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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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各方都對雲舒月師徒格外關注, 宇文珏離開玉蟾宮後沒多久,眾人便皆已知曉雲舒月師徒準備離開。

有人頓時著急起來。

泰阿宮——

萬劍宗長老古莫即刻便找到柳狂瀾師徒,讓搖光去玉蟾宮向沈星河道歉。

還對搖光道, 無論如何, 都必須把沈星河哄好才行。

柳狂瀾聞言, 頓時拉下臉色,直接頂了回去, “要去你便自去, 昨日也是你逼搖光去玉蟾宮找那沈星河道歉,結果呢?”

昨天下午搖光被沈星河趕出玉蟾宮的事, 如今這太一宗內已無人不知。

古長老當然也早已知曉。

但……

“不過是讓搖光受些委屈, 總不能因兩個小輩,影響你和望舒仙尊的情誼。”

他試圖說服柳狂瀾。

柳狂瀾卻絲毫不領情,“什麼情誼?我早說過,我與雲舒月不過點頭之交。”

“此前他去蕩劍山找我,只因他曾幫過我一次, 找我還人情罷了。”

“如今人情既還, 我與他已然兩清。從今往後, 再無任何瓜葛。”

說到這, 似乎想到搖光這幾日受的委屈, 柳狂瀾的神色頓時越發不滿。

“那沈星河年紀雖小, 卻膽大包天, 恣意妄為,屢次欺負搖光,把我與劍宗的臉面踩在腳下 !”

“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允許搖光與他相交!”

“古長老不必多言!”

見柳狂瀾滿目怒色,搖光也垂首不語,根本說不通, 又想到那雲舒月師徒或許即刻便會離開,古長老深知不能再繼續耽擱時間,立刻自柳狂瀾殿中離開,回偏殿做準備。

古長老離開後,泰阿宮主殿中一時間安靜異常。

柳狂瀾這才揉了揉臉,收斂好表情,看了眼明顯是真十分低落的搖光,無奈嘆出一口氣來。

他把搖光喚到身邊,問他,“說說,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搖光這才抬起頭來,露出一雙紅彤彤的眼睛。

他自儲物袋中翻出沈星河送的寵物蛋,愛惜地抱在懷中摸了摸,神情低落對柳狂瀾道,“師尊,我其實知道,沈師弟這麼做,是為了保護我。”

昨天搖光去玉蟾宮找沈星河時,沈星河已把自己招惹諸多是非,今後定會麻煩多多,擔心牽連搖光,所以要假裝與搖光作出決裂姿態的事,細細對搖光解釋過。

雖然是假裝,但沈星河那時也說過,若無意外,他們今後應該確實不會再有機會一起玩了。

而從古長老這幾日總明裡暗裡打聽望舒仙尊師徒的事來看,搖光知道,沈星河的擔憂不無道理。

畢竟連他們萬劍宗內部,都已有人企圖借他師尊與望舒仙尊相識的事謀取利益,若今後他再與沈星河交好,沈星河或許也會因他而受累。

他師尊也藉機做出與望舒仙尊決裂的姿態,想來也是因為此。

想到這,搖光心中頓時更難過了,只覺得,“師尊,我好弱。”

“若我再強大一些,是出竅尊者或化神大能,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與沈師弟做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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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狂瀾聞言,心中頓時複雜難言。

因為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有過類似的想法。

但你看,即便他如今已是化神,卻仍要受這世間諸多掣肘,永遠不可能真正自由。

所以,最終,他也沒能回答搖光這個問題。

只能告訴搖光,“那便努力變得更強。”

……

回到泰阿宮偏殿後,古莫長老立刻喚來徒弟古靈,讓她隨自己去玉蟾宮走一趟。

以為他是要去玉蟾宮替搖光道歉,古靈臉上頓時不太情願,對古長老道,“師尊,您為何非要與那望舒仙尊師徒交好?”

“就算那望舒仙尊是化神大能,但他此前不過一介散修,我巍巍劍宗還怕他不成?”

古莫意味不明看她一眼,這才緩聲道,“那沈星河不足雙十便已結成元嬰,前途不可限量。”

“你若能與他結成道侶,未來定受益匪淺。”

古靈聞言,頓時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古長老,“師尊,沈星河才十九歲,比我小那麼多!”

