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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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覺得師尊真的很神奇。

因為每當他感到難過、沮喪甚至無助時, 只要在師尊身邊,觸碰到師尊的體溫,看到師尊還好好的, 沈星河便能一掃所有軟弱和憂慮, 再次變得元氣滿滿,一往無前。

當然, 從師尊並未拒絕自己的舉動,沈星河也看得出來,師尊一直對他分外縱容。

除他爹沈輕舟外,這世上或許再找不到比師尊對他更好的人。

每當意識到這件事,沈星河就覺得心中又暖又脹, 恨不能守著師尊到地老天荒,把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師尊。

沈星河就靠在雲舒月頸邊, 因此他這番細小卻又真摯熾熱的心音,仿若耳語般落在雲舒月耳中。

雖然早已不是第一次聽沈星河說這些, 但這一刻,雲舒月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熱了起來。

……

從師尊身上汲取到足夠的溫暖和動力後,沈星河很快恢復人形,不好意思地對師尊笑了笑。

雖然不好意思, 但因為之前曾短暫與師尊斷開過連線, 即便恢復人形, 沈星河也還是下意識黏在師尊身邊,抓著雲舒月的袖口不鬆手。

雲舒月也任由他抓著, 甚至還溫和地揉了揉沈星河的頭髮。

見師尊臉上沒有一絲不悅和勉強, 對他粘人的舉動似乎習以為常,沈星河心底最後那點不安也被一掃而空,眉眼彎彎對雲舒月笑了笑。

師尊維持人形已經有一會兒了, 沈星河其實有點擔憂師尊這樣會不會太過勉強——他還沒忘記師尊之前化形後發間的雪白葉片,那是化形不完全的表現。

聽到他的心音,雲舒月也不多言,轉瞬便卷著沈星河飛上了天,向萬劍宗疾馳而去。

眨眼間頭頂已是漫天星斗,雲端之上,沈星河緊張地攥緊雲舒月袖口,擔憂地小聲問道,“師尊,您的靈力恢復了?”

雲舒月聞言,終於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腦殼,無奈道,“為師如今已是合體期。”

【合體期怎麼了?】

【師尊之前明明還那麼虛弱的樣子。】

沈星河忍不住在心中嘀嘀咕咕。

但其實沈星河很清楚,修為越高,對萬物的感知便越敏銳,尤其是對遊離在這世間的靈氣,對靈力的吸收也若呼吸般自然。

不說是師尊這個合體期,就算是他這個化神,在氣海空虛的狀態下,也不消片刻便能恢復不少靈力。

更何況他們身上還有那麼多好東西。

想到好東西,沈星河頓了頓,忽然想起之前他們在靈力匱乏的丹陽秘境中渡劫時,師尊應該也耗費了大量庫存。

一想到此,沈星河立刻又小聲問雲舒月,“師尊,您身上的靈石靈寶還夠嗎?”

問完後,沈星河頓時覺得自己說了廢話,因為就算不夠,師尊肯定也不好意思跟他張口啊!

