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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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暖帳, 紅燭高照。

自師尊領口中鑽出來後,沈星河一睜眼便看到於夜風中緩緩飄動的紅紗,以及一床曖昧至極的大紅錦被。

而他的師尊,此時正雙眸緊閉, 靜靜沉睡在這滿是豔色的金絲帳中, 雪白衣衫上滿是溼漉漉的水跡。

毫無防備的模樣, 瞬間讓沈星河想起前世那些糟糕至極的回憶,渾身的毛都險些炸了起來。

“嘰!”

“嘰嘰!”

他立刻用小翅膀抱住師尊的下頜, 緊張地連喚了師尊好幾聲。

雲舒月卻並未睜開眼睛,也沒有絲毫甦醒的跡象。

沈星河見狀, 心中頓時一沉,立刻就想變作人形。

君伏卻提醒他,【附近有出竅期修者。】

沈星河聞言, 心中頓時一凜。

修者在使用術法時,定會產生靈力波動,若恰好遇到修為比自己高的人, 對方又有意探查, 修為低者的一切在對方眼中都將無所遁形。

沈星河的神魂雖有出竅境界,身體的修為卻才元嬰後期, 若只有他一人, 他或許還不會太在意君伏所說的出竅修者。

但他還要保護師尊。

所以,再小心都不為過。

他很快自空間中翻出幾塊上品靈石,在床帳周圍布好隱匿靈力波動的陣法。

在那之後,沈星河才化作人形,立刻對師尊施了個淨身訣,去除師尊身上的水跡,又細細為師尊整理好衣物和長髮。

師尊的身體有些熱。

為師尊整理衣物時, 沈星河很快發現這件事。

之前那次七月十五亦是如此。

他擔憂地探上師尊的手腕,想放出靈力,檢查一下師尊的身體。

“蟬不知雪”卻緩緩鑽了出來,擋住沈星河的手指,繼而纏上他的手腕,在沈星河手腕的寒潭月魄上蹭了蹭。

沈星河怔了下,這才想起來,在師尊去天池前,自己曾偷偷把寒潭月魄放到了小青鸞身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蟬不知雪”。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師尊每到七月十五,必會去望月峰天池泡靈泉的事。

他也憶起那天池之水在濃郁的冰靈力下,反覆凍結,又不斷融化成泉的畫面。

所以,師尊是需要用冰靈力來壓制身體的熱度?

還是其他什麼?

但這裡並不是望月峰,也沒有望月峰上幾乎能凝成實質的冰靈力。

好在他身上還有寒潭月魄。

身為頂級冰屬靈寶,寒潭月魄連他體內的青鸞火都能壓制住,或許也能壓制住師尊體內的熱度。

想到此,沈星河立刻把手腕上的寒潭月魄退了下來,想給師尊戴上。

“蟬不知雪”卻又攔住了他,主動把那串寒潭月魄接了過去,層層包裹住。

幾息後,“蟬不知雪”又遞給沈星河一條手鍊。

那手鍊是由一根柔軟的白線製成,上面穿著顆雪白的玉珠——正是之前穿在寒潭月魄上的那顆。

“蟬不知雪”親自給沈星河套在了手腕上。

在這之後,“蟬不知雪”才把寒潭月魄戴到雲舒月手上。

沈星河摸了摸師尊的手,感覺師尊身體的溫度似乎略降了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這樣就可以了嗎?”

他小聲問“蟬不知雪”。

雖然“蟬不知雪”只是師尊的武器,沈星河卻覺得,它能聽懂自己的話。

“蟬不知雪”點了點“頭”,安撫地摸了摸沈星河的腦袋,在這之後,才又緩緩鑽回雲舒月袖中。

說來也怪,沈星河明明對一切靠近師尊的有靈智的東西都極為排斥,但對“蟬不知雪”這個明顯有些智慧的仙器,沈星河卻從未生出過一絲防備之心,也從不覺得“蟬不知雪”會背叛師尊或自己。

包括“思無邪”也是。

還有那剛被“蟬不知雪”戴在他手腕上的白線。

指尖挑起那根白線細細揉搓了幾下,沈星河又召喚出“思無邪”,發現那白線的手感,和“思無邪”以及“蟬不知雪”簡直一模一樣。

所以,這根白線難道是“蟬不知雪”從自己身上勻出來的?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沈星河很快審視了一番這屋子。

