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露事庵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一行人起了個大早,江扶搖與陸乘風二人很興奮,畢竟是第一次正式下山歷(遊)練(玩)。只是常行之臉上神色有些凝重。

看著興奮的二人,常行之道:“你們倆……謝師伯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師父他只是讓我不要亂跑,路上小心之類的。”陸乘風感覺常行之的話裡面透著蹊蹺,以及出門以前自家師父臉色有些不對。

江扶搖依然沉浸在喜悅中,昨天晚上段執琅轉了性,破例給他開了一桌小灶,吃得他師徒二人滿臉油花。

隨後段執琅給他塞了一堆的所謂“暗器”,囑咐他好好的查探情況,千萬不要丟了師門的臉。態度好到讓他惡寒。

“此次歷練是讓我們查探城郊黑氣的來源,咱們先去城中問問情況,玉靈門那些道友會在明日之前跟我們會合。這些傳訊石你們一人拿一個。”

江扶搖接到手裡,入手冰涼沉重,像是鐵塊之類的東西,不算大,上面鑲了一片白色石皮。

靈氣注入以後裡面傳來溫和的女聲:“各位蕭山的師兄弟,我等先行去了城郊,天黑之前會合,到時再尋住處。”

聲音裡邊三分帶笑,嬌嬌軟軟的,不像是通知,倒像是在撒嬌。

“聽說今日城北邊坊子區有廟會,人應該很多。”江扶搖眼裡含著期待,古代的廟會啊!

“那我們走吧。”常行之也不說穿,拉了同樣期待的陸乘風一起走。

山中無甲子,即使是深春也只是一山的綠,進了城,方見人家門前大朵大朵的白色桐花在樹上擠作一團。

坊子區果然人擠人,江扶搖擠進去轉了三個糖畫,舉了只鳳凰慢慢甜。陸乘風拿著糖畫挺高興,只是佔了不吃糖的常行之的手。

丟下看耍猴的二人,常行之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攔了個人,打算問問。

那人看著像是賬房模樣,上上下下把常行之打量一通,問道:“這位小道長可是想要問城外黑氣?”

“不錯,請這位大哥詳細些說。”

“這事說起來也巧,當時是我在城外進香的丈母孃報的官。也是她老人家第一個發現的,當時嚇得不輕。還請小道長畫幾張定驚符來。”

“你慢慢說,這個東西好說。”常行之皺眉,然而還是掏出了草紙。

“好說好說,”那人笑開了,“半個月前我丈母孃去城郊進香,然後我家大姨子有喜,她老人家就去還願,當時估摸著是辰時幾刻,香客不多,庵堂後邊突然呼呼的冒黑煙,當時還以為人家走水了……”

“等等,你說庵堂?”

“沒錯,城郊向西半里那個露事庵”

“哦,你繼續說。”

“我丈母孃說聞著那黑氣沒有煙燻味,倒是臭哄哄的。燻到了個老尼姑,怕是有毒,不過我丈母孃看著還硬朗。”

“除了這露事庵可有別處有過?”

他搖搖頭,接過畫好的符轉身走了,留下滿是疑問的常行之。

等到他身影消失在人群裡,常行之方才松了一口氣。他心道:此人來得蹊蹺,反透出一股詭異,外加臨行時自家爹孃的臉色,讓他不得不小心。

再找那兩人,常行之就看見他倆一人手裡捏了個紙包。

江扶搖倒是高興,剛剛耍猴挺好看,還問他要不要吃飴糖。

常行之拒了,帶著他倆進了個早點攤子喝豆漿。

熱熱的豆漿端上來,白霧裡隱了各自的眉眼。他倆人之知道常行之面色凝重,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時氣氛冷了下來,江扶搖動了動嘴唇,但是被陸乘風搶了先。

“師兄,此事是不是有些棘手?訊息打探不到嗎?”

“不,正好相反。”常行之喝了口豆漿,熱熱的熨貼他胸口,心裡的煩悶也消去了許多,“訊息來的蹊蹺,怕是有詐。所以-你倆吃完了直接跟我去城郊!”

“阿嘎!”兩人一臉苦逼。還沒玩夠……

陸乘風心知常行之他心中有事,一路也不多話,只有江扶搖在問東問西,好在幾人腳程快。

露事庵不大,也沒有那些廟靈驗,只是早年有幾家富戶佈施得多。所以來這的多是一些老人。

庵堂裡面略清冷,神像供桌之類的也素淨,昨夜剛下了雨,清晰的車轍印和人畜腳印。

常行之拉了個老尼姑問道:“這位師父,我等是蕭山弟子,此番是來打探黑氣一事的。”

老尼姑也還算和氣,看著三人還一團孩子氣,心裡多了幾分憐惜:“還是半個月前了,大概是辰時吧。蘿蔔地那邊衝上來一股黑氣,還嚇著了一位施主……”

“是院牆西側的蘿蔔地?我等先去查探一下。”

地裡的蘿蔔大多在上一個冬天被拔出,剩下的零星幾點開著粉紫的小花。常行之繞著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江扶搖一個人呆的無聊,在旁邊拔草玩。忽然傳訊石閃了兩下,聽得出是沈音的聲音:“咳咳,我跟大師姐先去城郊東鄉找住處你們也過來吧。”

“師兄?”