雖然很清楚師尊應該很富有,但沈星河之前渡化神雷劫時,庫存都消耗了不少,想來師尊的合體期雷劫消耗的天材地寶沒準比自己多多少倍。

沈星河又開始在心裡罵狗天道了。

邊罵邊拿出一塊儲物玉佩,獻寶似的送給雲舒月。

那玉佩雲舒月認得,正是不久前夜梟送給沈星河那枚。

神識從那玉佩上輕掃而過,雲舒月發現那裡面恰好疊了七枚儲物玉佩——除沈星河送回給夜梟的那枚,這裡已是全部。

沈星河竟一塊都沒給自己留。

雲舒月頓了頓,並未伸手接那玉佩。

沈星河對靈石靈寶以及天材地寶一直有著濃厚的興趣,之前親赴丹陽秘境,也是奔著丹陽藏寶庫,真找到藏寶庫時也確實一度樂不思蜀。

但其實雲舒月很清楚,沈星河的物慾幾乎為零,之所以一直對這些外物如此熱衷,不過是為了“養他”——

在對他好這件事上,這孩子一直樂此不疲,也從不吝惜送給他任何東西。

但其實,雲舒月並不缺這些。

他也不止一次想問沈星河,究竟知不知道,這世上沒有哪個徒弟,會像沈星河這樣掏心掏肺地孝敬師尊。

雲舒月不說話也不看人時,其實看上去十分冷淡。

沈星河看著他冰雕玉琢似的側臉,見師尊似乎在垂眸思索什麼,並未收他遞過去的玉佩,心中忽然有點不安。

腦海中不知怎麼,又想起不久前“蟬不知雪”被收回師尊衣袖中的畫面,還有師尊現在遲遲不收玉佩……

【君伏,我是不是有哪裡惹師尊不高興了?】

他小聲在神魂中問君伏。

話音剛落,沈星河便發覺掌心一熱,見師尊拿走了那枚玉佩。

沈星河便立刻把那點剛冒頭的疑問和不安拋在腦後,又高興起來。

見沈星河的眼睛又變得亮晶晶的,雲舒月無奈地摩挲了下指尖的儲物玉佩。

他很快自那玉佩中取出三枚儲物玉佩,把剩下的推回給沈星河,溫聲說道,“這些足以。”

知道師尊一向說一不二,沈星河也沒勉強,反正師尊已經收了三塊,大不了以後發現師尊那不夠的時候他再拿出來。

一想到此,沈星河便笑著把那還剩四百年飛羽集資源的玉佩收了回來。

破曉時分,雲舒月師徒順利抵達萬劍宗。

但他們卻並未像第一次來萬劍宗時那般高調,只悄無聲息潛入柳狂瀾所居住的問劍峰。

這還是沈星河提議的。

因萬劍宗如今形勢複雜,沈星河和雲舒月又在各大勢力的懸賞榜上,一旦露面,還不知會怎樣,沈星河並不想因自己和師尊給柳狂瀾帶去麻煩,尤其是在不知道柳狂瀾如今是否安好的情況下。

問劍峰與八百年前似乎並沒有區別。

太陽尚未徹底甦醒前,漫山遍野的花海也還在沉睡。

這本該是一個寧靜的早晨,沈星河卻忽然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響。

前往花海別院的腳步頓了頓,沈星河神識一掃,便看到花海之外,已是青年模樣的搖光正與幾個劍宗弟子對峙,氣氛看起來有些緊張。

只聽為首的劍宗弟子沉聲道:“搖光長老,您這是何意?我等受宗主之命,前來拜訪太上長老,您為何執意阻攔?!”

搖光卻依舊面色不善,對那幾個弟子道,“我說過,我師尊在閉關,不見任何人。”

說到這,搖光“噌”地拔出腰間長劍,直指那幾個劍宗弟子,“即便是宗主門下弟子,也不得擅闖問劍峰!”

“你——!”

氣氛一時間頗有些劍拔弩張,沈星河卻完全不擔心搖光,因為那幾個劍宗弟子修為最高的也不過元嬰,遠不是搖光的對手。

時隔近八百年沒見,沈星河發現搖光看上去成熟了很多,甚至還蓄起了小鬍鬚。

沈星河:……

好怪,再看一眼。

神識忍不住又掃向搖光的小鬍鬚,沈星河正暗自在心中發笑,手中卻忽然一緊。

沈星河回神一看,才發現師尊已走出去好幾步,卻因為被他扯著袖口,再不能前行。

猝不及防對上師尊淬銀的美目,沈星河心中訕訕,連忙上前幾步跟上師尊,向花海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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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走沈星河邊傳音給雲舒月,【師尊,劍宗內部好像確實出了不小的問題。】

