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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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壞人往往都是賊喊抓賊的,哪有人會主動承認自己壞呢?

因而,聽了這話,膽子本就不大的潘美琳心已是揪成了一團。

而就在這時,她藉著窗格子透進來的微光,隱約瞧見角落裡好似有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魂差點沒被嚇飛的潘美琳剛想大聲尖叫,卻聽那人又氣息奄奄地乞求著:“我受傷了...求求你...行行好...不要聲張!”

此刻的潘美琳惶恐又為難,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從這人說話的聲音判斷,他應該是真的受傷了,而且似乎還傷的不輕,若不救他,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那自己日後豈不會落下個見死不救的罪名。

可萬一他是裝的,那一切可就難說了,不過他特意跑來培英女校裝病裝傷,那多半也沒這個可能。

“你受傷了?受的什麼傷?”

潘美琳站在門口沒敢動彈,只能試探地問著對方。

“槍傷...被清兵...一槍打中了...右肋骨...不知道還能不能...撐過今晚...你若是想...讓我快點死...那就儘管...大聲嚷嚷...讓清兵來抓我...”

她知他在激自己,可那聲音淒厲,聽著著實挺可憐的。

“不會不會,我跟你無冤無仇的,怎麼會那麼惡毒呢!”

說這話時,潘美琳有意壓低了聲音,可此時的她心中卻疑問尚存。

“可你為什麼會被清兵追殺?難道你犯了法?”

“非也,只為革除腐朽...恢復中華...”

聽到這,潘美琳瞬間恍然大悟,原來他是革命黨,是同盟會中人。

彼時的潘美琳尚未正式加入同盟會,可受起好友霍雨桐的影響,潘美琳經常隨其參加福音堂的兩廣志士集會,且二人還經常外出參加社會上的進步活動,一同關心著國家和民族的興亡。

亡夫蔣偉章雖死於革命黨之手,可她卻不僅不痛恨革命黨,反倒覺得是他們解救了自己,讓自己擺脫了封建枷鎖的束縛,要不然她還不知要被困在那無愛的包辦婚姻中多少個年頭。

忽然間,惻隱之心的感召下,潘美琳鼓足了勇氣微微躬身朝那角落裡的義士慢慢靠近了去。

走至近處後,她俯下身來,屏氣凝神檢視對方的傷口,而只是碰了下對方的衣服,潘美琳便覺得手上沾染了一片液體。

光線闇弱,儘管看不清顏色,可她知道那一定是血,鮮紅的血。

右肋的槍傷雖不致當場致命,可若不及時取出子彈,他也會因失血過多而命喪黃泉。

這時,思量再三後,她輕聲對其安撫道:“你別怕,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在這裡等我,我有個醫生朋友,我這就去把她請來,為你醫治。”

聽了這話,韓騅微睜了眼看向對方,道謝的同時,他卻覺得眼前之人似乎自己在哪見過,而這聲音聽著也有幾分耳熟。

雖然心感驚訝,可受了傷的他聲音還是越發地細弱無力了:“這位姑娘...我們...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儘管窗外的月光勾勒出了他那張俊逸的面龐,可此時的她心緒煩亂根本沒空去辨別對方的五官。

“也許吧,就算以前不認識,現在也算認識了,這位義士,不說那麼多了,我現在就去請我的朋友來,你在這裡等我,待會除了我誰來了你都別出聲。”

緊接著,潘美琳匆匆忙忙出了門去,尋霍雨桐前來營救傷員。

而那時的霍雨桐剛剛畢業沒多久,只能算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醫師,這等大手術她只是瞧見過,卻根本沒親自做過。

且又聽說傷者是中彈,若是直接送入博濟醫院,那多半會被調查問詢,這樣一來說不定會惹上禍端。

因而霍、潘二人商議再三後決定將傷員緊急轉移至香港利濟醫院之中,利濟醫院同西醫書院實為一家,那裡的醫師霍雨桐多數都認識,因而在那為其取出子彈較為安全穩妥。

出了家門後,二女匆忙趕至培英女校之內。

霍雨桐為其消毒包紮後,囑咐道:“這位義士,我們要送你去香港的利濟醫院治療,待會上船時我二人會用力攙著你,你只需小片刻站穩不令人起疑,我們就可以過關了。”

