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迎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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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康靖知道自己明天就要離家遠行,因而有些重要的話他一定得格外叮囑夫人。

平日裡,他根本不敢提這些,今晚為了不至夫人不悅,他說起話來格外地細語柔聲。若是換做平日,李招娣這個說不得的小老虎一定會在此事上與丈夫爭辯個十幾回合,可今日她說起話來卻也柔和婉轉了許多,簡直跟換了個人一般。

這時,大大咧咧的她終於服軟回道:“好啦,我心裡有數,你就放心吧,再說了,我不吃,是因為我身體好,兒子那麼小,能跟我比麼?”

本還想繃緊嘴角的李招娣說完這話後,自己竟“噗嗤”一下樂出了聲來。沈康靖瞧了也算是放心了,接著他很是暖心地將夫人攬入了懷中輕撫她的手臂。

這時,夫婦倆坐在床邊依偎在一起,又說了許多悄悄話。“悶得慌,就去找姑媽她們打打牌,我知道你手氣向來不錯。”沈康靖跟夫人打趣著。

“那是,我運氣好的很,我發現自從景楓出生後,我就時來運轉了,以前在新加坡,跟我那些親戚玩牌,總是輸輸輸,你說景楓這孩子是不是個小福星?”

一提到玩牌,李招娣立馬來了興致。

“別提什麼小福星了,不是個禍頭子就不錯了,景楓這小子真是沒一刻安靜的時候,老話說的什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說他這種劣童的。”

一想到兒子就頭疼的沈康靖說的話可一點也不誇張,別看景楓還是個幼兒,在他眼裡已經是個特不讓人省心的主。

可做孃親的李招娣聽了卻不甚歡喜,立馬板著臉又跟丈夫理論了起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雖然經常話不投機,可卻仍是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一早,沈康靖雖感疲憊,可卻還是準時爬了起來向碼頭趕去。

到了馬江後,他第一時間便去拜見恩師陳英。師生相見後,雙雙熱淚盈眶,喜極而泣。

當日傍晚,沈康靖便隨了陳英去他家暢談敘舊。現年四十三歲的陳英生自福建侯官縣,外形很是普通,面部上最突出的一處便是他那眉毛,十分濃密不說,再長一點便可連成長長的一字。如今的陳英已經升至戰艦“福星”號的管帶。

當晚,飯桌上還有一人,名叫王達宗,既是陳英的學生,也是沈康靖在前學堂的同窗好友。王達宗與沈康靖雖同一年入學,可他卻是班裡面最大的學生,當時已經十六歲,足足年長了沈康靖近四歲。

那會兒上學時,沈康靖最願意同他這個大哥哥玩耍,二人在前學堂讀書時,就同吃同住,幾年後再見,彼此皆十分激動。

如今二人都已成家,且王達宗已是兩個男孩的父親,因而樣貌、心態都不免有了些滄桑之感。

此前他同沈康靖類似,畢業後去了香山做航運生意,這次緊急關頭也被恩師陳英召了回來。

酒過三巡後,醉意漸濃的王達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酒杯說道:“師父,早知我當初聽你的話,留在船政學堂多好,我跟康靖不同,畢竟人家家大業大,回去子承父業那是自然。”

接著,他又幽幽地感慨說:“而我就靠自己一個人,在香山搞航運,日子可比想象中的艱難太多了!”

“要面對同行的爾虞我詐不說,還得提防著狗官們時不時設下的陷阱。”說完,王達宗“當”的一下撂下了酒杯,內心的不平早已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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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英聞後搖了搖頭,乾巴巴地擠了個笑回說道:“這年頭在哪都不好過啊!當個教習不僅得低那幫洋人一等,還要經常被上級訓斥,這不,我後來都不教書了,直接去前線開戰艦反倒感覺更自在些。”

聽到這,沈康靖的喉結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不多時,他攥了攥拳頭,思慮了半天才緊張地插話道:“可是陳先生,開戰艦要是太平年月也就罷了,而如今法蘭西人蠢蠢欲動,還有英吉利人和美利堅人在一旁虎視眈眈,這萬一真打起來……”

沈康靖的憂慮在王達宗的心中自然也是存在的,因而二人皆眉頭顰蹙,等待著師父的解答。

此刻,陳英的臉和脖子都已暈成了紅色,他先是飲了一口酒,然後又重重地籲了口長氣,繼而無奈又悲愴地嘆息著:“‘*******,*******。’不知道你們二位聽沒聽過,這是林元撫生前寫過的話,我是侯官人,跟他是同鄉,我出生那年鴉片戰爭已經結束,可對我的影響卻特別深,特別深……”

陳英的醉意高漲,可腦子卻還算清醒,只見他邊飲酒邊繼續著回憶。“我爹雖然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可骨子裡卻硬的很,他非常崇敬林元撫,還把他的畫像掛在自己的書房內,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教導我說,林元撫是我們侯官人的驕傲,你長大後也得像他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為國為民的真英雄,只要是有利於國家之事,即便赴湯蹈火也應在所不辭。”

陳英的話說完了,好似沒有正面回答沈康靖的問題,可是只要聽者不是塊榆木,立馬也會知曉他所言的用意。

因而沈康靖和王達宗聽完後,互相看了看彼此,雙雙陷入了沉默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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