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兩處閒愁霜露重 第二五二章:薇薇管攝十四貝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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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早,才用了膳,側福晉領著兩個丫頭搬來一隻檀木大箱子,裡面齊整裝著這半年來府中的賬目。我正在洗手,一個丫頭跪在地上高舉著臉盆,一個丫頭端著漱口的香茶,側福晉從玟秋手裡拿過溫巾,親自伺候我擦手。她晚上看了一夜的賬目,天亮時才眯了會眼睛,此時強打著精神,道:“採辦一事,林大人確實稟告過我,說今年的布匹貴,想換一家布店採辦。怪我太信他,故而並未起疑。昨兒聽您提及,我徹夜遣人去查了,有奴才向我告密,說林大人早支取了府上銀兩,拿去外頭放了債...”

她小心瞧著我的臉色,生怕我起疑心,便喚了身側的丫頭,道:“讓小桂子進來說話。”既是她帶來的人,自然是早就對好了口徑,問也是白問。

我抬手道:“不必傳了。”

側福晉揚著溫和笑意,道:“福晉,您想如何處置?”我懶懶歪到藤椅上,丫頭取來薄毯,我隨手搭在胸口,篤定道:“沒什麼好說的,逐出府便是。”側福晉面露難色,道:“他在咱們府上做了十幾年,福晉好歹給他幾分顏面。”

我嗤笑道:“顏面?他要是知道顏面,就不該有貪心,此事不必再提,你照做就是。”又不動聲色道:“我打算理一理府中賬目。”側福晉道:“今年上半年的賬簿昨兒我都整理了,您若有看不明白之處,只管問我。”我接著道:“除了賬目,庫房裡的物件、銀兩,我也要重新造冊,一來有些東西放著白白壞了,不如拿出來用或賞人,二來,我久未管事,這些倒可先練練手。”

側福晉隱約懂了我的話,道:“福晉的意思是...”

玟秋拿來羊油膏,我挑了一指甲在手背揉開,慢里斯條道:“記得我剛進府的時候,家裡的大小事務都會向我稟報,往後也一樣最好。”又添了一句,道:“我早上起得晚,愛睡懶覺,你傍晚前來。”側福晉算是徹底明白了,她強顏歡笑道:“爺不在府上,事兒並不多,有我一人處置已然足夠,何必勞煩您費心?再者,您還要照料弘暟。”

我平心氣和道:“弘暟有嬤嬤們伺候,我倒不忙。”

玟秋上前道:“主子,有奴才稟告,四側福晉已上了馬車,一刻鍾後到府。”我故作驚訝,慍怒道:“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又朝側福晉道:“好了,你下去吧,我要梳頭了。”

側福晉聞言,只得福身退下。等她一走,便有丫頭端著銅鏡舉在我身前,玟秋則立至我背後,侍奉我挽髮髻。我笑道:“你倒機靈,怎麼謅出四側福晉來了?”

玟秋一絲一縷的擰著青絲,道:“奴婢瞧您臉上不耐煩了,況且您要管事,側福晉哪肯善罷甘休,非得囉嗦一番不可。”又為難道:“奴婢扯了這麼大的謊,側福晉回去一打聽,知道四側福晉沒來府上,肯定要記恨我了。”

我笑道:“不怕,讓廚房裡好生準備著吃食,就說四側福晉要來府上。到午膳時分,你把那些點心瓜果賞給丫頭們食,只說四側福晉臨時有事來不了。她們嘴巴子多,把事兒傳得沸沸揚揚,側福晉也弄不清真假。”

玟秋一笑,道:“奴婢真是木頭腦子,還是小姐機靈。”

反正月子裡閒著無事,我當真下了決心,打算理一理府中事務。阿醒和玟秋、白芷給我打下手,把所有的賬目都翻出,一件件的比對,一樣樣的理順,慢歸慢,但我學到的東西亦不少。如此過了十餘日,待我快要出月子,賬目上的事也收拾完了。

阿醒忽道:“何不趁此把外院的賬目也一併理了?”

我正有此意,於是命外院的幾個大掌事往屋裡問話。男女有別,掌事們都立在簾子外回話。因著林大人被攆出了府,他們對我生了畏懼。我看了外院的掌事檔案,知道有一個經年的老頭子,已經快六十了還在府裡當差。而且他是七品的官職,拿的卻是六品的俸祿,且每年十四給予他的賞賜也格外豐厚。我想既是十四面前得臉之人,定然信得過,便單單宣了他進屋,想要嗑叨幾句,讓他做我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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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哆嗦著身子進了屋,我還沒開口呢,他已頂著滿頭白發伏地跪下,哭道:“奴才該死,不該瞞著主子。”我當他是和林大人一樣做了偷雞摸狗之事,頓時心裡一沉,望著他不說話。阿醒坐在我旁側,看了我一眼,朝老頭子道:“你倒說說,你犯了什麼死罪?”老頭子老淚縱橫道:“奴才承蒙十四爺恩典,才能在府上謀得一官半職,不敢說絕無錯處,但也是兢兢業業。”他面頰貼地,一條長長的白辮子搭在脖頸裡,極是恭謹。

