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淵將信將疑地走了過去，他跟隨長老走進了一個如水波般的光幕，踏入後才發覺裡面是一個集裝箱大小的空間，隨著薩魯拉下開關，集裝箱微微一震，輕微的失重感讓寧淵知道，他們此刻正在緩緩下行。

這是…電梯？寧大師一臉古怪，沒想到矮人族的黑科技也不少嘛…工程學這玩意兒怕是都被這群小家夥們玩出花來了。

“客人請。歡迎來到紅晶山谷。”

薩魯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矮人電梯門緩緩開啟，送入眼簾的是各色各樣的新鮮面孔，他們汗流浹背，面朝火紅的爐火敲打著模具，有的推動著小車運送礦石。一個個忙碌得甚至沒有多少時間多看一眼忽然出現的人類身影。

“這是我們矮人族工匠冶煉金屬礦物生產的流水線工序。”薩魯微笑著介紹道：“落落殿下說過這是她的一個故人教給她的，如您所見，雖然工序受限於各種因素的制約無法如同齒輪一般緊密咬合，但也極大加快了我們勞作的效率…您應該就是落落殿下所說的那位故人了吧？”

寧大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確實有和落落聊過這方面的東西，當時的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曾想落落小姐姐居然把這種理念帶給了矮人族。

天生的工匠種族遇上極大提高工序效率的理念，碰撞出來的花火顯然十分耀眼。

“你們冶煉這些金屬礦物和模具是做什麼的？”

“絕大多數是秘密與人類勢力交換食物等資源，小部分也會留作他用…”

薩魯的話還沒說到一半，一個推著小推車的矮人在跑動的途中忽然和對面過來的小推車碰了一下，兩輛小推車發出哐當的聲響各自歪倒。然而奇怪的是兩人之間並沒有如預想的那般互相開懟，只是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啐了一口罵道：

“真倒黴…都特麼怪羅德！”

寧大師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

薩魯似乎看出了寧淵心中的疑惑，乾咳兩聲解釋道：“現如今這裡聚集的種族大多是被人類壓榨了生存空間才會到這裡定居的…像是哥布林、獸人這些被殺得差點絕種的族群難免會對你們人族的那位羅德大師有很強烈的怨念…”

“畢竟是大雜居小聚居的混合族群，矛盾衝突在所難免，所以有一個統一的怨氣宣洩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薩魯長老繼續道：“其實我們矮人族對於羅德大師還是很尊敬…”

話音未落，不遠處某個路過的矮人忽然被腳下石子絆了一跤，趔趔趄趄地向前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嘴裡都囔道：“倒黴…都怪那個卑劣的強盜羅德！”

寧大師：？

合著羅德大師在你們這裡就是拿來背鍋用的是吧？

薩魯的老臉似乎有些掛不住了，他乾咳兩聲改口道：“其實我本人對羅德大師還是崇敬更多幾分的…”

寧大師一臉無奈地看著薩魯長老，頓了頓出聲問道：“你說那位傳奇制卡師羅德間接導致人族崛起其它種族沒落也就算了…為什麼你們矮人族對他的評價是卑劣的強盜？”

嗯？話說小龍女是不是也曾經銳評過羅德？還說他是什麼卑劣的偷盜者…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絡麼？

“這個…”矮人長老薩魯無奈地道：“對於當初那段歷史我也不太瞭解，流傳下來的記載對此語焉不詳，只是矮人族裡口口相傳，當初羅德雲遊大陸的時候曾經造訪過矮人的國度，偷學到了當時矮人的某種技藝，並將其成功用於晶卡的發明製作中…”

寧大師聽得目瞪口呆，心說你們史書上都沒寫的東西，靠口口相傳就能成為萬物起源了麼？你們這群矮人怕不是有思密達血統吧？

不過想了想小龍女奧斯安娜對於羅德大師的評價裡同樣有類似的東西，會不會羅德在創立晶卡體系的時候真的借用了他們龍族和矮人族的一些理念和技藝？

這種六百多年前的老黃歷和寧淵眼下的處境毫無關聯，所以他只是淺嘗輒止地思索了一下便立馬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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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回到原來吧…你剛剛說落落給我留下了什麼東西？”

