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自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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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梟大人派屬下來, 是想讓屬下……伴主人度過發情期。”

聽到這話,沈星河的臉騰地紅了,因為他並未想到, 自己正值發情期的事竟被夜梟叔叔發現了。

但一想到自己這才是第一次,夜梟叔叔遠比自己經驗豐富得多, 沈星河便很快淡定下來,運轉冰靈力給自己降了降溫。

好在這白孔雀一直低著頭,並未發覺他的不自在。

沈星河審視地看著那名為白靈犀的白孔雀,眼神一掃, 便看出這白孔雀還不到千歲, 元嬰中期。

腦海中不知怎麼,忽然想起曾在萬劍宗劍冢見過的那只性情跳脫的白孔雀, 沈星河也沒多想,只淡淡對白靈犀道, “不必,退下吧。”

沈星河之所以沒發火, 是因為他知道, 沒有夜梟叔叔的允許, 這白孔雀定上不來這凌雲臺第九層。

而且, 此前雖然並未見過白靈犀, 但他能被夜梟叔叔派來,顯然很得夜梟叔叔信任。

所以雖然有點尷尬,沈星河也還是沒有遷怒於這白孔雀。

而且,沈星河對同為羽族的鳥兒們總是更寬容些。

但令沈星河沒想到的是,那白孔雀聽到他的話後,卻並未退下,反而抬起頭來, 直直向他看來。

雪白羽衣瞬間滑落肩頭,白靈犀很快自地上站起身來,水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緊盯著沈星河,熱情又大膽地對沈星河道,“主人,屬下做夢都想服侍您,您就收了屬下吧!”

話音未落,那不著寸縷的白孔雀猛地往前一撲,眼看著就要撲到沈星河懷中。

沈星河頓時皺起眉頭,剛想把這白孔雀打飛出去,腰間卻忽然一緊,被狠狠往後扯了下。

沈星河一怔,意識到那是“蟬不知雪”,也這才想起他和白孔雀的對話,師尊應該都聽到了。

這一刻,沈星河不知為什麼,忽然想到師尊還有個名義上是他道侶的“師醉心”身份。

雖然他們都知道師尊偽裝成“師醉心”只是權宜之計,但一想到白靈犀剛才那些大膽的發言,沈星河心中還是有點虛,好像真當著道侶的面出軌了似的。

緊接著卻又擔憂,師尊是否會覺得他不務正業,剛出秘境就搞這些花花腸子。

但沈星河並沒有擔憂多久,因為他很快便踉蹌著撞入一個熟悉的溫暖懷抱。

腰間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牢牢攥著,有點疼,沈星河心中卻只覺得驚喜,連忙回頭看去。

還未看到師尊的臉,沈星河便聽到一聲略顯冷淡的“退下”。

房門很快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動,沈星河連忙看向門外,只看到那白靈犀已化作本體,正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沈星河卻已管不了那麼多,立刻轉身看去。

在看到黑衣黑髮面無表情的“師醉心”時,沈星河忽然語塞,囁喏著問道,“師尊,您怎麼又變成這幅模樣了?”

話音剛落,沈星河便看到師尊漸漸變作原本白衣白髮的模樣,覆雪銀眸微垂,淡聲對他道,“一勞永逸。”

來不及想這“一勞永逸”到底都包含什麼,見師尊身後長長的衣襬上還沾著些半透明的靈液,一直延伸到花盆,髮間也還有些尚未完全化形的雪白葉片,沈星河心中一驚,連忙和雲舒月走回案几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師尊。

看師尊的模樣,沈星河十分懷疑,師尊剛剛應該是強行化形的。

一想到此,沈星河連忙指了指那玉白的花盆,小聲對雲舒月道,“師尊,您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說完,沈星河立刻又往那空了的花盆中添了不少靈石靈液。

看他擔憂的模樣,雲舒月也沒反駁,但也沒變回小樹苗的模樣,只縮小身形,像泡溫泉一樣靠在花盆邊沿,閉目養神。

沈星河看著師尊巴掌大的模樣,還有師尊頭上仍未收回去的雪白葉片,忽然覺得這樣的師尊有點可愛,心軟得一塌糊塗。

聽到沈星河的心音,雲舒月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複雜,畢竟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聽誰用“可愛”來形容他。

但見沈星河眉眼彎彎,終於再次展顏,雲舒月還是放任了小家夥的大逆不道,闔眸專心吸收起靈力來。

與此同時,被拒之門外的白靈犀也已經爬回凌雲臺第八層,戰戰兢兢的模樣,讓等在此處的夜梟都有些驚訝。

“少主把你趕出來了?”

