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個世界怎麼樣？”陸海嘗試著新的話題。對於他而言，也許久沒有類似的體驗了。他無需去討好任何人，也沒有必要去關心任何人，但此時這個少年身上，卻讓有著讓他也動心的秘密。

“你到底是誰！”少年抬起頭，眼中的迷惑又多了幾分。

“我和你說過了，我是白駒的朋友。”

“哦，對，你剛才跟我說過了……所以白駒還有多久才會回來。”

“一天？或者兩天，也許一個月，但他一定會回來的。”

“哦。”少年的眼神在迷茫和清明之間不斷輪換著，時而揉搓著眉眼，時而面色抽動，似乎沉浸在痛苦之中。

“你沒事？”陸海關心問道。

若面前這位是個普通人，陸海不用動手都有數百種辦法讓他痊癒，但這位顯然有極大的秘密。

“我……我要找白駒，救我……”

少年沒能說完一句完整的話，便一頭栽倒，失去了意識。

手臂撞倒了裝著牛奶的杯子，頭砸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餐廳中的人紛紛回過頭來，想要看清發生了什麼。

“先生，需要幫……”服務員正打算走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

但陸海的響指讓一切戛然而止，整個餐廳的時間如同靜止，就連那在地上軲轆轉的玻璃杯也停了下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懸停住了。

陸海扶起少年，提上看座位旁的一袋子衣服，緩慢走出了餐廳。

而餐廳中，一切都緩慢回放著，被重置到了兩三秒之前。兩人所在的座位上一切都消失了。

服務員走到半途，看著空蕩蕩的座位，愣住後自言自語道：“我剛才是想做什麼的來著？”

“欸？陸總，你怎麼又回……”葉霄看見自己面前出現一隻手，他本以為是陸海忘記拿什麼東西了，結果陸海一把子就把他給抓住了。

“過來幫忙。”

葉霄眼前一黑，一瞬間後，他就來到了大街上，周圍行人熙攘，巨大的玻璃幕牆映照著繁華。

陸海把那少年直接丟給了葉霄：“你給他安置一下，醒了叫我，注意，最好不要和他對話。”

“這是誰？”葉霄一臉驚愕。

怎麼回事？我是幹這個的嗎？陸總你該不會是給他下了藥吧？

你就不能直接帶他瞬移到安靜的地方嗎？何苦讓我來做呢？

“……你認識的，不，你聽說過的。”陸海回答得有些不太確定，葉霄很少見到他露出猶疑的神情。

“我聽說過的？你怎麼知道我聽說過？”葉霄下意識問道。

“別廢話。”

葉霄剛把少年丟在辦公桌上，任他隨意躺著，就看見陸海悠哉悠哉地推門進來。

“這就是你找的地方？”

“我還有事情要做，清理那個蘇曉在系統中種下的病毒，你不在乎篡改者組織，我還是在乎的。”葉霄白了他一眼：“況且，你一個能瞬移的人，還要我幫你做這種事，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

“你不是很喜歡猜麼？不妨猜猜看？”陸海笑了笑，隨即又端詳起被放在桌子上的少年。

“莫非你剛才有什麼重要的緊急事件要去處理？”

“沒有。”

“莫非你在消遣我？”葉霄皺了皺眉？

“當然也不是。”

“……行，那我認真猜猜。你希望他醒來後我通知你，說明你希望他醒來，而我見過你對事物和人類的掌控，恐怕就算是讓植物人醒來也不過是你動動手指的事情，但是你沒有讓他醒來。要麼是你做不到，要麼是需要很大的代價。考慮到他應該可以自然醒來，你做不到應該可以排除……”

“錯了”，陸海出聲提醒道。

“？”葉霄愣住了，這意思是，你做不到？

“我沒法帶著他瞬移，也沒法讓他醒來，甚至他身上的奇裝異服，也是我親自帶他到商場挑了新衣服後才換下的。”陸海提了提手中的那一袋子衣服。

“付錢了麼？”

“沒有。”陸海倒是理直氣壯。

“為什麼做不到？”葉霄問道。

“他身體，以及周身的規則，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陸海的話讓葉霄有點迷茫，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屬於這個世界？

“他是別的世界來的？萬界遊樂園？”

“準確的說，是來自萬界遊樂園中的一個世界，他並不是萬界遊樂園的遊玩者。”

葉霄被這個訊息震驚了，以至於雙眼睜大，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一小會兒，他才開口問道：“你已經能在世界之間穿行了？這是你截回來的？”

“呵，你覺得可能麼？”

