎?”

有什麼?我還真沒注意過,我只知道這是金幣,金幣就是錢。錢就是錢,我管它上面有什麼,哪怕有狗屎我也不在乎。不過此刻他既然這麼說,我當然要看一下——金幣的兩面圖案是一樣的,都是一朵帶著枝葉的盛開的花。以我的植物知識顯然不足以分辨那是什麼花。有點像玫瑰,或者月季?

“一朵花?”我抬頭問。

“那是薔薇……荊棘中綻放的美麗,帶刺的輝煌。”老侏儒的語調有些沙啞,“德瑞茲議會,也就是‘侏儒聯合議會’。”

他身後那年輕侏儒補充道,“又叫作‘金薔薇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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