雖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以夜梟對少主的瞭解,少主就算不接受白靈犀的服侍,應該也不至於對他發火,白靈犀怎麼會嚇成這樣?

白靈犀也沒想到夜梟竟然會在這裡等著,見狀立刻變回美美的人形,把發抖的雙手藏在長長的衣襬裡。

他一向不太會掩飾情緒,又跟在夜梟身邊幾百年,一直把夜梟當長輩,心中委屈,臉上也就表現了出來。

“夜梟大人,主人房裡怎麼還有其他人在啊?”

他沒提沈星河拒絕他服侍的事,滿腦子都是那個黑衣黑髮的俊美男人攬著沈星河的腰,宣誓主權般向他看來的冷淡目光。

只一眼,就讓白靈犀控制不住地現了原形。

除了趴在地上發抖外,什麼都做不到。

直到那扇門關上許久,白靈犀才終於有力氣站起身來,身體的顫抖卻直到現在仍無法停止。

簡直比從前遇到天敵僥倖逃脫後還恐怖。

明明那男人也沒做什麼,白靈犀卻還是怕得不行。

這讓白靈犀十分不甘心,尤其那人還光明正大攬著沈星河的腰!

沈星河竟然也沒拒絕他!

一想到那畫面,白靈犀都快氣哭了。

白靈犀性子直,且一直很喜歡少主的事,夜梟早在認識這傢伙不久時就已經知曉。

聽白靈犀形容,夜梟也大致猜到,那出現在少主房中的黑衣人,極有可能是他此前探聽到的,隨少主一同進入丹陽秘境的“師醉心”。

想到此前聽聞的諸多關於“師醉心”和少主的傳聞,夜梟漸漸皺起眉頭,打算回頭問一下少主關於師醉心的事。

至於白靈犀。

銳利的鷹眸看向白靈犀,夜梟正色對他道,“既然少主拒絕了你,今後你便歇了心思,專心修煉,不要再打少主的主意。”

雖然知曉白靈犀對少主愛慕已久,但對夜梟來說,沈星河的意願才是第一位。

這次允許白靈犀接近少主,不過是因為少主正值發情期,想來需要紓解,少主身邊又沒有其他人,夜梟這才破例給了白靈犀一個機會。

白靈犀聞言,不甘地想要說什麼。

夜梟卻並不打算再與他多談,很快讓白靈犀回房去了。

……

自跟隨夜梟學習凌雲臺及飛羽集的運作起,白靈犀便一直住在凌雲臺第七層。

因為被沈星河拒絕了,又被那黑衣男人驚到,以至於錯失了服侍沈星河的機會,回到房間後,白靈犀不甘地撲到床上,很是捶了一會兒床。

頭頂很快落了一隻不足巴掌大的小肥啾,見白靈犀一臉頹喪,那小肥啾抓了抓他亂糟糟的頭髮,陰陽怪氣道,“喲,看來公子拒絕你了呢,白花花。”

一聽到“白花花”這名字,白靈犀的臉頓時一黑,順手就把那小肥啾抓在手裡,一邊憤憤捏著肥啾圓滾滾的身子,一邊咬牙切齒道,“你給我閉嘴!”

被他禁錮在掌心,那小肥啾也不怕,只歪了歪腦袋,繼續嘲風白靈犀,“早跟你說了,公子肯定看不上你,你怎麼就不聽勸?”

聽他這麼說,白靈犀頓時一臉不開心,火速跑到一面大大的落地鏡前左顧右盼,“怎麼就看不上我了?這世上除了主人,哪還有比我更美的人?!”