“再說我昨天才第一次見他,感覺他就是個傲慢無禮,乳臭未乾的小鬼,我才不會喜歡他!”

說完,想到古莫長老近日經常向柳狂瀾師徒打聽沈星河的事,或許早已有此想法,古靈立時握緊腰間長劍,一臉倔強道,“再說,我劍修靠的是手中之劍,從不是什麼勞什子道侶!”

“我才不要去玉蟾宮!”

說完,古靈便一溜煙跑走了,用實際行動告訴古長老,她是真對沈星河沒想法。

見他如此,古長老竟也沒生氣。

只覺得,古靈果然還很年輕。

年輕到,仍未認識到這崇光界的殘酷。

若在萬年前,古長老自然也有古靈這樣的底氣。

但這崇光界早已今非昔比。

不然也不會數千年來,都再無一人飛昇。

雖深知“強扭的瓜不甜”,但“瓜”既已在眼前,他總還是要去試一試的。

……

片刻後,玉蟾宮主殿忽然迎來兩位意外的訪客——

萬劍宗長老古莫,以及乾元帝子嘲風。

於玉蟾宮宮門前撞見時,這兩位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也大概都猜到,他們此來玉蟾宮的目的,或許是同一件事。

雖已猜到,但這兩位顯然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最後,乾脆一同敲響了玉蟾宮主殿的大門。

此時距離宇文珏離開,一共也沒過多久。

沈星河也才剛剛覆盤完畢。

修真者耳聰目明,沈星河自然一早便察覺玉蟾宮外來的是誰。

但他一時也沒能想明白,這兩位怎麼會忽然登門造訪。

因此,聽到敲門聲後,見兩人都客客氣氣,明顯有話要說,沈星河也不好拉下臉趕人。

他回頭看了看師尊。

雲舒月聞絃音而知雅意,立刻漫起白霧遮住自己。

沈星河眉眼彎彎對他笑了笑,在這之後,才收斂神色,把古長老和嘲風放進來,一臉納悶地問他們,“不知二位,所為何來?”

嘲風和古長老看了看被白霧遮擋的雲舒月。

見雲舒月完全沒有接見他們的意思,這才又看向沈星河。

知曉他師徒二人已準備離開,時間緊迫,嘲風也不賣關子,直接對沈星河道,“沈公子,三日前,你於天權城‘生死臺’上大綻光彩,令嘲風驚為天人,一見傾心。”

“今日得知你與仙尊即刻便要離開,嘲風一時情急,這才匆忙至此,想把自己的心意告知與你。”

說完,嘲風立刻自納戒中拿出一個精美的玉盒。

玉盒開啟後,一枚冰藍色的萬年寒靈髓正靜靜散發著冰冷的光芒。

萬年寒靈髓,冰屬仙品靈寶,片刻前沈星河剛從宇文珏那給他師尊坑了一塊回來。

嘲風很快合上那玉盒,把玉盒放在桌上,向沈星河的方向推了推,而後邪魅一笑。

“靈寶贈美人。”

“小小心意,還望沈公子笑納。”

沈星河:…………

沈星河看得出來,嘲風說這些時顯然是有幾分真誠的,也儘量想要表現得認真而有風度。

但他紅發金眸外加略顯邪肆的長相,就差把“渣男”二字寫在臉上了。

只讓沈星河覺得——

【我總算明白,我爹從前為什麼總罵乾元帝尊是傻逼,簡直像是油田成了精……】

他在心底幽幽對君伏道。

【原來油也是會遺傳的啊。】

一邊吐槽,他一邊忍不住搓了搓元嬰小人兒的手臂,內心沒有絲毫波動。

君伏只淡淡道,【小孩子不要罵人。】

沈星河頓時噎住。

不過現在也不是和君伏爭辯的時候。

想到自己對外的人設,沈星河立刻自桌上拿起那玉盒,開啟看了眼,而後不屑一顧把那盒子撇回嘲風懷裡,“這什麼破玩意兒?打發乞丐呢?我才不要。”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剛被告白的羞澀和驚訝,似乎對被人喜歡討好這件事,早已習以為常。

說完,不管嘲風驀然變黑的臉色,沈星河立刻轉頭看向那萬劍宗長老,神色略顯不耐,“古長老又是為什麼來的?”