葉霄皺了皺眉，陸海今天的話似乎有點多了，他告訴自己這些有什麼用意？

若這小孩不是陸海帶回來的，他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機緣巧合穿越了時空縫隙？

可是陸海已經說過了，這個宇宙中沒有通向其他世界的時空縫隙啊……

“是玉琨霜的陷阱？”葉霄總是不自覺地就想了很多。

“據我所知，不是。”

“那你讓我在這兒瞎猜有什麼意義呢？”

“你可能得照顧他一段時間，當然得讓你有點心理準備。”

“陸總，你就不能花錢僱個人麼？”葉霄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結，這也太能添亂了。他自己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要帶個小孩？

這少年看上去估摸著十四十五歲的樣子，比葉霄小不了多少了。

“我希望他能信任我們，作為你照顧他的報酬，我允許你和他說話。”

“什麼叫允許我和他說話？好傢伙，難怪你開始說不建議我跟他說話，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葉霄哭笑不得，真把我當成給你打工的了，行行行，你說了算。

“你從他嘴中套出的所有事情也算是報酬了，我累了，就這樣吧。”陸海揉了揉額角，直接消失在了房間中。

“喂，你還沒告訴這是誰！”葉霄喊道。

他知道陸海肯定能聽到，但對方此時就是懶得回答你，你有什麼辦法？

似乎是葉霄喊得太大聲，那少年被驚動了，翻了一下身。

“喂，醒了？”葉霄拍了拍那金髮少年的肩：“醒了就別躺著了。”

那少年突兀睜眼，一雙金色的眸子差點把葉霄嚇了一跳。

人類有這個瞳色麼？葉霄隱約感覺，這似乎是一種猛獸的瞳色。

那少年坐起身來，似乎對周圍的一切感到不解。

“白駒呢？”

葉霄一下子愣住，什麼鬼？突然就扯到白駒了？是我知道的那個白駒麼？

“剛才那個長髮男人呢？”少年又問道。

“……他有事情先走了，你睡的時間太長了。”

少年不滿地拍了拍身下的會議桌：“你們這個世界的床真古怪，睡著一點都不舒服。”

“額，這不是床，這是桌子。”葉霄解釋道。

“那我怎麼睡在桌子上？”少年滿臉疑惑。

見葉霄不回答，少年索性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走到了葉霄身旁，兜兜轉轉地看了起來：“你又是誰？”

“我是白駒的朋友。”葉霄眼珠微動，已然是有了主意。

怎料到那少年滿臉驚訝：“你也是白駒的朋友？”

也？葉霄一楞，隨即反應過來，這天殺的陸海，這藉口也好意思用！自己說是白駒的朋友那好歹還有幾分真實，畢竟也算是和白駒交換過情報做過交易，你一個一天到晚想著如何殺白駒的中年男人也好意思自稱白駒的朋友？

“當然，我這兒還有白駒的照片。你要看看麼？看看我們說的是不是同一個白駒。”

少年先是點頭，然後又皺起眉頭：“照片是什麼？”

這……這還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葉霄瞟了一眼剛才被陸海放在桌子旁的一袋子衣服，隱約看見了一點繡紋和金絲。這是古代來的？

“照片，就是一種精準的繪畫，能記錄人，或者景色的樣子。”

葉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翻了翻，找到了不久前拍的白駒和他弟弟一起開車出去的記錄照片。這是克隆機體黑入了道路高畫質交通管理攝像頭的系統後竊取的，算是最清晰的留檔，本是作為面部識別的數據錄入的，沒想到現在竟然還能派上用場。

相比竊取證件照，竊取道路照片的難度顯然更小。

“對，就是他，還有他弟弟。”

“你找他做什麼？”葉霄裝作平淡問道。

“自從白駒一年前傳道封神，我們本已經透過可重複實驗找到了冥界的一些規律，沒想到女媧娘娘突然和昊天那狗賊聯手，覆滅了我們科學教，我……是玄黃和銀角幫我逃出來的。”說著，金角就低下頭來，如同沉思，又如同悲傷。

什麼鬼？封神？冥界？女媧？昊天？銀角？科學教？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葉霄本想強行面不改色，接著套話，但他大腦卻一片空白，一時間都組織不出語言了。

“所以，你希望他幫你報仇？”葉霄都沒法細想了，隨便組織了一下語言，順著他的話問道。

“嗯！”金角急忙點頭。

透過細緻入微的分析，葉霄大概聽出了，這孩子來自某個和封神傳說很像的世界，白駒和白天應該到那個世界去玩過，還傳了什麼科學教。只不過似乎被那個世界中原本的大人物針對了？