我生了惻隱之心,道:“先起來再說吧。”畢竟年紀比我阿瑪還大。

老頭子道:“讓奴才跪著把話說完。”稍停旋即道:“奴才不該瞞著主子,奴才前頭騎馬時不小心摔斷了手,大夫說手掌的骨頭碎了,奴才往後再也不能握筆,也不能寫字...”說著嚶嚶而哭,道:“奴才的婆子死了,只一個女兒也嫁了,過得顛三倒四,十四爺見奴才年邁無人照料,特許住在府上,原本奴才還能寫字算賬,也算有個用處,奴才手斷了以後,沒敢如實向主子稟告,反而背地裡僱了個識字的小廝替我做事,白白領著府上的俸祿,奴才...”

因著我攆走了林大人,這老頭子便以為我也要攆走他,嚇得老淚縱橫。

我道:“你把手給我瞧瞧。”

他依舊跪著,連頭也不敢抬,只卑謙恭謹道:“傷口塗了藥膏,實在難看,恐汙了主子的眼。”林大人是拿著府上的錢貪圖私利,而老頭子雖然也是貪圖俸祿,但性質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十四貝勒府就相當於現代世界的超級國企單位,月薪絕不拖欠,福利是別的地方數倍,可做的事兒卻不及旁人一半,任誰進了都不會再想出去。

我讓丫頭扶他起身,溫聲道:“你放心,貝勒府剛建府時,你就在府上當差,我怎會因你手上有傷就攆你?你且寬心在府裡養病,如果手上的傷好了,就繼續在賬房當差,如果好不了,你也別害怕,不會沒人管你,十四貝勒府會一直照顧你終老。”老頭子聽聞怔了怔,半響才咻的一聲大哭起來,叩頭道:“謝福晉恩典,奴才實在羞愧。”

看來讓他當心腹是沒指望了,我讓丫頭扶他出去,又讓其他幾個掌事一一單獨進屋說話。外院的大掌事是秦大人,他正當年盛,頗有作為,待十四極為忠心。因著林大人出事被攆,他一直內疚自己沒有早些發現,連寫了三封告罪信給十四。所以他一進屋,就稱自己失職,自願免去官職恕罪。我只是想親手管理家務,又沒想過新官上任要燒三把火。

哎,歪打正著,把他們嚇到了。為了安撫人心,我打算緩一緩。

夜裡我把近來府中發生的諸事寫信給十四,又說明我往後想自己打理府上諸事。十四很快就回了信,沒別的廢話,就只一句:切勿太過操累。

日子過得很快,我出月子後,阿醒就要大婚了。赫舍里氏府與十四貝勒府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戶人家,故而京城的皇親王公們都盯著眼睛瞧著,和卓還未當家,財政上沒他的份,他自己也沒有當差,更沒有俸祿,所以凡是都只能聽他額娘的。她額娘只一個寶貝兒子,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娶媳婦這事上她其實不太滿意,娶個郡主回家,她這個婆婆還得瞧媳婦臉色,實在沒得道理。況且,她一直心儀二格格。

但木已成舟,她就算萬般不願,也得風風光光把婚禮辦好,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兒子是很有出息的,能得皇帝恩寵,還能娶皇帝的皇孫女。

婚禮極為奢侈,半月前就開始佈置路線,各種程式一道道的進行彩排。預備灑給路人的銀角子就準備了幾十筐,還有吃酒的流水席,從三日前就搭了兩條街的棚子,掌燈結綵,一路從赫舍裡府掛到十四貝勒府門前的大街上。阿醒的朱釵首飾一半是我的嫁妝,一半是皇帝德妃的賞賜。她穿的是我當年嫁給十四的婚袍,只是把腰身收緊了一點點。阿醒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看著府上的丫頭們手忙腳亂的佈置,臉上忍不住溢位歡快的笑靨。她擔心出嫁後沒人照顧我,便叮囑弘明道:“以後額娘就交給你了,你可要保護好她。”

弘明笑道:“額娘又沒去打仗,怎會需要人保護?”

阿醒往他腦門上一拍,道:“長姐說話,你只管答“是”或是“好”,哪來那麼多廢話!當年阿瑪叮囑我時,我可都是拍著胸脯保證的。”

弘明頑皮一笑,摸摸頭,道:“哈哈,我知道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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