“好吧,反正今日有沒有什麼發現,而且也快要過午了。”

三人辭了尼姑向東鄉走,此時庵裡一位夫人扶出來個哭哭啼啼的婦人。一邊零零星星的聽得她在說些什麼識人不清寵妾滅妻之類的。

江扶搖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婦人皮膚微蜜色,掩著臉在哭,只是身量骨架有些太粗大了,正正好高出她旁邊那位夫人一個頭。

兩位相互扶著上了馬車,背後跟了個十四歲未及笄的姑娘。

三人沒有多留心,東鄉不遠,從庵堂行了一刻鍾就看見東鄉正軸齊齊整整的一列牌坊。青石、麻石、楠木、包金……巍峨之下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

“我們幾人先去問了里長,說我們可以先去住在俞家。”蘇菀林眉眼彎彎帶笑,今日沒穿道袍,身上一件湖綠色縐紗裙,襯得膚色更加晶瑩。

她身邊除了沈音幾人外還站了個沒見過的女子,十七八歲的樣子,除了嬌豔還多了一分穩重。正是玉靈門的大師姐周明瑤。

“說起來東鄉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牌坊。”江扶搖看著那些牌坊心裡發寒,守寡十年為節婦,節婦裡面又有幾個可以有牌坊。

“說起來這些牌坊裡面一半是寧家女兒的呢?”查露兒掩嘴嬌笑,臉頰兩邊是豔麗的桃粉。髮間一隻蝴蝶簪翅膀一扇一扇的,耀得人眼睛挪不開。

“聽說俞家家規嚴謹,小師叔你怕不怕?”查露兒抿嘴笑,眼神飄向陸乘風。

沈音哼了一聲,道:“人家的家規,我觸犯了幹嘛?治家嚴謹正好防了某些東西作妖。”

俞家是東鄉大戶,可惜子息不豐,寧家女兒嫁進門三年就絕了戶。留下個母女兩個一個守寡一個待嫁。

庭院裡面沒有時鮮花草,而是一排排的參天古木,可惜人丁稀少,壓不住這分肅穆莊嚴,倒是陰森森一股鬼氣。

幾個僕婦在收拾屋子,江扶搖正好幫著周明瑤放行李,大件小件的從儲物袋裡面拿出來,他心裡忽然有些想知道蘇菀林的行李裡面是不是也有這麼複雜。

幾女安置好了,眾人去拜見俞夫人,花廳裡面陳設素淨,左右兩列的烏木椅上鋪著半新的扎染靠墊。

俞夫人身上衣飾也素淨,只在髮間插一支白玉簪,身邊一群粗壯僕婦,個個沉穩安靜。

互相打量了一會,俞夫人道:“雖說你們幾位小道長都是同門,可是男女七歲不同席,我看不如這樣吧,幾位在我這裡留了午飯,夜間就宿到里長家去,如何?”

“也是叨擾了。”常行之幾人乖乖行了禮,心下有些奇怪,但也無法反駁。

午飯間兩撥人也是分了開來,江扶搖只道她是守節避嫌,可是私下裡又跟顧惜相較起來,更覺得不舒服了。

“聽說俞姑娘也擅長針線?”蘇菀林看她臉色訕訕,上去搭話。

若江扶搖在這就會發現,那位在庵堂裡面哭哭啼啼的婦人竟有如此神通,短短半日就和俞夫人親密無間。只是俞家姑娘臉色不太好。

俞家姑娘彷彿遇見了救星一般,忙點頭道:“不如我們去我繡樓裡詳細說說。”

“那位楊夫人,什麼來頭?看穿著舉止,不像是人家的主母。”

“我也不知,今日忽然在庵堂裡面撞上的,自稱是北直隸人士,說夫君寵妾滅妻,被逼無奈來投靠親戚,又說親戚去的早,巧言令色慣是個會討巧的,哪裡像是個會遭小妾欺侮的。”

“況且即使是北地人,身量也太高了。”

兩人說著說著開始聊起了時興花樣子,俞敏還給她打了兩個絡子玩。

江扶搖這邊進了里長家,里長這邊房屋倒是比俞家寬敞也富麗些。而且人氣也足。

見了眾人,里長倒是高興,說最近不太平,有諸位小道長壓一壓穢汙邪崇他也安心些。

里長姓劉,家裡兩個兒子已經成家生子,三人一一見過。常行之看他們有些驚慌,每人畫了幾張安神定驚的符。

入了夜裡,江扶搖躺在床上翻來翻去,劉家床太軟,睡得他腰疼,心裡想起現代的席夢思,暗自嘆息。好在劉家屋子多,幾人分開了住,否則非被他煩死不可。

夜裡庭院內樹葉一陣沙沙聲,不知是落雨還是風吹,清晨就看見滿地的落葉。簷角的雨露未乾,滴答滴答的向下緩緩滴水,石腳上一排小坑泛著白亮的光。

俞夫人斜靠在太師椅上望著屋簷一滴滴水珠落下,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般臉頰飛紅,隨即又嘆了一口氣。

過了半刻,俞敏等人過來請安,一群姑娘整整齊齊站在一起,個個水靈。

吃罷早飯,俞夫人說是要外出踏青,俞敏心裡不喜楊氏,找了個藉口待在家裡。幾個姑娘圍過去陪她解悶。

俞家大宅這邊風平浪靜,可是劉家.......