“白駒很快就會回來，但是具體時間我也說不準，你可能需要等幾天。”葉霄說道這裡，話鋒一轉：“不過你若是想做什麼，我應該也可以幫你。”

“銀角說，只有白駒能幫我。只有白駒能幫我回到封神世界，也只有白天能夠應對末劫，你沒什麼用。”金角搖了搖頭。

我沒什麼用……葉霄突然一陣悲傷湧上心頭，別說的這麼直接好麼。

銀角，再看少年一頭金髮微微翹起，瞳色也是純金，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金角大王？老君座下的金角童子？

但經此一聊，葉霄反而對金角的興趣愈發濃厚了。一來是，之前從未見過來自其他世界的人，二來他也很想知道白駒和白天究竟在萬界遊樂園中的幹什麼。

透過陸海和許多遊玩者的資訊彙總，葉霄已經知道白駒和白天正在不同的世界中遊玩探索，似乎已然放棄回到這個世界了。但既然陸海說他們一定會回來，那自然得以陸海的話為準。

“行，既然我沒什麼能幫你的，那你來幫幫我唄。”

如果你需要別人的幫助，那麼比起找你曾經幫過的人，不如找幫過你的人。這是一句偉大的心理學箴言。

如果對方沒有幫過你，那你可以請他幫你一點小忙，之後的請求就會容易許多了。

這樣的答覆顯然在金角的預料之外，少年愣了一下：“幫什麼？”

“過來看看，我這邊事情挺多的，陸海託我照顧你，我才強行抽出時間來陪你的。”葉霄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可是我只會煉丹，不對，你們這個世界沒有對應規則，我連丹都煉不了欸。”金角跟了上去，他沒有拒絕葉霄，只是擔心自己幫不上什麼忙。

“你會英語麼？”

“鷹語？我會啊！”金角有了點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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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海，金角似乎去你那兒了？”

無限空靈的房間中，僅有兩道身影，一道是陸海，另一道則是一位身著金袍的青年，袍上些些許意墨紋無形無意，一看就非凡品。

“他倒是個棘手的玩意兒，動不動就昏倒，我都快煩死了，好在我還有些信得過的幫手。”

“有趣，看來你覺得他有用。”金袍青年手中拿起一盞酒，獨自喝著。

“對。”

“玉琨霜要對阿撒託斯下手了。”

“我知道，就是我引誘阿撒託斯的。”

“你這是欺負人家渾渾噩噩睡了這麼多年是吧。”金袍青年放下酒杯，似乎來了點兒興趣：“超限世界可就這麼多，我可提醒你，你利用一次可就少一個出位面之子的機會了，咱們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

“誰跟你是咱們，你連位面之子都不是。”陸海嘲笑道。

“我們哪裡敢成位面之子啊，玉琨霜早就盯緊了，誰都不敢有動作的，倒是你，才是真的幸運。”

“秩序在你們封神，真的接觸了銀角麼？”

“要不然呢？你以為金角是怎麼逃的？我本以為是接觸了金角，和女媧一合計，想去試探一下，沒想到竟然是銀角，不過也一樣，算是試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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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到底想幹什麼？”

“誰知道呢，不過銀角現在我們也動不了了，老君似乎將渡劫的希望傾注在銀角身上了，即便我和女媧聯手，也沒搶到便宜。”

“歌者那邊呢？我最近都沒看到他。”

“呵呵，他正忙著二維化呢，要我說啊，直接還不如一步到位，直接零維化算了。”

“那就只剩下XH0004了。”

“那可就真的愛莫能助了。”

陸海陷入了沉思：“能不能找銀角幫忙？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金角從封神送過來，那麼或許有辦法。”

“抱歉，不幸的是，在你的指導下，我已經和各方都弄得不愉快了。”

“我覺得這並不是我的問題。”

“推脫責任，實乃魔頭所為，你就是這萬界，最大的魔頭啊！”金袍青年感嘆道：“就讓這萬界，安安靜靜走到終點，不好麼？”

“誰跟你說，即將到來的這一切，是終點了？”陸海嘴角泛起一點笑意。

“切，故弄玄虛的傢伙，當初我就不該答應喚醒你，我感覺秩序和玉琨霜都已經盯上我了。”

“昊天，我們都只是真相的追逐者，手握真相的人卻不想讓我們知道。”陸海感嘆道。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你又告訴了你的追隨者多少真相呢？我猜，恐怕還不如一開始，玉琨霜告訴你的多吧。”

“不說了，我去看看金角。”

“對了，你還沒說，你那邊進展的如何了，阿撒託斯你真的要放棄？圖什麼？”

“當然是時空之門。”陸海笑了笑，昊天感覺很難看出他口中話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