“請到這邊來。”

薩魯把寧淵帶到了一處石室內，打開門後便停在外面不再前行，寧淵臉色古怪地向前走去，進入石室內才發覺這似乎是一個女孩的房間。

裝飾簡潔，無論是床還是房間內的其它物品的擺放都似曾相識，寧淵走過去緩緩摸了摸床頭，輕捻手指，發覺上面一塵不染。

這是落落小姐姐的房間，房間的佈置幾乎和落落在墜明之息空間裡的佈置一模一樣。桌子上擺放著一張月白色的幻象晶卡。

那是他的手筆。

熟悉的回憶湧上心頭，他想起自己曾經和落落在篝火前的那些對白，想起了落落問他說你的幻象晶卡做得那麼真實，有沒有可能用幻象晶卡殺人？

當時的寧淵一臉無語地吐槽落落小姐姐滿腦子都想著怎麼殺人，一點兒也沒有身為漂亮小姐姐的偶像包袱。然而一轉頭他還是製作了一張具有強烈精神衝擊的幻象晶卡給她，若是使用得當的話，可以從精神方面摧毀對手。

落落當時是怎麼笑的呢？好像記不太清了…只是沒想到落落小姐姐並沒有真的用那張獨一無二的幻象晶卡殺人，而是把它收藏了起來，直到今天。

果然是落落。

寧淵心底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此前他一直擔心她會被巫妖的邪惡意識直接抹滅或是吞噬，現在得知她的靈魂一切安好，那麼一切就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落落她還和你說了些什麼？”寧淵拿著那張幻象晶卡走出了落落的房間，對著門外守候的薩魯長老問道：“她有沒有什麼話要帶給我。”

矮人長老薩魯輕輕搖了搖頭：“落落殿下只說了帶你來這兒等她，其餘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交代。她說讓你耐心等待，時機成熟她自然會出現。”

經典謎語人，這還真是落落小姐姐的風範。寧大師一臉無語道：“您的意思是…今晚我就睡這裡了？”

“如果您覺得睡落落殿下的床不太好的話，我這邊可以給您地鋪自己打。”

“……”

明天巫妖小姐姐可就要來問他最後的決定了…到底是去拿霜之哀傷，還是不去拿…落落她真的能趕在這之前出現並和我說清楚一切麼？

想起了那張惡意滿滿的小蘿莉俏臉，寧大師心中忽然一動，追問道：“你們的落落殿下…平時都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薩魯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有些發白，他似乎知道寧淵在想什麼，連忙勸阻道：“尊貴的客人，您可千萬別主動去找落落殿下…白天和夜晚的落落殿下是兩個不同的人，一個喜怒無常兇惡殘暴，另一個才是善良溫和的落落殿下…如果不確定她的狀態的話，去了很可能會一命嗚呼的。”

果然沒猜錯…落落和巫妖小姐姐是輪流主宰身體控制權的！

“我懂，我都懂。”寧淵嘴上安撫道：“不去，我保證不會去的。”

……

當天夜裡，寧大師準時地從床上睜開了雙眼，目光灼灼。

不去是不可能不去的，既然知道了落落小姐姐夜晚有可能會重新奪得身體掌控權，那寧淵說什麼也得把握好這次機會去和她見上一面的。

更何況乾飯小龍女奧斯安娜和蘇希到現在還沒醒過來，鬼知道巫妖給她們倆釋放了什麼妖術…居然還有這麼高等級的昏睡魔法？

得想個辦法解除了才行，不然她倆一直賴在墜明之息空間裡不出來，總感覺像是養了兩隻寵物。

已知白天的靈魂是巫妖形態，那麼夜晚說什麼也該輪到落落了吧？

說幹就幹！寧大師悄然熘出了落落的房間，借住墜明之息的斂息和偽裝能力讓自己的氣息消散無形。

夜晚的紅晶山谷裡依舊沒有停下冶煉的步伐，只不過聲勢要比白天的小上許多，寧大師注意到這些冶煉的最終目的似乎都是純化的能量水晶——這是能量卡的主要原材料。

矮人要這麼多能量卡原材料…是為了什麼？落落殿下的那幾張半成品五星晶卡？

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入思索下去，而是暗暗尋找著巫妖大人的寢宮，所幸巫妖小蘿莉的住所找起來很是方便——幾個矮人戰士一邊擔驚受怕得腿腳發顫一邊扶著長槍守衛著的寢宮，絕對就是巫妖的所在地沒錯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寧大師默默給自己打了打氣，接著便一往無前地深入巫妖大人的寢宮。

