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人來看辛德卡爾的這份計劃，可能會被他所描繪的美好未來所誘惑，從而有所猶豫，但對於布卡德來說，沒有任何可值得猶豫的理由，無論從任何角度去看：

他都不能允許這份計劃實現！

他會允許“東西”的存在，是為了統一世界，但不是這種統一法，如果實現了全人類的精神統一，哪還有他這個皇帝的存在？最關鍵的是，如果任由辛德卡爾完成他的計劃，整個人類社會歷史將把他奉為真正的神，哪裡還會有他布卡德的名字？

不！整個世界都是我的，它只應該！也只能記得一個名字！

布！卡！德！

絕不能允許“諸神黃昏”的發生！

殺了他！

整個夜晚，布卡德的宅邸裡都迴響著他的怒吼，一場精心佈置的陰謀悄然展開。

在所有監控“東西”的力量中，所有的軍事力量都來自於布卡德的安排，包括其起居、飲食等等所有一切的環節安排，當初如此做的原因，是為了消除任何可能存在的破壞與暗殺行動，但現在，卻反而成為了妨礙布卡德自己的一道阻礙。

在那種環境下，如果“東西”出現任何問題，整個世界都會把責任歸結於他身上。

而布卡德不得不考慮整個世界的輿論，尤其是當初為了最大化程度地宣傳和驗證這個里程碑式的事件，他邀請了全世界的科學界對“東西”進行全天候無死角的監控。

所以圍繞在“東西”身邊的並非全部都是軍事力量，還有數量極其龐大的一支科學界力量，他們部分是同盟陣容的人，部分是自由國界組織的中立派，甚至還有部分是聯邦的科學家，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就連一隻蒼蠅飛過都要被全身檢查幾遍，更不要說殺一個人了。

派人冒充別的派系刺殺也不現實，只要執行人被捉住——那幾乎是必然會被捉住，聯邦那群狗雜碎有的是心靈拷問的辦法，他們最擅此道，被拷問人甚至都不用說話，他們就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所以這件事必須做得絕對完美。

所謂“完美謀殺”的定義，在歷史上有過許多，但在這個瞬間，布卡德所想到的是一個真正的完美：

讓這個該死的“東西”自殺！

說到底，“東西”的存在方式是全身義體，其中就包括了他的電子腦，而在他漫長的創作過程中，電子腦必須有數次維護，為了防止外人在這個過程中做手腳，這件事當然是完全操控在布卡德手中。

更妙的是，這是一個完全的監控死角，對於中立派系和聯邦的科學家來說，他們關心的是“東西”如何呼叫電子腦中已存在的資訊創作新內容，他們壓根不會去核對維護前後在“東西”的電子腦中是否增加了新資訊。

確認了方向之後，一切就簡單了，布卡德先是將執行這個流程的所有人換成自己心腹，然後在真正的行動之前，還演練過一次：

在某次維護中，他們故意在“東西”的電子腦中遺留下一條毫無意義的驗證資訊，當資訊被驗證生效時，沒有任何一個外部科學家覺察到此點。

於是，真正的行動開始了，布卡德做的事情很簡單——僅僅是在“東西”的電子腦中留下一條不可動搖的邏輯法則：為了全人類的未來，他必須在自我意識覺醒的24小時內自殺。

所謂的意識覺醒，就是“東西”徹底地意識到自己是誰，簡單地說，一旦“辛德卡爾”關於自我的記憶被喚醒，他就自己扣動了自我毀滅的扳機。

這是一條極為巧妙的設計，布卡德雖然已經瘋狂，卻保持著足夠的智商，他曾極為仔細地觀察過“東西”的創作過程，這個人工智慧正陷入狂熱的工作狀態中，而現在的“東西”也不能等同於辛德卡爾，在創作的過程中，“東西”也是在逐步成熟和完善“自我意識”。

也就是說，當“東西”在創作時，是絕不會點燃那根自我毀滅的*，而工作一旦完成，他準備開始享受勝利果實，並想跟自己的朋友和親人分享的那個瞬間，死亡倒計時開始。

至於那24個小時，是為了撇清關係，也順便留給他向世人告別，向自己告別的最後時間。

從整體設計來看，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實際上，這個計劃的前半段毫無破綻地完成了：自毀程式完美地被植入到“東西”的電子腦內，一個月過去，沒有任何人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我與他：靈魂的物理結構》這本世紀聖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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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點學識的人都能看出，這本書已進入尾聲，現在“東西”所寫的已經是對未來的展望和新技術的革新方向以及應用，理論部分他已經完成了！在這個最後的黎明時期，不少絕望的聯邦科學家吞槍自殺。

人類未來即將步入一個新的旅程，一個全新的時代向所有人展露微笑。

最後的發佈會已進入日程，完全是出於一時興起，當然也可能是早有準備，“東西”趁著所有人這段時間的分神，完成了一段備份，並將其儲存在為他配備的超能計算機上，那是一道收錄了他所有記憶和經驗的備份。

關於“辛德卡爾”、關於“東西”、“關於人類”、“關於諸神黃昏”……所有的一切都收錄其中。

它被設計為：當“東西”毀滅的瞬間，將其啟用並尋找合適的義體重新復甦。

這是相當厲害的一招後手，“東西”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做了這件事，他是在提防著聯邦可能進行的最後瘋狂反撲？還是對野心勃勃的哥哥有所警覺？或許僅僅是將重要資料備份的科學家習慣？

一切都不可而知，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布卡德給他設計的那段“自毀”程式也被遺留在那份備份之中，成為他永遠也無法擺脫的詛咒。

當這一切完成之後，剩下的就是順理成章的發展了。

“東西”完成了《我與他》，覺醒了自我意識，摧毀了舊人類社會的根基，創造了一個全新時代的開端，卻在全世界的見證下自我毀滅。

布卡德順利登基為皇！

但一粒復仇的種子卻在那份永恆的備份中覺醒了。第一代甦醒的“辛德卡爾”只做了一件事，他使用腦入侵，親手終結了自己哥哥的野心，是他親手開啟了“混沌十年”。

夕陽下兩兄弟背朝黑煙與烈火，看著遠方岌岌可危的城牆。我曾無數次地幻想過那副畫面，毫無疑問，他們是那個時代最偉大，改變了人類程序的兩個人，我曾無數次幻想過如果在那一天，他們一起死去，人類會是怎樣？

不！對於人類來說其實結果都一樣，他們死去，會有另外的天才誕生，這條路是人類自己的選擇，總有一天會走到這上面來！

但對那兄弟兩人來說，那一天，或許便是他們最後的幸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