這似乎是一個女子的閨房,到處都是隨風飄動的輕薄紅紗,空氣中脂粉的香氣也十分濃郁,沈星河檢查時,沒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很快又回頭看向師尊。

越看師尊身下那床繡著鴛鴦戲水的大紅錦被越不爽,立刻又分出一隻小青鸞分|身守在師尊身邊,而後在屋中另一處重新佈下隱匿陣法,又自空間中翻出一張寒玉床,把師尊抱了過去。

暫時安頓好師尊後,沈星河這才來到窗邊,小心向外面看了看。

在看到月夜下一望無際的白色沙漠,以及附近與沙同色的城池時,沈星河立刻問君伏,【這裡是金烏大漠?】

君伏:【不錯。】

沈星河頓時皺起眉頭。

金烏大漠位於天嶼大陸東方,地域廣袤,是丹陽仙府所掌控的區域。

丹陽仙府身為崇光界一流火系修真世家,門內高手眾多,單出竅尊者便有近四十位。

之前太一宗集會上,沈星河見到的那位炎烈,便是丹陽仙府少主。

【師尊怎麼會被傳送到這裡?】

沈星河稍微感知了一下本體的位置。

在發現本體所在的望月峰,距這裡十分遙遠,以他現在的修為,少說也要一月才能從望月峰至此後,沈星河便果斷放棄用本體來找師尊的事。

同時也忍不住後怕,還好他早早把力量都轉移到了分|身裡,不然只一個力量微弱的小青鸞分|身,真未必護得住師尊。

他回頭看了眼仍在寒玉床上沉睡的師尊,一時間只覺得肩上和心中都沉甸甸的,又看了看仍牢牢貼在師尊頸窩的小青鸞分|身,這才深吸一口氣,悄無聲息跳出窗子,開始檢視附近的情況。

這一查,沈星河險些吐出來。

因為這整座城池,到處都瀰漫著濃重異常的脂粉香氣。

香氣深處,是被夜色掩蓋住的靡靡之音,淫|聲浪語。

以及令人作嘔的水聲和腥臭。

還有被那些喧鬧調笑聲,徹底吞沒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若不是已確定這裡確實是金烏大漠,沈星河險些懷疑自己到了放浪形骸的魔域!

金烏大漠明明是丹陽仙府地界,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地方?

一時間,沈星河都忍不住懷疑,丹陽仙府是不是也被魔道攻破了。

頭頂很快有出竅期的神識掃過,沈星河頓了頓,知道那應該是君伏之前說的,正在這附近的那位出竅期。

他待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那出竅期的神識離開,沈星河才變作一隻鳥兒,飛上枝頭,向附近的雲雀問起訊息來。

據那小雲雀說,這座無名之城是最近一年剛剛建成的。

平日出入這裡的,大多是丹陽仙府弟子。

每月月底,丹陽仙府都會押送一批新人到這座城裡,供丹陽弟子尋歡作樂。

那小雲雀的詞匯量有限,沈星河時間也不多,並未問太久。

在得知最近一批被送來的人在哪裡後,沈星河立刻飛到那附近,站在房間窗外的樹上,透過窗縫,看到屋內正在發生的事。

“哈哈哈哈!都說這無憂門的小公子有天人之姿,今日一見,倒是名不虛傳!”

說這話的人,身著一身繡有仙獸麒麟的赤金長衣——那是丹陽仙府的標誌。

他身邊的另外幾個丹陽弟子聞言,頓時附和,“正是正是!之前這無憂門主一直把兒子藏得嚴嚴實實,每次我們去無憂門,都見不到這小公子!”

“你說他藏這麼深有什麼用?如今,還不是落到我們手裡了?”

說著,那丹陽弟子突然自床幃深處抓出一個人。

位置的原因,沈星河並不能看清那人的臉。

只能聽到一陣驚恐的尖叫,“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爹!爹你在哪裡?!”

“你為什麼還不來救無憂嗚嗚嗚……”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畜生!!!”

“啪!”

