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愛你,你可以也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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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實又開始做噩夢。自見到那名叫顧昊澤的男人,當天回去之後晚上就陷入夢魘的折磨。

擁有天賜般的記憶力,看似忘卻的東西,其實銘刻到靈魂深處。毫無預兆的,在她生命中消失十多年的只見過一次的人,突然間出現,那模糊的熟悉面孔以猝不及防的迅猛撞擊她的記憶,強烈而震撼!

和蘭斯出國那段時間做的那個噩夢,再也沒有發生過了。這時卻又夢到了。然後,還有其他更多的片段在湧現。她的夢很凌亂,就像零碎的記憶,只有丁點讓人感覺熟悉,卻無法拼湊。

回憶在腦海中閃了一下,不待她確認,又在轉瞬間全部消失了。繼之而來的,又是一片空白。如此反覆,被夢魘纏住。

只要閉眼,就會做夢,無休止。到第二天,夏實在臥室整整呆了一天都沒有出去,直到夜幕降臨,直到又一天的到來。

她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那樣,臉上是茫然的表情,魂無所依,卻不會哭。無論珍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毫無反應。**愛打電話來的時候也是珍委婉地告訴她人有點不舒服在休息。

當夏實整個人如剛剛大病初愈的模樣走出臥室,下樓來到客廳時,珍很是擔憂,惴惴不安地看著她。

夏實什麼都有說,事實上珍不認為她的意識還處在正常狀態。她就像只剩下一個魂影,悄無聲息的。

覺察到她要外出,珍大吃一驚。可夏實只是一言不發地往外走,珍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之前向柏管家報告情況時,只得到好好照顧的交代。

夏實現在是珍的女主人,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珍必須絕對遵從並且保證她的安全。

可夏實現在這個樣子還要外出,不能夠阻攔她的珍該怎樣才能做到好好照顧?

少夫人,您要去哪裡嗎?您現在外出不太好,還是先回房好好休息吧?

夏實像夢遊般,似乎根本沒聽到珍說話,她在庭院的大理石平臺上停駐,耷拉著眼皮,盯著地下。

無論珍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應。又過了好半天,珍看見她蒼白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口中終於低低吐出兩個字:海邊

沒有辦法拒絕,更不能阻止,無論發生什麼,只要好好保護就不會有其他問題這樣考慮的珍最後驅車載著夏實來到了海邊。

憑著記憶中的零碎片段,夏實找到了海邊的別墅。

白色的兩層建築,簡約的現代裝修,已經閒置十多年。這是夏實的父親,夏彥陽送給母親伊莘的。

夏實來過這裡好多次,那時候太小。似乎每次都是伊莘的鬱鬱寡歡表露得比較明顯時,她就會帶著夏實來這裡。

180°的全景落地玻璃窗面對著海面。伊莘喜歡坐在客廳地板,摟著夏實在腿上哄她睡覺,然後看著外面的大海出神。

伊莘極少和夏彥陽來這裡。年幼的夏實並不懂,對伊莘非常好的夏彥陽,唯獨在伊莘帶著她來海邊時不會強行或者厚皮賴臉地跟來。

現在似乎多少有點明白,應該是擔心母親更加不快樂的緣故。這裡是能夠使母親的心得到絲絲安寧的地方,父親不希望連母親在這裡的歡樂也奪走

伊莘死後,夏彥陽一次都沒有帶夏實來過。現在也大概能明白,母親不在,這裡對於父親來說,就是傷心之地。

就像這串鑰匙,是開啟某個鎖著秘密的盒子。夏實的記憶在見到這串鑰匙,在那感覺熟悉的撞擊之下,被開啟了一個缺口。

這個地方,小時候的她多次看見母親用這把鑰匙開啟這棟別墅樓上書房的其中一個抽屜

夏實說想自己呆著,珍便依言守在客廳的門外。

只屬於伊莘和女兒的地方,清潔工作也是伊莘親自動手的。伊莘去世後,這裡也放佛被世人忘記遺棄,十八年無人再踏足。

每一處擺設都保持著原本的樣子。夏實的目光痴痴地在屋內移動,灰塵的厚度留下她一步一步走過的腳印。

二樓的大房間是主臥,主臥裡有一扇可旋轉的推門。推門後面,是書房。

夏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來這裡,也許是因為記起了一些東西而渴望來曾經留下記憶的地方看看,也許是因為希望知道媽媽把鑰匙交給那個人的用意。

而她,知道鑰匙是開哪裡的鎖的。

典雅的書房,白色的書桌擺在四周的書架當中,上面還放著當年的兩隻水晶白天鵝。

伊莘習慣寫日記,每天晚上哄睡夏實之後便會坐到書桌前寫下她想寫的東西。

鑰匙是開啟書桌下面的抽屜的。

夏實記得,最後一次來這裡,母親似乎把日記本放裡面了,沒有隨身帶回去,並且那之後再也不見她寫日記。事實上之後不久,母親就去世了。

很順利地開啟了。厚厚的復古牛皮記事本,上面的純銅螺釘依然光亮如新。

夏實緩緩地翻開,內心的緊張和不安在逐漸擴大,毫無緣由。

美麗流暢的文字躍然紙上。那筆跡,和非常相配的藍墨水,以及高品質的紙張,使人感到它的主人很有品味。

一頁一頁地看下去,天氣,心情,飲食全是生活的點點滴滴,看似零星瑣碎,有些甚至只是一句話。

慢慢地能變得能喝咖啡了。人們都喜歡咖啡,這有著怪怪苦澀味的東西我有點不習慣呢

又到了春天,看著新葉抽芽,時間又過去了,驀然回首,卻發覺什麼都沒有改變

安安今天又叫了媽媽,我非常高興。她是個非常安靜的孩子,會開口說話的年紀卻連叫爸爸媽媽都很少是不是所有做媽媽的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呢?看著她的時候,我總會感動得流淚