“好...我盡力...謝謝你們...”韓騅答應著。

而途中乘船時,傷員雖已昏迷,可霍雨桐和潘美琳還是雙雙認出了原來對方即是韓騅,那年隨大夥一起出海遊玩的韓騅。

“難怪他剛剛說我們好像在哪見過?”潘美琳幽憂唸叨著。

那一刻,各懷心事的霍、潘二人皆思緒縹緲,不約而同地憶起了遙遠的那些年...

那時的他們意氣風發,好比初升的朝陽,幸福地憧憬著光明與未來,而後來每個人的生活都沒能一帆風順,坎坷荊棘密佈沿途,不過有一個共同的點是值得慶幸的,他們三人年少時的夢眼下都成了真。

抵港後,二女又以最快的速度乘黃包車將昏迷的韓騅送到了利濟醫院之內。在那,由霍雨桐的師兄宋家卿為韓騅主刀。

可在為其開刀前,按照利濟醫院的規定,必須經由家屬簽字同意手術方能進行。

而這般緊急時刻,哪來得及去找韓騅的家人來此為其簽字呢?

“美琳,你來籤吧,抓緊時間!”

霍雨桐一臉的焦慮地提著議。

“我?我又算不得他的什麼人,我籤,該以什麼名義呢?姐姐、妹妹還是..”

站在一旁的宋醫生突然來了句:“我們醫院規定女子只得以母親、女兒和妻子的名義才可簽名。”

“什麼?這...”

籤“母親”似乎是在侮辱對方,籤“女兒”則看起來像是在辱沒自己,看來只有用“妻子”二字當下才比較妥當。

“美琳,你就以妻子的名義籤了吧!”

聽了這話,潘美琳趕緊推諉說:“這怎麼行呢,萬一韓騅娶妻了,那我豈不成了覬覦人夫的厚顏之輩...”

“手術緊要,韓騅醒來跟他解釋一下,他會理解的。”

霍雨桐的話音剛落,宋醫生又趕緊催促道:“緊急關頭,哪還有時間瞻前顧後的。”

“雨桐,要不你來籤吧?”潘美琳怯怯的,沒敢抬頭看對方,看得出她真的很為難。

“我是醫生,這種事會遇上很多,要是每次都這麼籤...”

霍雨桐的話還未說完,宋家卿即已替她否決:“霍醫生待會要隨我進去,所以現在只能由這位小姐您來簽字。”

“好吧”,就這樣,潘美琳在霍雨桐和宋醫生的接連勸告下,最終以妻子的名義為韓騅的手術籤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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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的手術還算成功,第二日正午醒來時,韓騅也同樣認出了潘、霍二女,後來,他自然也得知了危急時刻,潘美琳以妻子的名義為自己簽字一事,且他還在潘美琳的提議下,寫了信交與同在提督府的同志,及時告假用以打消範明哲的疑心。

感激涕零的韓騅在那之後又得到了潘美琳夜以繼日的悉心照料,也正因此,他的心慢慢萌發了前所未有的心動之感。

即將出院的最後一晚,韓騅坐在床邊無所事事地撥弄著懷中的枕頭,眼睛還望著牆上掛著的兩幅畫像發呆。

只見其中一副畫的是已故院長喬恩·康德禮先生,而另一幅則是他的夫人歐迪絲·巴夏立,兩人均長得慈眉善目,夫妻相十足,讓韓騅不由得在心中大呼天作之合這四個字,而強烈的孤獨之感卻也因此油然而生。

糾結了好一會,趁屋內只有他二人之時,韓騅抿了抿雙唇後,突然略顯緊張地開了口:“美琳,那日我...不,那日你...你跟我道歉說自己以妻子的名義籤了字,我有句話一直沒對你說...”

這一刻,他竟有些語無倫次。

“什麼話?”

幫忙整理衣物的潘美琳並未留意對方的不同尋常。

“我尚未娶妻,所以你無需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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