不然根本不可能有弟子擅闖問劍峰,還敢對已是長老的搖光叫囂。

雲舒月如今已是合體期修為,沈星河是化神,整個劍宗除柳狂瀾外,再沒有與他們修為相當的人,因此直到進入花海別院,依舊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別院之中依舊若八百年前般寧靜雅緻,但或許是天光微亮的緣故,也或許是院內未點燭火,看上去竟有幾分冷清。

沈星河很快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認出那是柳狂瀾的聲音,沈星河心中頓時一驚,神識剛要掃過去探查柳狂瀾的情況,卻忽然被師尊的神識擋住。

沈星河側首看向師尊,只見師尊在唇前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稍安勿躁。

沈星河便暫停下腳步,與師尊一同聽著屋內的聲音。

他很快聽到一陣細微的吞嚥聲,似乎是柳狂瀾在喝藥,沈星河也確實嗅到一股濃郁的藥香。

屋內還有另一個人的氣息,沈星河很快聽到那人的聲音,憶起那似乎是他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醫修花自棲。

只聽花自棲略顯不悅道,“外面又在吵什麼?古老頭如今是越發放肆了,你明明早已放出潛心閉關的訊息,他卻三天兩頭派人過來試探,也不知安的什麼心?”

柳狂瀾聞言似乎笑了,“大概是在盼著我早點死吧。”

話音剛落,柳狂瀾便被花自棲狠狠拍了下,“死什麼死?我花自棲要留的人,閻王來了也休想帶走!”

柳狂瀾又忍不住笑,“是是是,是我說錯了,我們花大夫最厲害。”

說完,柳狂瀾忽然又忍不住咳了起來。

咳著咳著,指縫裡便又有了一絲血腥氣。

花自棲頓時沉默。

半晌後,才低聲對柳狂瀾道,“你放心,等那幾味藥找到,我一定能治好你。”

見他俊秀的眉眼間暗生沉鬱,似乎隱隱做了什麼決定,柳狂瀾微微凝眉,掏出手帕擦乾淨唇邊和掌心的血跡,這才認真對花自棲道,“不要去找藥王谷。”

心思一下被柳狂瀾戳中,花自棲驚訝地看向柳狂瀾,就見柳狂瀾笑著對他道,“不然你再出事,我可沒把握一定能帶你回來。”

花自棲:……

這傢伙,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兩人又拌了幾句嘴,花自棲說不過柳狂瀾,被逗得惱羞成怒,很快便離開了。

花自棲離開後,柳狂瀾唇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目光很快落在臥室外的屋簷下,柳狂瀾神色冷漠道,“不知何方道友來此,可否現身一見?”

明明處於隱匿狀態,卻被柳狂瀾目光精準鎖定的沈星河:……

咳,他明明也是化神,為啥還會被柳前輩察覺到?

而且,看柳前輩的面色,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一想到這,沈星河立刻挪到師尊身後,企圖用師尊擋住自己。

難得見他這麼慫,雲舒月眼中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很快在簷下現出身來。

順便把沈星河帶了出來。

沈星河悄咪咪從師尊身後探出頭來,對正靠在床上,微微睜大眼睛看著他們的柳狂瀾揮了揮手,微笑著道,“柳前輩,好久不見。”

話音未落,忽見柳狂瀾一臉喜色地從床上直衝而下,張開雙臂直奔他們而來,“阿月,小星河!你們果然還活著!”

沈星河:……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了,但果然,“阿月”什麼的他聽著還是感覺好怪啊啊啊!

還有,柳前輩是不是也太熱情了?

這是要把他和師尊都抱住嗎?

正想著帶師尊躲開會不會不太好,沈星河腰間忽然一緊,在被柳狂瀾抱住的前一刻,被師尊精準帶離原地。

“蟬不知雪”“啪”地拍在柳狂瀾身後,直把人拍進屋外的花叢裡。

笑容瞬間凝固的柳狂瀾:……

很好,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蟬不知雪”,果然不是他在做夢。

這對兒可惡的師徒,是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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