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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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實獨自在臥室呆了兩個多小時。她習慣獨處,光是觀賞那數十幅名畫也夠她消磨不少時間。傍晚六點,女子上來領她去用餐。

用餐佈設在臨近花園的庭院露臺上。夏實到來時,蘭斯已經坐在那裡等候她。

安安來了,坐吧。他微笑著說。一個女僕馬上為她拉開白色的餐椅。

夏實的臉色在璀璨的水晶燈光映照下晶瑩剔透,局促不安暴露無遺。夜的到來使得她對陌生環境的恐懼在加速擴大。不敢直視別人的目光略略一抬,蘭斯完美的容貌和貴族般的華麗氣質便直逼心臟。她倉皇地垂下眼簾。

地中海風格的實木餐桌中央擺著鮮花,外面是幽美的花園。秋日的涼意卻煥發著春光般的浪漫雅緻。夏實無心感受這些,她盯著自己位置前的餐桌邊緣默不作聲。

我想在這裡用餐安安會放鬆一點,蘭斯靜靜地看向池水對面的花叢。夜晚花園的幽香飄來,一派浪漫迷人的景緻,非常適合放鬆緊張的心情。

夏實順著他的話朝花園裡看去,映著夜色的池水放佛有無數星光在上面跳動,美得猶如置身童話世界。

一道道中國美食佳餚擺上餐桌,特質的精美銀器、瓷器象形餐具為菜點大增異彩。為了迎合夏實的飲食習慣,食物皆軟爛嫩滑。菜上完之後,蘭斯輕輕做了個手勢,邊上隨侍的僕人們立即悄無聲息地撤走。

他飲食講究。中國菜要吃的可口滿意,必需保證菜點的質量,所以不會一次同時上完所有的菜。不過依照夏實的性情,用餐的時候不停有僕人來來回回,她這頓飯也就更不指望能吃得安樂了。

就餐不用僕人在旁伺候?蘭斯竟然為夏實做到這個程度,柏希大為驚詫。實在是這位養尊處優的少爺是個挑剔無比的主,他的生活極盡精緻,更不用說民以食為天的食物稍有不合口味他馬上就會皺眉不吃。

在下人眼裡,身為蘭斯管家的他脾氣溫和,待人和藹可親,可就是他這位完美的王牌管家也不能得到絲毫糾改這位少爺的任性的機會。柏希有點弄不懂這位少爺對夏實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了。

絕對不是愛!可是他又為什麼要為這個女孩委屈自己?!

然而事實上蘭斯確實不會委屈自己,用餐結束的時候柏希會發現他壓根沒吃幾口,整個過程他就品嚐了一杯香檳酒,喝了一份精心燉制的濃湯。

夏實遲遲沒有動靜。蘭斯輕輕放下手中的香檳酒杯。

怎麼,不喜歡這些食物嗎?他關切地問道。

夏實低頭不語,她根本沒心思用餐。

是需要我喂嗎?微笑著調侃的口吻嚇得夏實馬上連連搖頭,目光瞥見蘭斯似乎要從位置起來,她慌得趕緊拿起眼前湯碗的湯匙,慢慢地小口小口喝起湯。

蘭斯拿起刀叉,掃眼一看滿桌的美食,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似乎是不甚滿意地又輕放下刀叉。

夏實在喝湯,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她有股噁心想吐的感覺,卻極力控制希望自己表現得有禮一些。清湯非常美味,但是她過於緊張壓抑的情緒使得她非但食之無味而且極為難受。

悻悻放下湯匙之後,不知從哪裡出來的女傭為她端上熱飯,無聲無息的利落動作讓人幾乎不曾發覺。雖說讓僕人撤到暗處隱藏氣息,但還是需要一些必要的伺候。

瓷質細膩、釉面潤澤的釉中彩青花飯碗在水晶燈光的輝映中煥發著中國古典美的尊貴典雅。光是看著就讓人迷醉,哪裡還記得吃飯。隔著餐桌,夏實溫吞吞地朝對面的男人投去一眼。

她隱隱能意識得到這個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營造一個能讓她神經放鬆的舒適環境,可是他確定這麼奢華精緻的排場真的適合她嗎?所有她眼裡看見的,手中碰到的東西都在閃耀著名貴精美的光芒,她快要昏倒了。

蘭斯看出她的隱耐,如水晶燈璀璨的雙眸變幻出一絲迷茫的色彩。這是他能為她準備的最簡單普通的晚餐了。他不明白她的焦慮不安還是絲毫不減。

人的出生與身份是不能決定的,就像窮人一天到晚只為填飽肚子發愁,蘭斯卻從不用為錢發愁。他是世界第一大財團的繼承人,生來就擁有無盡的財富。自小生活在富麗堂皇的城堡,時刻有數不清的下人為他服務,更不用說自祖輩起就世代為利萊家族服務的管家,廚師,裁縫師,律師等等,所到之處的排場比國王總統還隆重。