那丹陽弟子立刻給了那人一巴掌,沈星河皺著眉頭,很快聽那丹陽弟子道,“叫什麼?!你以為你還是無憂門少門主?”

“實話告訴你,你爹早就死了!”

“你說什麼?!”那無憂門少門主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們騙我!我爹可是出竅尊者,他那麼強,怎麼可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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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丹陽弟子聞言,立時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你爹是出竅尊者又如何?”

“這些年來,無憂門仗著有個出竅期的門主,一直不肯歸順我丹陽仙府。”

“如今無憂門勾結魔道,被我丹陽仙府抓個正著,我丹陽仙府自容不得這等自甘墮落的玩意兒,給你爹留個全屍,已是仁至義盡!”

“你們胡說!我娘當初就是被魔道殺害,我爹這輩子恨死了魔道,怎麼可能勾結魔道?!”

“這一年來,你們丹陽仙府以抓捕魔修為名,迫害了多少無辜正道?!”

“你們這根本就是在排除異己,與魔道有何分別?!”

“哈哈哈哈!”那丹陽弟子又是一陣大笑,一邊笑,一邊把人往懷裡拖,聲音卻越發得意陰狠,“小公子這麼說可就太傷我們的心了。”

“如今這崇光界,誰人不知我丹陽仙府殫精竭慮,除魔衛道!”

“你看看我這傷,可就是被你爹傷的。”

他身旁幾個丹陽仙府弟子也擼起袖子,掀起衣襬,連聲道,“可不是,小公子你快給我們看看!”

“今天小公子可得好好心疼心疼我們,不然可別怪哥幾個不憐香惜玉啊哈哈哈哈!”

屋內很快傳來衣服被撕碎的裂帛聲,以及那無憂門小公子絕望的掙扎哭泣聲。

沈星河緊了緊爪子,到底還是沒忍住,立刻竄進屋中,化成人形,掏出“絕欲”刀瞬間砍了那幾個丹陽弟子。

砍人之前,沈星河還聽到一句,“聽說那望舒仙尊便如你這般絕色……”

一聽到這話,沈星河腦中“嗡”地一聲,“絕欲”刀上剎那火光暴漲,轉瞬便把那幾個丹陽弟子燒得魂飛魄散。

屋中很快安靜下來,只床幃深處,仍有人在止不住地啜泣。

沈星河看了那人一眼,在看到那衣不蔽體的少年,竟也有一頭如雪的長髮後,沈星河這才隱約明白,那幾個丹陽弟子為什麼會提到他師尊。

一想到過去這段時間,不知有多少人抱著那樣的心思來找過這少年,沈星河頓時被氣得渾身顫抖,牙齒都咬得吱嘎作響。

這破地方,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也不想管那時不時掃神識過來的出竅期,只想立刻帶師尊離開這淫窩!

床幃內的少年卻忽然叫住了他,“仙君留步!”

沈星河回頭看了眼那少年。

為避免節外生枝,之前沈星河已換了身夜行衣,臉上也蒙了黑布,瞳色也偽成了黑色。

因此那少年只看到一雙滿是戾氣的黑色眼眸。

但他還是瑟縮地爬到床邊,哀求地對沈星河道,“求求您,帶我走……”

他對沈星河伸出手。

沈星河閃身躲開,並未讓他碰到。

那少年見狀,眼中頓時又蓄滿淚水,哆哆嗦嗦道,“若你不帶我走,我現在便……立刻叫守衛來!”

“……這城裡有丹陽仙府的出竅長老,只要我一喊,他……他立刻就能發現這裡的情況!”

“所以,你必須帶我走!”

沈星河淡淡看他一眼。

雖然救人時他並未想太多,但轉頭就被人威脅,被恩將仇報,多少出乎沈星河的意料。

不過,想到這裡是崇光界,還有片刻前自那幾個丹陽弟子口中聽到的話,沈星河忽然便釋然了。

最後,他連看都沒再看那什麼無憂門小公子一眼,轉瞬便跳出窗子,融入無邊夜色中。

身後很快傳來一聲夾雜著濃濃恐懼的尖叫,“殺人啦——!”