古莫現在其實已經有點後悔了——在看到沈星河完全不給那乾元帝子面子,還說那仙品靈寶是“破玩意兒”以後。

雖然昨日在那天極殿中,他已看過沈星河囂張乖戾睚眥必報的模樣,但直到親自面對沈星河時,古莫才發現,這小子果然有讓人暴跳如雷的本事。

他也這才明白,為何柳狂瀾會因沈星河如此生氣。

但他既已來了,便沒有退縮的道理。

因此,古莫很快正了臉色,對沈星河道,“老夫來此,實是有事想與望舒仙尊商議。”

沈星河頓時好奇,“你找我師尊有什麼事?”

想到沈星河畢竟也是當事人,又見雲舒月至今仍沒有動靜,古莫這才斟酌著道,“實不相瞞,老夫此次前來,是想為座下弟子古靈求一道侶。”

沈星河聞言,立時怔住。

緊接著臉色大變。

“你竟然想讓我師尊給你徒弟當道侶???!”

“做夢呢吧?!”

說完,沈星河手中立時現出長刀“鸞羽”,抽刀便要砍了這劍宗長老。

古長老頓時懵了。

別說他懵了,連之前被沈星河懟得臉色漆黑的嘲風都沒反應過來,沈星河為何會想到那裡去。

沈星河卻已經氣得不行。

一想到他師尊還沒露面,竟然就已經有人想打他師尊的主意,還想給他師尊當道侶,沈星河真是,砍死這老頭的心都有了!

然而還不待他發瘋,腰上便忽然一緊,轉瞬便被“蟬不知雪”拉進白霧中,牢牢捆成一團粽子。

沈星河驚愕抬頭,剛想讓師尊放開他,就見雲舒月在他唇上輕輕一點。

沈星河頓時再說不出一句話——他的聲音被師尊封住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雲舒月緩步走出這白霧。

【啊啊啊啊君伏!我師尊這是要做什麼?!他為什麼出去了?】

【他不會是真要找道侶吧?!】

【道侶有什麼好的?!】

【道侶只會耽誤修煉的速度!】

【我師尊將來要飛昇成仙的,這古長老果然不懷好意!】

【嗚嗚嗚師尊你千萬別答應他啊啊啊!!!】

聽到他歇斯底里心音的君伏:……

同樣聽到的雲舒月:……

被沈星河吵得不行,君伏這才不得不出聲提醒沈星河,【那古長老要為徒弟求的道侶,不是雲舒月。】

沈星河怔住,【什麼?】

【真的假的?不是我師尊還能是誰?】

君伏無奈嘆氣,【是你啊。】

沈星河:…………

沈星河這才終於冷靜下來,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古長老說的話。

然後忽然想到,雖然那古長老沒說是要求誰給他徒弟當道侶,但他自己才出竅後期,徒弟的修為估計更低,頂多是個元嬰,修為來說,好像確實是和元嬰期的他比較般配。

聽到他心音中那句“般配”,雲舒月的腳步忽然頓了頓,這才抬眸看向殿中二人。

嘲風和古長老卻已完全怔住了。

只定定看著那自如雲白霧中走出,若高山白雪,冰肌玉骨的男子,久久不能反應。

雖早已聽人說過望舒仙尊雪膚花貌,容色精絕,比第一美人樊嬋花更貌美,但乍一見到如此謫仙般的人物,古長老和嘲風還是忍不住心生感嘆。

雲舒月有一雙極為清麗的覆雪銀眸。

當被那雙太過透徹的眼眸靜靜注視,人心中所有掩藏的黑暗和骯髒似乎都會無所遁形。

起碼那一刻,嘲風腦中忽然出現許多顛鸞倒鳳,巫山雲雨的畫面。

他的身體驀然熱了起來,某個極為尷尬的部位,也立時有了反應。

除了被雲舒月蒙在霧中,什麼都看不清的沈星河,這殿中的另外兩人,立刻全都察覺到了。

沒想到自己前腳剛對沈星河表白完,後腳就對著人家師尊“起立”,就算嘲風私生活再混亂,此時也難免尷尬,立時轉過身去。

經他這麼一出,那劍宗長老古莫也已回過神來,立刻對雲舒月揖了一禮,“萬劍宗長老古莫,見過望舒仙尊。”

雲舒月卻並沒有與他寒暄的想法。

只徑直問他,“你為徒弟所求的道侶,是星兒?”

