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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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了筆小財之後心情愉快,看什麼都順眼。

下樓的過程中我在考慮著這筆錢該分多少給崔三,能拿到劍,他當時的那個霜晶是必不可少的,雖然崔三聲稱對此無所謂,但該給的還是要給,這是常識。

還有卡卡,雖然卡卡對於這把劍的獲得沒有直接出過什麼力,但作為團隊的一員,間接與隱性的作用還是很多的,卡卡一定能打聽得到這把劍的訊息,也一定能知道那把劍的大概價格,但他一定不會主動開口,因此就需要我來主動了。

但應該分多少給他們倆人就得好好考慮一下了,從拉攏人心的角度說,平分才對,但我又會覺得肉疼。還真是左右為難。這種事想必所有的領導者都會遇到,怎麼沒見其他人像我這麼為難?看來九淺說得對,我跟他一樣,真的不適合擔任領導者。

一路坑頭為難著,腳下習慣性的就走到了王胖子的大排檔,其實樓下這片夜市的大排檔加上小餐館店面至少有10來家,但我總是習慣性的走到胖老闆這裡來吃。沒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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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低著頭,並沒有注意到前面發生了什麼,直到一個肥大的身軀砸過來我才反應過來,本能的側身一閃,然後順手扶了一把,王胖子藉著這一扶停住了趔趄,來不及道謝,又慌忙向排檔棚子的門口那個剛才推了他一把的小年青打招呼,“兄弟哎,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那個穿著黑色緊身短袖的小子歪了歪嘴,“說個屁!你老婆挺會撒潑的麼!”

乍聽這話會以為胖子的老婆是在被調戲,但你要是見過他老婆之後就絕不會這麼想了,胖子那老婆還真不比他輕多少。

因此,他老婆應當是真的撒潑了。

與此同時,棚子裡另一個痞裡痞氣的聲音很叼的敞聲喊,“各位顧客!不好意思,這裡有點小事要處理一下,各位換別家去吃吧!不用付錢了,這頓算我的……”一聽這口氣,我就大概猜出是怎麼回事了,這幾個明顯是這一片的小混子。王胖子肯定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們,找上門來鬧事的。

保護費?別逗了,哪那麼老土,現在早沒有保護費的說法了,敲詐現金太容易落人把柄,判刑也較重,而且黑道也是在與時俱進的,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大家都懂,還有狗急了也會跳牆這也是人所共知的,總的來說,就是越來越少對普通人使用暴力。

整人的法子多的是,別的不說,喊上十來個人,一人佔一張桌子每人點一碟花生米慢吞吞吃上兩小時,吃完後該付多少錢照付不誤,重複吃上三天就能把無論多硬氣的餐館老板吃哭,還不犯法。

因此保護費實際上是透過變相的方式徵收的。這一行我雖然現在不幹了,但不會陌生。

舉個例子:廈門4000多家沙縣小吃,沙茶面是必做的,每家每天用面25斤左右,幹麵條出廠價6毛/斤,本地生產,正常途徑下經一道手轉到小吃店老闆手上時大概1元/斤,不會超過1塊2,但實際上廈門這4000多家小吃店老闆拿到麵條的價格確實1塊8-2塊,最低也要1塊5,什麼原因?因為中間多經了一道手,就是黑道的手。

所謂黑道,並不總是什麼殺人放火,在這種時候,黑道的意思就是你這4000家小吃店全都得從我這裡進麵條,而且是按我說的價拿貨,誰不願意的就天天去你店裡點花生米……

因此,帶上10來個小混混,就可以控制分佈於這座城市的4000多家餐館,說起來似乎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做生意的,怕的就是這個。誰能不願意?誰敢不願意?於是行規形成了。

算起來其實也就相當於每月交了幾百塊的保護費而已。沒哪個老闆會為這點小錢惹出一身騷。但這筆錢彙總起來,也就不算少了。

九爺當然不是幹這個的,麵條這塊當時是九爺手下一個小頭目在管,每月交一點象徵意義的抽成,九爺是看不上這些小錢的。九爺倒了又會有新的梟雄出世,這筆錢是逃不掉的。

同理可證。

王胖子的大排檔不做麵條,但他總要別的。蔬菜啊豬肉啊什麼的另有一條控制的渠道,約定俗成的規矩是,在哪一片做生意,啤酒錢(廈門人不怎麼喝白酒,即使冬天也大多喝啤酒)就是本片的地頭蛇們內定的。