說到這,白靈犀忽然想起之前驚鴻一瞥過的沈星河的臉,頓時抱著那小肥啾滾來滾去,“主人長大了,比八百年前更美了啊啊啊啊!不愧讓我追隨八百年的男人!真是美哭!”

被晃得腦袋都暈了,小肥啾卻還不忘吐槽白靈犀,“呵呵,你追隨八百年的男人根本不認得你好嗎?把一廂情願說得那麼好聽,不愧是你啊白花花!”

平常小肥啾這麼說時,白靈犀還不當回事,因為他是真覺得以他的美貌,沈星河定不會拒絕他。

但不久前,他卻看到沈星河自然而然靠在另一個男人懷裡,滿心滿眼都是那人的模樣。

一想到此,白靈犀頓時沉默下來。

與白靈犀相識八百多年,小肥啾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無精打采的模樣,見狀頓時有些擔心。

“喂,你怎麼了?”

小爪子摳了摳白靈犀的掌心,小肥啾忽然問道。

白靈犀這才大字型倒在地上,看向頭頂,彷彿要透過那一層層的屋簷,看到最頂層的沈星河。

半晌後,才用袖子捂住臉,低聲說道,“他好像……有道侶了。”

……

結束與白靈犀的談話後,夜梟本想立刻找沈星河談談。

但白靈犀說過,少主房裡有人,從他的形容看也極有可能是“師醉心”。

夜梟雖沒伴侶,卻看過不少人類鳥類吃醋吵架的模樣。

偏偏白靈犀又是經他允許上去的,夜梟也不知道那“師醉心”會不會惱了少主,又想到少主如今正值發情期,兩人沒準在做什麼,所以思來想去,夜梟暫時還是沒有打擾沈星河,只想著過兩天再去找少主請罪。

……

與夜梟所想不同,沈星河壓根沒打算遵從本能解決發情期,也根本沒與“師醉心”吵架。

雖然沒吵架,但沈星河還是擔心夜梟叔叔再給自己安排什麼人,再被師尊撞見。

雖然師尊從頭到尾也沒說什麼,沈星河還是莫名有點心虛。

手指偷偷在那正裝著師尊的花盆上劃拉了兩下,沈星河很快拿出黑翎羽,聯絡上夜梟。

因為可能會提到發情期,沈星河原本還想著是不是要避諱一下師尊。

但一想到師尊之前已聽到了他和白孔雀的對話,他本身對這發情期又沒什麼想法,若躲著師尊,反而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沈星河思來想去,還是牢牢坐在原地。

他偷偷看了眼師尊,發現師尊仍在專心修煉,這才小聲與夜梟說起話來。

“夜梟叔叔,那白靈犀是怎麼回事?”

聽他問起,夜梟也沒隱瞞,很快把白靈犀的身世告知給沈星河。

白靈犀出身萬劍宗劍冢,本是劍冢中一隻靈智未開的白孔雀。

八百多年前,因沈星河曾贈了他一瓶靈泉,白靈犀和他的朋友小肥啾白秋都得以開啟靈智,步入修煉一途。

後來白靈犀和白秋一同出了劍冢,四處打探沈星河的訊息,恰好被夜梟知曉。

得知他們與沈星河的淵源後,夜梟見白靈犀資質不錯,索性把他收入飛羽集,漸漸培養成左膀右臂,協助夜梟處理飛羽集和凌雲臺內務。

沒想到白靈犀竟真是他之前想到的那只在劍冢遇到的白孔雀,沈星河一時間也有些感嘆。

不過,“他既已是夜梟叔叔的左膀右臂,便專心做好分內之事。”

“類似的事,今後我不想再看到。”

沈星河雖說得委婉,夜梟卻依舊聽得出來,沈星河並不只是在說白靈犀,更是在提點他。

越俎代庖的事夜梟今後自不會再做,不過,想到白靈犀說的黑衣人,夜梟思忖再三,還是直接問了,“少主,您房間中那位,可是師醉心?”