雲舒月的聲音很淡,古莫一時間也摸不清他的想法,只能硬著頭皮道,“是。”

他努力說服雲舒月,“萬劍宗乃修真界一流宗門,我那徒兒古靈如今九百歲,已是元嬰期。”

“雖比沈星河大了些,卻也算門當戶對。”

嘲風聞言卻立刻轉過身來,嗤笑道,“你這老不羞,沈公子可才十九歲,你徒弟都九百多了,你竟然好意思說只是‘大了些’!”

“沈公子的爹都沒她大!”

聽到這話,雲舒月忽然看了他一眼。

嘲風和古長老卻並未發覺。

嘲風雖是乾元帝尊之子,但他本身卻只是元嬰修為,按理說本不該如此與出竅後期的古長老說話。

古長老能忍沈星河,是看在雲舒月的面上,此時見嘲風話說得如此難聽,古長老立時也反唇相譏,“我徒兒出身名門正派,行事端方,如何也比你這‘風流不羈’的乾元帝子強!”

聽出他是在譏諷自己剛才“起立”的事,想到沈星河的師尊雲舒月還在這,嘲風的臉色頓時更黑,立刻又要開口與古長老吵。

身前不遠處卻忽然傳來雲舒月冷淡的聲音,“聒噪。”

嘲風和古長老頓時一噎,對視一眼後,同時憤憤甩袖。

雖相看兩厭,卻再不敢在雲舒月面前造次。

雲舒月這才淡聲說道,“二位的來意,我已盡皆知曉。”

“道侶之事,今後不必再談。”

嘲風和古長老聞言,頓時怔住。

古長老立刻問道,“仙尊可是擔心沈星河現在還小?”

“若是擔心此事,我讓靈兒再等等也……”

雲舒月打斷他的話,“並非如此。”

他抬眸看著殿中二人,淡淡說道,“早在星兒出生前,沈輕舟便已為他定下一道侶。”

古長老和嘲風立時怔住。

但看雲舒月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會說謊之人。

更何況是在徒弟道侶這樣重要的事情上。

雖遺憾沈星河小小年紀便已定下道侶,又忍不住埋怨沈輕舟不著調,但事已至此,古長老也不好再強求。

只不甘問雲舒月,“不知仙羽真人為他定下的,是哪位名門仙子?”

一時間,古長老腦內飛速回憶修真界各大宗門世家,近年來都有哪些優秀的女娃。

雲舒月卻只冷淡回了句,“與爾等無關。”

之後,立刻把嘲風和古長老“請”出了玉蟾宮。

沒想到這望舒仙尊脾性竟也如此古怪,玉蟾宮外,古長老和嘲風一時間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

送走外人後,雲舒月這才散開沈星河身上的白霧,又解開他的聲音,收回“蟬不知雪”。

卻見沈星河面上已不見絲毫不悅之色,眉眼彎彎對他道,“師尊,您怎麼會想出這麼好的主意打發他們?”

雲舒月垂眸看他,“什麼?”

沈星河笑嘻嘻地蹭到他身邊,“就是您說我爹早給我定下道侶的事啊。”

“我爹已不在此世,他們就算想找我爹確認,也已經‘死無對證’。”

雲舒月看了眼他手腕上的寒潭月魄,還有寒潭月魄中央的那顆白玉珠。

正思忖是否該告訴沈星河,他其實並未說謊。

就聽小家夥又道,“這還真是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以後我要是再遇到類似的事,就把我那本不存在的‘道侶’拉出來遛遛,看誰還敢打我的主意!”

雲舒月:……

最後,雲舒月也沒告訴沈星河真相,只無奈地輕輕應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嘲風譏諷古長老:老不羞!你徒弟都九百歲了!竟想老牛吃嫩草!

雲舒月:……

雲舒月:他說我老。

君伏:事實如此,習慣就好。

雲舒月:…………

小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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