之前那股出竅神識立刻掃了過來。

沈星河在原地停留一會兒,並未動用靈力。

待那出竅神識掃向別處,他這才火速回到師尊暫時停留的房間,背上師尊便開始跑路——

若他沒料錯,用不了一會兒,這城中怕是就會進行地毯式搜尋。

畢竟他剛才可殺了好幾個丹陽仙府弟子。

不過他也不怎麼後悔就是了。

本來這破地方,他和師尊也不會停留多久。

這一番動作下來,那出竅神識立刻便發現了沈星河,出竅期威瞬間那自空中狠狠降下。

沈星河冷哼一聲,剎那也放出出竅威壓,猛地對那股力量反擊回去。

沈星河的神魂有出竅後期,化神之下,幾無敵手。

而那駐守在城中的出竅期顯然並未修至出竅後期,沈星河只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是一個沖天的煙花——那應該是聯絡其他丹陽仙府門人的訊號。

想到丹陽仙府有幾十位出竅期,沈星河頓時一陣頭大,轉瞬便帶著師尊,遁入茫茫大漠之中。

……

近一年來,因丹陽仙府要肅清域內魔道,已對金烏大漠邊界進行全面封鎖。

化神以下,幾乎不可能在不觸發封鎖法陣的情況下,輕易離開這片沙漠。

這事之前夜梟曾在給沈星河彙報時提過一嘴,沈星河當時也沒在意,沒想到轉天就和師尊落到了這彷彿沒有盡頭的荒漠之中。

因為師尊如今靈力全失,沈星河並不敢冒險。

因此他只能等,等師尊醒來,力量恢復至全盛。

也就是說,若無意外,接下來,他和師尊還要在這金烏大漠中待上至少一月。

沈星河並不知曉丹陽仙府其他人趕到需要多久,但他知道,在這金烏大漠中,城池大多依綠洲而建。

而丹陽仙府那幾十位出竅期,大多駐守在這些城池中。

沈星河便在附近鳥兒的帶領下,找了一處人跡盡絕之地,佈下隱匿及遮蔽靈力波動的陣法後,自空間中翻出一座精緻的別院,這才帶師尊進去安頓好。

這一通折騰下來,師尊還沒有醒。

沈星河把師尊安置在寒玉床上,看著師尊如冰似玉的模樣,又想起之前在那無名之城中看到的一幕幕。

心中頓時堵得不行。

沈星河簡直無法想象,若這次他沒跟著師尊一起來,只師尊一人,在靈力全無昏迷不醒的情況下,落入那淫窩,會發生什麼。

一想到這些,沈星河頓時氣得眼睛都要滴血了,心中戾氣翻湧,對這世界生出無邊厭惡的同時,心尖也因師尊而疼得不行。

“師尊……”

他把臉埋進雲舒月的衣袖,心中又是憤怒又是難過。

同時也分外焦急,不知道師尊何時才會醒來。

雲舒月衣袖中,“蟬不知雪”緩緩鑽了出來,溫柔地蹭了蹭沈星河的臉頰。

沈星河抱住“蟬不知雪”,又看了會兒師尊,很快發起呆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星河忽然察覺,有什麼東西正急速向這別院附近靠來。

他立刻警覺地站起身來,看了眼仍牢牢貼在師尊頸窩的小青鸞分|身,這才提著“絕欲”刀,面沉如水地出去了。

別院很快安靜下來。

主臥的寒玉床上,雲舒月依舊沉沉睡著。

君伏卻忽然問他,【你不怕他知道真相後,會不高興?】

雲舒月並未回應。

“蟬不知雪”卻緩緩自他袖口中鑽了出來,蹭了蹭小青鸞的下巴。

在這之後,君伏才聽到雲舒月古井無波的聲音,【他不會。】

他對君伏道,【你我都清楚,這對星兒來說,是必須要走的路。】

君伏沉默。

許久後,才落下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若師尊獨自一人落入此地,會發生什麼?

雲舒月:……

蟬不知雪:謝邀。根據以往的經驗,會,鯊瘋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小星河:心疼師尊qaq……

師尊並不是在玩弄小星河的感情,他也不是不在意小星河,他這麼做,其實也是為小星河好咳咳……

寫到後面大家就知道了_(:3」∠)_

評論區依舊抽十個紅包,小可愛們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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