植物園這一片的排檔、飯店加起來也有好幾十家,若是夏天的話,每天喝掉的啤酒恐怕有上萬瓶,多一道手哪怕每瓶多敲你兩毛錢,累積起來就很可觀了。

大白鯊到吃飯的客人桌上是三塊一瓶,王胖子拿到手時應該是兩塊五左右,並非沒得賺,而是賺得少了。

幾句聽下來果然如我所料,問題就出在啤酒上。王胖子經不住他老婆的攛掇,自己跑去前浦的批發市場拖了一車啤酒回來,兩塊一每瓶。開始幾天還賣得戰戰兢兢的,過了些日子發現沒啥影響之後,就放開膽子賣了,一車賣完後又去拉了一車。豈知安穩了一個星期,麻煩終於上門了。

這種事原本破點小財賠幾句小心就過去了,最多以後不再自己去拉啤酒就是。但不知道是胖子他老婆不甘心還是這幾個一看就是剛出來混的小子存心立威,居然鬧得要趕客人走的地步。這種事在道上是有些忌諱的,客人嚇跑了老闆就虧本,老闆虧本不幹了下蛋的母雞就沒了。

我不打算管這趟閒事,因此拍拍胖子的肩膀就轉頭向別家走去。

就在此時棚內發出一聲殺豬似的的慘叫,是胖子他老婆的聲音。王胖子聞聲滿是汗水的肥臉立刻變得灰白,急忙往棚中衝去。

胖子他老婆確實是個不怎麼讓人喜歡的人。每次王胖子坐下來陪我閒聊沒幾句他老婆就叫開了,又是老孃忙得屁股冒煙你倒清閒什麼的,或者收錢時少收個零頭,也會挨他老婆一頓碎嘴。

但看在平時王胖子一貫客氣的份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進去看了個究竟。

胖子老婆坐在地上嚎哭著殺人了又是要報警什麼的,地上散落著一些鍋碗調料還有幾雙筷子。大概是剛才裡面那混混要砸東西,胖子老婆上去阻攔,被順手一把推倒在地。乾脆就不起來了。

那個明顯是“兇手”的穿背心的小爛仔胳膊上三道指甲抓出的血痕,顯然是胖子老婆的傑作。

王胖子上去拉他老婆,他老婆一把甩開,死活不肯起來,不停的乾嚎,要不就是讓胖子馬上報警啥的。胖子在一旁急得汗如雨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背心仔呲著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被抓的血印,臉色又是惱怒又是憤恨,主要是覺得落了面子。那黑短袖看起來老成些,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朝地上的胖子老婆說,“你先起來。”

“老孃被你們打得起不來了!有種你們就打死我,哎唷我的天吶……”

黑短袖於是不理她,轉頭朝王胖子說,“王老板,你打算怎麼辦?”

王胖子張了張嘴,啞著聲還沒答出話來,他老婆又嚎道,“什麼怎麼辦!我被你們打成這樣了還想怎麼辦!你個窩囊廢還不去報警!把這些狗日的都抓去坐牢……哎唷!”

是那背心仔,越看越窩火,順手拿起桌上的醬油碟砸了過去,吼道,“你他媽還不閉嘴!”

豈知這一砸正砸在胖子老婆的眉骨上,雖然沒破皮,眼見著就腫起一塊來。這一砸倒把癱在地上的胖老婆給砸起來了,她骨碌碌爬起身來,揮舞著指甲衝著背心仔就撲了過去,“老孃跟你拼了……”

背心仔一見更氣,兜腳一記正踹,鞋底實實在在印在了胖子老婆的肚子上,胖子老婆再次躺回地上,不過呻嚎的音量卻小了很多。這腳不輕。

道上的人即使裝得文明些,也終是改不了骨子裡那股本性,那是一種自覺有所恃仗之後的虛假的自信,也就是囂張。表現就是發起急來就能肆無忌憚。

胖子一見那一腳,立刻急了,衝上去就要找那個踹他老婆的傢伙算帳。

旁邊那個皺著眉頭的黑短袖躥起身來,攔路一個啤酒瓶敲在胖子的腦門上。

事到這份上,即便只為了面子也很難轉圜了。其實一開始是很容易說清的,但胖子老婆大概寄希望於一頓撒潑會把麻煩嚇跑,以後可以安心去拉便宜啤酒來賣,卻將狀況越搞越差。她不明白的是,即使這兩個小馬仔願意,他們也作不了這個主,倒並不是在乎他家這幾個啤酒錢,而是這種先例一開,其他人就會有樣學樣……因此根本關節還在他老婆身上,要是她不死心,即使今天對付過去,以後還會偷偷賣,又會有麻煩。