這樣一個對於想要的東西只要點個頭就能得到的男人,在對普通這個詞的定義從某種意義上說,蘭斯和只會機械地接受知識的夏實並無區別,他完全沒有認知。

凝視碗裡香噴噴的溫軟白米飯,夏實莫名地悄悄嘆了一口氣,伸手拿起擱在旁邊的象牙筷子。

她很敏感地覺察到,如果她不好好地吃下去,那個男人會把剛才的話直接付諸行動。他似乎非要對她好。夏實對自己萌生的這些奇怪感覺感到迷惘,難道是因為他們要結婚,所以他一定要對她好嗎?她不清楚夫妻之間是怎麼相處的,需要做些什麼。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家。

這是佔據她腦子最真切的念頭。

結果,蘭斯發現他對這個小女人還是過高估算了。吃得那麼少,像個兔子嚼幾片蔬菜葉就可以飽了。吃到中途她因為太過緊張而吐了。扶著這個面色蒼白的女人,他斷定就是十來半個月她也未必能適應新環境。

下人拿來溫暖的清水讓夏實整理乾淨,晚餐就到此為止。蘭斯不理會她意識裡的抗拒,直接抱起她從電梯上去回臥室。之後他讓她安靜休息半小時便命人幫她準備好浴袍領她進去浴室泡澡。

蘭斯離開了一個多小時。晚上八點五十二分他回到臥室,夏實已經躺在豪華的大床上。臥室亮著光線柔和的夜燈,視線毫無阻礙。她整個人包裹在蓬鬆輕柔的蠶絲被裡,他只看見她背對著他的半個腦袋。

覺察到異樣,蘭斯開啟了大燈,房間頓時變得明亮起來,充足的光線灑滿所有角落。他慢慢地坐了下來,靠在床頭,俯下身體把覆在她腦袋上嚴實的被子拉下一點。

安安。他輕輕把她側躺的臉蛋板過來一些,入眼的景象令他神色一滯。

夏實的眼睛水汪汪的,似乎想哭卻又不敢哭的樣子,下嘴唇被她咬得通紅,鼻翼在微微地扇動。她對上他,有些神志不清,似乎不知道他就在身邊。

發生什麼事了,可以告訴我嗎?他撫摸她的臉頰,用更輕柔的語氣細心地問。

夏實扯著被角,眼神水霧朦朧。

是害怕了嗎?舒緩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

放佛魔咒在耳邊迴盪,夏實產生奇怪的錯覺,她能聽清蘭斯的聲音卻恍若他不在身邊的迷離。她怕的,但她不敢對他說。想到會給如此溫柔對待她的他造成困擾的話,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看她含淚恐懼的模樣,蘭斯輕聲安撫:別怕,有什麼都可以說給我聽,好嗎?

夏實半斂下的睫毛細細密密地遮住了那雙迷離的眼睛,半天之後從她微微蠕動的嘴唇細不可聞地吐出兩個斷續的音:回家

惶然地看了一遍華麗的房間一眼,每一個陌生的擺設都令她發抖。夏實突然細細地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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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呼呼的被窩沒能緩解她的焦慮不安,她的神智有些失常,呼吸紊亂。這種情形自入夜就愈發明顯,晚餐的時候她勉強自己吞下食物所以才會吐。她在害怕。

看來陌生的地方幾乎能要她的命。

蘭斯出去起居室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號碼:柏希,讓埃德溫醫生過來。

是,少爺。電話那頭的柏希恭敬地回答,兩分鍾後,他就和埃德溫醫生一同到來。

打針鎮靜劑。蘭斯簡短地吩咐。

面色紅潤,看起來性情寬厚的醫生不做聲響地立即執行命令。他熟練麻利地開啟醫藥箱,取出藥品和針筒。

蘭斯傾下身子,把夏實抱起來一點,將她緊抓著被子的一手拉出來。睡袍的衣袖被拉高,暴露在空氣的肌膚感受到一陣涼,夏實不舒服地要把手縮回去,但是蘭斯制止了。

別怕,一會兒就好了。

醫生已經做好準備,他萬分小心進行扎針操作。主人對少夫人很上心,他不敢有絲毫的不謹慎。

細小的針刺進血管,夏實感到輕微但銳利的痛,她驚恐不已在蘭斯的懷裡掙扎,淺淺地低吟,神智更加渙散。

很快,這種令她害怕的動作就沒有了。醫生扎完針收拾好東西和柏希馬上向蘭斯行禮告退。蘭斯把夏實放下去躺著,替她拉好被子。她波動的情緒突然安靜不少,神智清醒許多,在被窩裡突然低低說話了。

對不起。

蘭斯低頭望著她,發現她並非完全清醒,不過瞳孔既明亮又溫順。

不用擔心,很快你就會安然入睡了。

被窩裡的她久久沒有聲響,低斂的眼皮似乎是疲倦要入睡。待蘭斯確定她真正安靜下來之後正想抽身離開,卻聽到她迷迷糊糊中輕輕對了他說一句:我想起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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