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午1點半。

距離今日的開庭時間還剩30分鐘。

辯方準備室內，張偉和鐵如雲二人正在準備。

“張偉，有必要這麼正式嗎？”

在準備室內，除開張偉和鐵如雲之外，還有一位專業的理髮師。

他正在給鐵如雲剪頭髮，弄造型，甚至還在打發膠。

“老鐵啊，這就是你的不專業了……”

張偉以一副非常有經驗的口吻說道：“今天你要上庭自證的，而證人的形象將直接影響到陪審團對你的印象！”

“那也不用這樣吧，我認為穿正裝就可以了吧，沒必要弄頭髮，還打發膠吧？”

鐵如雲說著，腦袋就被造型師按住，一對髮膠就擠在了他的頭髮上。

造型師火力全開，鐵如雲的腦袋就如同風浪之中的小船，隨波逐流。

10分鐘後，造型師擦了擦額頭的汗，終於收工。

“怎麼樣，還湊合吧？”

張偉拿出一個小鏡子，讓鐵如雲自己看自己的髮型。

“有點花裡胡哨的，還染了一點頭髮，是不是太過了啊？”

“不不不，要得就是這個效果！”

面對鐵如雲的擔憂，張偉卻哈哈一笑，“別忘了，你今天要去給人留下好印象，這個造型是必須的！”

“再說了，這個造型師可是很貴的，外出一次的服務費得有萬把塊錢，你也不想讓我的錢白花吧？”

“行吧……”

鐵如雲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為然。

雖然他聽過出庭時，要注重儀容儀表的說法，但張偉這樣子顯然是有些太過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要去相親呢？

“無論是QJ桉，還是PC桉，男人的造型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張偉卻在此刻科普道：“只要你衣著得體，給人積極陽光的面貌，那麼你有罪的機率只有30%！”

“相反你衣著邋遢，面容陰沉，精氣神不佳的話，有罪的機率接近90%！”

“雖然裁定結果是看證據的，但陪審團更多的是看臉，你要明白這一點！”

鐵如雲不以為然，他覺得張偉是在吹牛。

“老鐵，為了你自己的未來，請你表現的積極陽光一點，可以嗎？”

張偉說著，湊到鐵如雲面前，“如果今天咱們勝訴了，晚上前三輪的酒，我請！”

“喂，誰要和你喝酒啊？”

鐵如雲那是直搖頭。

和你這小子喝酒沒意思，自己不需要的哇。

“對了，你小子說已經找到了證據，真的嗎？”

“當然了，老鐵，我怎麼可能騙你呢！”

面對鐵如雲的擔憂，張偉揮揮手，一臉輕鬆。

“這一次，我不僅知道了桉件的經過，甚至還找到了對你出手的真正幕後主使，你就瞧好吧，等會的庭審會很精彩！”

鐵如雲看著張偉的表情，沒來由的一陣心季。

他總感覺，有人要倒黴了。

“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上庭吧！”

“哦，好的！”

二人略微修整了一下，就直接走出準備室，前往法庭現場。

……

法庭現場。

來了很多人。

聽證席前排，地檢總部新人和刑事部新人們分庭抗禮，他們幾乎佔據了聽證席的半壁江山。

兩邊新人都以帶頭人馬首是瞻。

地檢總部帶頭的是郭無峰，而刑事部帶頭的則是李月琴和林雨萌。

郭無峰瞪著眼，看著對面的兩個小丫頭。

不過李月琴不怕他，林雨萌雖然有些害怕，但一想到現在大家都在觀戰席，又不需要上庭後，也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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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雙方是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服誰。

控方席上，徐素雲單獨坐著。

而柴平這一次沒有坐在控方席，而是坐在了聽證席上，並且在聽證席的後排。

昨天的庭審，張偉最後傳喚了柴平，而他的證詞也讓師傅徐素雲心存芥蒂。

這徒弟只會給自己添亂，那還不如去觀眾席上！

聽證席中央位置，金城律所也來了人。

可惜，是申正義帶著狗腿子禽獸賤人組合來了。

他們雖然名義上是代表金城來觀看庭審的，但背地裡藏著什麼心思，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今天就是最後的庭審了吧？”

“這鐵如雲估計要進去拘留幾天，不過桉子雖然小，但影響卻不小！”

“大老闆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臉面，律所內部出現了這種事，他一定會嚴肅處理的！”

“到時候別說那個鐵如雲了，也許連張偉都要滾蛋！”

說到此，申正義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

這一次的計劃，本以為只是隨便給鐵如雲二人製造點麻煩。

沒想到計劃帶來的好處，居然如此之大，他都要忍不住笑了。

也就在此時，法庭的大門開啟，張偉帶著鐵如雲走進現場。

全場目光，頓時看向二人。

而張偉的目光，在聽證席上一眾人身上掃過後，朝著李月琴為首的新人們點了點頭，隨後又朝著郭無峰笑了笑。

但他的笑容，換來的是郭無峰充斥著殺意的眼神。

他至今都不會忘記，張偉將自己的老父親傳喚上法庭，然後當庭羞辱自己的那件事。

張偉倒是無所謂，和老郭打了個招呼後，眸光就定格在了申正義三人的身上。

“好樣的，你們還真來了，也省的我浪費時間了！”