寢宮空曠無比，澹澹危險的氣息提醒著寧淵，他此刻正在試圖夜襲一隻巫妖的住所。

想來幾千年裡再也沒人敢像他這麼勇敢了。念及於此，寧大師的心底忽然湧現出了一股自豪感。

不愧是我！

等等…話說一會兒要不是落落小姐姐的話，那是不是會打起來？我要不要拿個武器啥的？

於是乎寧大師挑選了片刻，提著一根粗壯的棍子走向了寢宮深處，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這玩意能給他一種虛假的安慰感。

反正都是打不過，倒不如拿著這個壯壯聲勢。

當然了，這根棍子指的是傳統意義上的棍子，並不是他身上與生俱來的那根降妖伏魔的棍子。

妖女！我要你助我修行！

和落落小姐姐的小床不同，巫妖小蘿莉似乎偏好大床，輕紗遮掩下的大床上靜靜躺著一個小女孩，雙目緊閉眉眼如畫，寧大師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頭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這幅場景有那麼一絲的猥瑣。

不管了，來都來了，總得弄清楚先！

他伸手過去，在半空中的時候卻忽然停了下來，就這麼安安靜靜睡著的落落小姐姐簡直像是一個天使，沒有半點身為巫妖的邪惡殘暴。顏值即是正義這句話在落落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想來就算寧淵是身為刺客，看到這幅面容也會不捨得對她下殺手的吧。

念及於此寧大師自嘲似地笑了笑，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帶著落落小蘿莉到處跑的時光，兩人相依為命，一邊躲避裁決殿的追捕一邊尋找著去往墜明之森的方法，直到後來遇見了蘇希和洛嘉兒她們倆…

一抹柔情從寧淵的眼底緩緩浮現，他忽然發覺睡相不佳的落落小姐姐肩頭的睡衣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了幾分，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幫她拉上去…

等等…該不會我幫落落拉睡衣的時候她忽然就醒過來了吧？那我夜襲至此豈不是怎麼都洗不白了？

想到這裡寧大師長舒一口氣，連忙阻止了自己魯莽的動作，很顯然小蘿莉此刻睡得正熟。

巫妖也需要睡眠的麼？她不會還在長身體吧？

腦子裡無厘頭的想法被寧大師強行掐滅，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推了推小蘿莉的身子…

沒有反應…寧大師覺得有些古怪，不信邪地再度推了推，結果卡察一聲，床上的落落小姐姐腦袋被他給推掉了下來。

寧淵：？？？

大半夜的碰上這麼驚悚的事情，饒是寧大師也被嚇了一大跳，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很快撞上了一個懸浮在半空的身形。

還是熟悉的血紅色妖異童孔，巫妖小蘿莉穿著寬大的睡衣靜靜地望著他，床上原本躺著的那位小蘿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堆動物骨骼拼湊成的骷髏亡靈。

四目相對之下，寧大師沉默了，巫妖小蘿莉也沉默了。

場上的空氣一度令人窒息。

她看著深夜造訪於此的寧淵，又看了看他手裡那根粗壯的棍子，歪著腦袋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

“你在做什麼？”

寧大師冷靜分析了片刻，幽幽開口道：

“你…有沒有看過鋼管舞？”

巫妖小姐姐：？

她想了想抬手一抓，寧大師毫無抵抗能力地被她拽到了身前，近距離的對視讓寧淵不由地一陣心季，巫妖那血色的眼眸裡彷佛蘊含著好奇、古怪、鄙夷的種種情緒，讓人猜不透摸不著，甚至連畫扇形統計圖也畫不出來。

“你…是已經考慮好了和我的交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