這一啤酒瓶砸下來,胖老婆也被嚇住了,一下子楞在那不敢吱聲。胖子坐倒在地,滿臉的酒水混著汗水流下來,眼睛都有些睜不開,頭髮上還有些碎玻璃渣,發叢間依稀看見一小團黏稠狀。還是見血了,好在看樣子傷口不算大。

那黑短袖明顯更有經驗些,知道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得狠些,就要一下子鎮住場面才行,扔醬油碟這樣小孩子打架般的舉止是不應該做的。那背心仔一見同伴下狠手了,眼光一掃,兜手操起爐子上炒菜的熱油鍋,就準備來點更狠的。卻被黑短袖用目光阻止。於是悻悻的又把鍋給放了回去。

黑短袖出手之後,知道此時再詢問或討論已屬多餘,因此直接宣佈了決定,“明天這時候我再來,王老板你準備5千塊,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要不然我回去沒法交代,本來是點小事,可你老婆太不像話,搞得我兄弟這麼狼狽。以後你的啤酒還從李二那裡拿。要不然,你就換個地方發財吧。”說完起身走人。

王胖子還愣愣的坐在地上沒回過神來。他老婆也沒聲了,捂著肚子想嚎上兩嗓子,大概覺得少了聽眾沒啥意思,又沒嚎出來。

我嘆了口氣。還好,情況不算最壞,本來就是破財消災的結局,只是要破的財稍微多了一些而已,吃點教訓不一定是壞事,尤其對他老婆來說。

閒事能不管最好就不管,我跟進來也是看在王胖子平日的情面上,以防萬一而已。比如那不知輕重的背心仔端起油鍋時,如果未被同伴阻止,我就不能冷眼旁觀了——雖然我並不喜歡胖子他老婆。

我上去先扶起胖子老婆,嘴裡道,“胖嫂,別指望警察,這種事最多關他半個月,出來之後麻煩就更大了,還做生意不?下次別當這個出頭鳥,這麼多家排檔,就你家不滿,這不擺明挑刺嘛。生意做下去是正經,好歹能賺兩個撒。多想想你家小凌。”常聽王胖子提起,因此我知道他們有個念初中的兒子,小名叫凌凌。

胖子老婆支支吾吾的沒說出什麼來,嘆了口氣。似乎有什麼隱憂。但我沒興趣知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那啥,人生總是唏噓的嘛。

我又去拉起王胖子,卻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句,“頭上有血,去醫院看下吧。”

胖子也嘆了口氣,朝我點點頭示意感謝之後默默地開始收拾地上傾倒的桌椅板凳。

王胖子今天的生意肯定是黃了,我眼見事了,剛準備離開去別家吃晚飯,卻見那背心仔又折了回來,我站在棚子門口看著他重又走進排檔,朝王胖子吼道,“記住了!明天要準備7千,多出兩千是老子的醫藥費!”

王胖子又緊了緊眉頭,終於沒說出什麼來。

黑短袖不在,那背心仔表現得更加趾高氣昂,臨走又隨手一揮,將王胖子剛剛拾回桌的筷筒重新掃回地上。走到門口時,看了站在一旁的我一眼,雖然我沒有擋著他的路,他還是在我胸口推了一把,嚷道,“讓開點!”

我被他推得後退了一步,心裡有些好笑,大概剛見了點世面的小混混總是會這麼不由自主的志得意滿起來。被他這麼一推,心情似乎突然就變了。像錯覺一般,似乎突然從瀰漫的油煙中聞道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是那種被抽去了所有甜份的,讓人陶醉的苦香。於是——

背心仔走出五六步之後,我朝他身後叫了聲,“喂!”

他回頭,左右看了看確定我是在叫他之後,故作不耐煩的皺眉道,“幹什麼?”

我說,“你剛才幹嘛推我?”