“啊——”

江扶搖一大清早就被僕婦的尖叫驚醒,真是.......殺豬一般的嚎叫。

被這麼一吵也睡不下去了,他滿臉不耐煩的推開門,嘴裡還在嘟囔:“大清早的.......啊——”

無怪他二人會被嚇一跳,剛剛那個尖叫的僕婦跌坐在地,腳邊打翻了一些小瓷罐,裡面是青鹽。臃腫的腰身擋了地上血肉模糊的半張臉,江扶搖低頭正好對上那雙渾濁的眼睛。

“怎麼回事?你沒事吧?”常行之皺眉看著地上的屍體,喉頭一陣翻湧。“這是......”

“好像是昨天守夜的丫頭。”江扶搖努力回憶,昨日的那個丫頭他並沒有多少記憶,只記得粉色的襦裙現在皺巴巴的,好像挺愛笑。

“幾位小道長,這是......哎呦!這不是昨天守夜的芯兒嗎?”管家聞聲趕來,不一會就圍了黑壓壓的一片人。“都散了散了,陶翠家的,把人給領回去,賬房裡面支五十兩去。”

見管家草草的把事情揭過了,江扶搖心裡有些發冷,常行之見他臉色有些難看,以為他是被剛剛的女屍嚇到了,伸手安慰他。

江扶搖扯了悶不作聲的陸乘風到飯廳裡面去,昨日幾人安頓得草草,今日才算見了他全家人。里長兩個兒子,大兒子學文,去年中的進士,二兒子經商,手底下十幾家鋪子。家底還算殷實。小妾之類的上不了檯面,不夠單看那十幾個庶子庶女就大概能知道這後院的規模。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早飯很豐盛,但是幾人都沒什麼胃口,只有里長的二兒子狼吞虎嚥好似餓死鬼投胎。江扶搖等人覺得稀奇,但是又不能真的說什麼。看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如此沒規矩,里長皺了下眉,喝道:“多大的人了,沒規沒矩的,叫人家笑話了去!”

他臉上也是有些訕訕,幾個庶子庶女低著頭什麼也不說,只一個白衣秀士拉著他衣角低聲勸了幾句,江扶搖多看了他幾眼,他生得不怎麼像里長,倒是很像里長夫人,從面相上來看應該是里長的嫡長孫,人倒是生的清秀,只是不知道為何穿著一身單薄白衣。

一場尷尬的早飯終於吃完,里長悄悄拉了常行之到身邊咬耳朵:“小道長,您看我兒子那樣......其實平時人好好的,根本沒什麼事,就是五天前在槐樹陰下睡了一覺,回來就喊餓,當時也沒在意,後來每天都吃得肚子溜圓,郎中把過脈也看不出來麼,您看看......”

“我先去給他看看,五日前......是哪裡的槐樹?”

“是陳寧氏牌坊前十步那棵,在東鄉口靠近露事庵那。”

里長二兒子名叫******,常行之在他房裡見他時他正拿著點心往嘴裡塞,簌簌落下的渣子糊了他整個前襟。

見了常行之,他用袖子抹了抹嘴,嘴裡說著請道長坐,眼睛還盯著桌上的核桃酥。

常行之拉了他手,脈象沉穩有力,難怪郎中看不出端倪。常行之吩咐一邊侍茶的丫頭去喊了江扶搖過來。

“師弟你來看看他。”

硬著頭皮,江扶搖把他上上下下大量一番,初看他只是捧著圓圓的肚子,好像吃撐了胃疼,定睛一看,他腹部到喉間都盤桓著紫色的氣流,看起來又沒有雷靈氣的霸烈輕靈,而是粘滯在一起。

“有些不乾淨的東西,從腹部向上到咽喉,看著很不舒服。師兄你看看能不能畫兩個淨化邪祟的符給他。”

“我試試。”說罷掏出草紙符墨,當場畫了十幾張給他從下到上貼上。

******感覺腹部一陣冰涼一陣溫熱,翻湧成了絞痛。終於哇的一聲吐出一堆穢物。房裡瀰漫了一股酸臭。

“現在可有好一些?還餓不餓?”

“謝謝......謝謝小道長。”******臉色好看了很多,喊了丫頭捧水來漱口。

你無事就好,我跟師弟出去打探情況,你好好休息。”常行之愉快的在******表示要付出報酬之前帶著江扶搖離開。

“道長慢走。”

常行之腳下如飛。

我真是又渣又懶又廢

(本章完)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