夜梟會提起“師醉心”,沈星河並不意外,畢竟之前白靈犀也看到了“師醉心”。

之前沈星河已經想過,師尊說的“一勞永逸”是什麼。

對於已經成年,且正經歷發情期的他來說,“師醉心”這個名義上的道侶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擋箭牌。

雖然若沒有今天的烏龍,沈星河大機率不會再讓“師醉心”登場,畢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師醉心”是誰。

但“師醉心”既然再次出現了,師尊看起來也絲毫不介意再以這個身份幫他擋桃花,沈星河便儘量忽略了心底那點不自在,低聲對夜梟說道,“是,他是我爹給我定下的道侶。”

為避免夜梟叔叔問師醉心的具體情況,沈星河直接把師尊從前騙其他人的說辭搬了過來。

夜梟聽說後,果然沒再問師醉心的情況,只在沉吟半晌後,忽然問沈星河,“少主,您可有主人的訊息?”

沈星河聞言,頓時沉默了,因為他知道,這些年來,夜梟叔叔從未停止尋找他父親。

但沈星河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和夜梟說,畢竟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爹到底在哪裡。

最後只能含糊地告訴夜梟,他爹應該還活著。

沈星河知道,夜梟叔叔對他爹的感情很不一般。

如此並不是說夜梟叔叔喜歡他爹,真說起來,夜梟叔叔和他爹的關係,倒是與沈星河白靈犀的關係差不多。

夜梟叔叔當年似乎也是被他爹所救,又在他爹的助力下步入修煉一途的。

在那之後,夜梟叔叔便一直追隨他父親,這麼多年來,一直忠心耿耿,任勞任怨,讓沈星河都不得不佩服他爹的眼光。

結束與夜梟叔叔的談話後,沈星河很快翻看起白靈犀之前送來的資料。

與此同時,雲舒月與君伏也正在進行一場簡短的對話。

確切地說,是君伏在單方面質問雲舒月。

【那白孔雀,沈星河自己便能解決,你根本沒必要現身。】

雲舒月聞言,垂眸看向自己的雙手。

就在不久前,看到那沒穿衣服的白孔雀要撲到沈星河懷裡時,這雙手自發握住了沈星河的腰。

直到現在,雲舒月掌心似乎還殘留著沈星河腰間的溫度。

有一件事,沈星河其實並未猜錯——雲舒月那時確實是匆忙化形的,從化形到把沈星河扣在懷裡,這一連串動作,仿若本能,期間雲舒月幾乎都未思考過自己為何那麼做。

清楚感知到雲舒月的想法,君伏頓了頓,這才又淡聲說道,【‘蟬不知雪’已‘失控’許多次,這次,你又要用什麼藉口?】

這話君伏說得略有些諷刺,因為他和雲舒月一樣清楚,“蟬不知雪”其實並非法寶,從始至終都是雲舒月身體的一部分,也從未真正失控過。

從前不過是雲舒月在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雲舒月垂眸看著自己的掌心,很快看到,那纏在他手腕上的不久前還只是淡粉色的因果線,此時已染上絲薄紅。

他又抬眸看向沈星河。

在看到沈星河那一端,仍是瑩瑩的白色後,雲舒月心中沒有任何意外。

他很快隱去那些因果線,似乎對那再次發生變化的因果線並不在意,只淡聲問君伏,【你在生什麼氣?】

與君伏能感知到他的想法一樣,雲舒月也能清楚感知到君伏的情緒。

所以他很清楚,君伏現在的心情並不平靜,也確實在感到不悅。

君伏聞言,半晌沒有回應。

雲舒月卻並未再追問,因為他知道,無論君伏是否與他一樣,都隱隱生出了不該有的感情,現階段對他們和沈星河來說,這感情都沒有任何意義,只會徒增負擔和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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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重生也不是為了這些。

想到沈星河之前因為察覺自己正值發情期,竟想用“絕欲”給自己一刀,雲舒月眼中現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但那笑意很快散去了。

想到自己之前的失控,雲舒月微微垂下眼眸,想著,從今往後,自己似乎應該多注意與沈星河保持距離。

若能把那因果線漂白,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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