他歪嘴磕著下巴作出一副聽到天大笑話的模樣,也不說話,慢慢回頭朝我踱了過來。

我知道他下面要作什麼。在這種他們自以為受到挑釁的時刻,他會覺得先不作聲,過來突然賞我一巴掌或者一腳之後,再叼叼的說一句“老子就是推你了,是不是不服氣?”這樣的過程是最帥氣同時也是最完美的。

我笑著將右腳的那只拖鞋蹭到一邊,確定地上沒有碎玻璃之後,光著右腳踩在地上,左腳依然搭在拖鞋裡沒動,一隻腳就夠了。

果然,那小子踱到離我不到兩步遠的時候,昂起下巴一腳踹了過來,用的是右腳。

幾乎是同時,我的右腳也有樣學樣的直踹過去,卻後發先至,他的腳還未碰到我,就已經捂著肚子滾倒在地。我這一腳的力道可就比他剛才踹胖子他老婆那腳重多了,當然我沒使全力,因此也就是疼一下而已,不會受什麼傷。

果然,幾秒後背心仔又爬起身來。我認真的朝他說,“剛才你推了我一把,又踹了我一腳,這兩下加起來醫藥費剛好是兩千。”

這下背心仔臉上好笑的表情就不是裝出來的了,他大概覺得這句話真的很好笑,同時他似乎並不認為剛才那一腳代表任何意義,我本就比他個高,腿當然也比他長。

他又一次衝過來,我又把拖鞋蹭開。他看到了我蹭開拖鞋的動作,這回很明顯防備著我的右腳,同時揮拳朝我臉上擊來。

這記右勾拳確實比剛剛那一腳稍微像樣些,我心道。

這麼想著的同時,再一次以同樣的直踹將他踹翻。他防備了,還是沒躲開。又一次被踹在同樣的位置上,這回疼得可就久些了。背心仔捂著肚子伏在地上好久,喉嚨裡嗑嗑的努力忍著喊痛聲。

我將右腳穿回拖鞋的同時說道,“你又打了我一拳,這拳值五千。加起來正好七千。所以,你回去告訴你那哥們,你們明天不用來了,剛好我欠王胖子七千塊的飯錢。順便幫我給磊子帶個好,就說我是阿德。我就住旁邊這棟樓上,4樓,還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再來找我。”

說完不待他起來,轉頭往旁邊那家排檔走去,晚飯還沒吃呢,順便當夜宵了。

王胖子站在後面一直在看,有點擔心又有點懷疑的小聲問我,“阿德啊,這樣會不會……”

我說沒事,有事也是我的事,明天他們不來就拉倒,以後你還去拿他們的啤酒,別貪那點便宜,要是明天他們來了,你就先讓他們上樓找我,如果我搞不定,你就照原樣把錢給他們,最多給五千,知道不?

王胖子喏喏點頭。我轉身走人。

其實我早就知道磊子成了這一片的頭,但卻一直不願意重新與他們扯上糾葛,沒想到今天還是碰上了。

九爺倒臺後,廈門的道上經過一番魚龍混雜的短暫爭鬥,許多人上位了。磊子和光子都是受益者。如今,植物園這一片,還包括將軍祠在內的整個思明南區這一大片,都是磊子說了算,當然,現在應該被喊作“磊哥”了。而江頭那邊是光子做主,面積上比不上磊子,但油水猶有過之,因為江頭有個挺熱鬧的小商品市場。當然,他們都還得尊著那位取代了九爺位子的新的大佬,我沒興趣瞭解這個新的大佬叫什麼,似乎別桌的食客們吹牛時說起過,又忘了。

我不知道如果再看到磊子該怎麼稱呼,但我肯定不會叫“磊哥”的。因此不見最好。

如我所願的,第二天果然沒人來,我松了口氣。

王胖子感激不已。此後連他老婆都客氣很多。具體表現為王胖子捨去我飯錢的零頭時不再會引來他老婆的叨咕。

當然,並不會從此吃飯免費。

王胖子謝我時自然口口聲聲說不收我錢的,但我知道人這玩意,當不得真。因此該給多少的還是照給不誤。

一頓兩頓還好,真的吃上一個月的白食,絕對會引來白眼與碎嘴,那時他們不會記得過去的小恩小惠。即便是所謂“重情重義”的人,那我吃一年的白食之後呢?兩年?三年?甚至白吃下半輩子?

他會說,“那我還不如不要你幫忙,給了那七千塊倒安逸了。”

人就是這樣的。都這樣。

這只能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插曲,我為了逃過與磊子的一見而有些慶幸。更主要的是不願重新捲入那個圈子。

但事實總不會如人所願。沒多久,另外一件事令我不得不見上磊子一面。非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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