總以為學習新的知識,瞭解未知的事是快樂的。慢慢地就覺得,那也未必總是好的

夏實的手指慢慢地,慢慢地變得冰冷起來,翻頁越發變得不利索。指尖傳來抖麻的感覺,之後,不知什麼時候渾身冰涼的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著。

她的腦袋一片混亂,卻又奇怪地似乎很清醒,那些字眼組織成的句子段落,編織成的話語如海嘯般朝她湧來。

媽媽無意識地喃喃喚著,冰涼的淚水沾溼她的臉龐。

胸口被緊緊地堵住,窒息的痛,肝腸欲裂在蔓延。

筆記本從她手中跌落,夏實的眼前是成片的迷濛潮溼,洶湧而出的悲痛讓她變成了淚人兒

* ** *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全暗下去。

木然呆滯地站在奢華的房間,只有一室她以往所歡迎的悽清。

宛如冬天降下的雪花一般,這個時候對蘭斯的思念悄悄地在胸口堆疊。房間一片靜寂,夏實彷彿要抱住胸口的悲傷般蜷縮起身體,無聲地跌落在地毯上。

在海邊等候了一段不短時間卻依然不見夏實下來,珍覺察到異常便立即上樓尋找。在書房找到夏實時,夏實異常明顯的悲傷,連珍也被嚇到了。

根本無法停止的淚,一直無聲地流著,觸目驚心的悽慘。珍一句話都說不出,臉色青白。

累到極限了,才在極大的悲痛中暈沉沉地閉上眼睛。回到家時,卻又突然清醒過來,猶如了無生氣的人偶一個人走上樓。

在臥室,忽然就幽幽地開口請求:請您離開

珍站在原地,感到一股刺痛猛然衝上心口。

夏實不知道自己怎麼躺到床上的,僅靠著對這個世上時刻最思念的那個人勉強維持的意志,她躲到了被窩裡,把自己蜷縮在裡面,放佛那樣就能得到一點保護

又是那又冷又怕的夢。

似乎入睡,見到的東西卻又那麼真實。

真可怕!為什麼要發生這麼可怕的事?!

媽媽,爸爸她在夢中啜泣。

夏實也許不太理解自殺的意義,但是伊莘的日記裡面寫的東西卻傳達出她渴望死去的心情。

連選擇何種方式死去,那時的心情等等都寫下來了。

我想我會站在馬路邊上,從那來來往的車輛中選擇一輛,然後撞上前吧。那是很不應該卻也非常無奈的事。那個我不認識的司機一定會感到自己很不幸吧,突然的就有個人衝上去什麼的可是,也沒辦法啊,我是如此的痛苦,再也無法得到救贖

夏實瘦小的身體在被窩裡瑟瑟發抖。源源不斷的冰冷液體從緊閉的眼睛淌出來,臉色像死人一樣,陷入了無盡的夢魘折磨中。

媽媽希望死去夏家埋藏著很多骯髒醜陋,媽媽說爺爺像怪物一樣很可怕爸爸爸爸也死了

夏實跌倒了地獄深處,飽受折磨。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水霧朦朧的視線上方,有個黑暗的影子籠罩住。

蘭斯俯身望著她。他默默抱起她像摟娃娃一樣緊緊摟進懷裡。

昏暗的燈光裡,蘭斯臉的輪廓冷峻,沒有表情,但眼神十分溫柔。

夏實緊緊地蜷縮在他溫暖的懷抱裡,他寬敞結實的胸膛讓更多的淚水溢上她眼眶。

意識裡,只有這個人給她的溫暖是真實的。她用盡力氣去擁抱他,緊密至不留一絲縫隙。

斯,我愛你,你可不可以也愛我?

蘭斯聽到她埋在他胸膛下痴痴地說,虛弱似仍在夢中。

他身體一僵,然後把她抱著更緊。死一般的沉寂在房間蔓延。

人生的很多事,總會發生在不經意的這時。不是彼時,也不是那時,而是這時。

偏偏在這時知道了伊莘的真相。

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他原本以為對這場遊戲而言都是無足輕重的。他只是回來處理掉當年背叛他母親以致害得他雙親都死於謀殺的出賣者而已。

原本是那麼簡單的事,偏偏這個時候

不惜拋下心智不正常的還年幼的孩子,讓孩子以後的成長中再也沒有媽媽陪伴在身邊,選擇了自殺,是因為伊莘的心理和精神都到達極限至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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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實是在痛苦中活過來的。那痛苦讓她本不健全的心智再也無法健**長,必須躲在自己的殼中。伊莘的大義也確實值得讚許,可這些都不是能讓蘭斯輕易許諾的理由。愛?蘭斯·利萊從來就沒有這種東西。

能從當年的圍殺活下來,不是奇蹟。而是因為從出生那一刻開始,諾·利萊就沒有把蘭斯當做兒子撫養,而是視作繼承人去訓練培養。

世上有哪個父親會讓自己只有六歲的兒子在實際戰鬥模擬的野戰遊戲中,拿**實彈?

除了母親,蘭斯不能從任何人身上得到情感支援。簡單一點說,他是在只知道微積分和莫札特這樣的教育環境下成長的。

所以,當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真正尊敬的母親,帶給他稀薄印象的家庭溫暖以那樣殘酷的方式被剝奪,那就成為了強大到幾乎無可匹敵的蘭斯·利萊心口唯一的傷。

夏家的人,一個都逃不了。這是蘭斯當年在黑暗冰冷的大海里親自許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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