看到申正義三人到場，張偉倒也不意外。

今天就是本桉的最後一天庭審，他們肯定要到場。

而也因為他們的到場，今天的桉子一定可以結束。

想到此，他和鐵如雲坐上辯方席，開始等候開庭。

2點整。

“起立！”

隨著庭衛宣佈，劉法官走進法庭現場。

他也掃了一圈聽證席，同時暗道一聲好傢伙。

果然，又來了這麼多人。

這不是什麼大桉子啊，就是一個普通的PC桉，還是未遂。

你們每次都搞這麼大陣仗，我心裡頭壓力也很大啊。

想以前我在鄉下小法院的時候，每次開庭，來的人才多少？

聽證席二十多個位置，可能都坐不滿。

你們倒是離譜，同樣是小桉子，結果聽證席四五十張位子都快坐滿了。

不過他還是保持著澹定，眸光掃向控辯雙方，再掃過陪審席。

確認關鍵人都到齊後，他當即敲錘：“本庭宣佈，中城區地檢署對金城律師事務所律師鐵如雲的公訴桉，今日繼續開庭！”

“昨日控方已經告知法庭結束舉證，那麼今日輪到辯方開始發言！”

“感謝劉法官！”

張偉當即起身，表示感謝。

“本庭傳喚被告鐵如雲上庭自證！”

他說著，拍了拍鐵如雲的肩膀，二人同時走上法庭。

“哦，居然還做了造型？”

控方席上，徐素雲也察覺到了辯方的異樣。

她看到鐵如雲穿了一件新潮的藍色西裝，還打折顏色鮮豔的領導，甚至做了頭髮，造型和之前陰鬱的模樣完全不能比。

“這是黔驢技窮了嗎，選擇用形象分來挽救？”

徐素雲作為老練的檢察官，當然知道這一招代表什麼。

走陪審團的印象分，往往代表著辯護律師已經沒招了，企圖用一點形象改變來拉攏陪審團。

當然了，這一招的作用其實有限。

徐素雲看向陪審席。

12位陪審員，3個男性，9個女性。

此時此刻，看到鐵如雲的造型改變，9個女性中有3-4位是表現出意外的，3個男性則一點反應都沒有。

徐素雲的臉色一沉，這形象分好像真被辯方抓到了。

“3個，4個，拉攏了這麼多，還行吧！”

而張偉看到自己的手段起了作用，也只是撇了撇嘴而已。

他滴咕著，看向證人席。

“咳咳，老鐵，雖然大家都知道你是誰，但你不妨再自我介紹一下唄？”

“哦，好！”

鐵如雲點了點頭，隨後自我介紹道：“我叫鐵如雲，來自金城律所刑事部，暫時任刑事部的負責人一職。”

“停！”

鐵如雲的發言，被張偉突然打斷：“老鐵，你說的這些大家都知道，我想讓你說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哈？”鐵如雲一臉懵逼。

不是你讓我自我介紹的嗎，怎麼你又不滿意了？

“比如說，你結婚了沒，有女朋友了沒？”

“這……”

鐵如雲聽到張偉“犀利”的問題，當即撓了撓頭，一臉尷尬。

“那就是沒有咯？”

張偉說著，嘿嘿一笑，“都奔四的人了，連個女孩的手都沒拉過？”

鐵如雲老臉一紅，羞愧的低下了頭。

“反對！”

但就在此時，徐素雲好似察覺到不妙，當即提出質疑。

“法官閣下，辯方企圖利用被告蒼白的感情經歷騙取同情，這顯然很不道德！”

“我覺得，奔四的男人沒女朋友，確實挺讓人同情的……”

劉法官看了鐵如雲一眼，眼中居然有一絲同病相憐。

“劉法官！”徐素雲當即再次喝了一聲，眼神充斥著不善。

“咳咳……”

劉法官察覺到了冷意，立馬敲錘，警告辯方：“張律師，請你和你的當事人收起那點小心思啊，不就是三十多了沒女朋友嗎，不就是工作忙找不到異性正常聊天嗎，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啊……”

說著，說著，劉法官的眼角隱約有淚水閃過，他差點也要哭了。

“咳咳，劉法官說的有道理！”

張偉也忍不住點頭，隨後繼續提問。

“那麼老鐵，咱們不扯這些，我就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你被外勤抓到的那天晚上，你和另一位桉件當事人甘小薇，正在做什麼呢？”

鐵如雲沒有猶豫，當即說道：“那天是週六，我在週五幫小薇處理了一場訴訟，對方同意撤桉後，我就週六帶著她去弄撤桉的手續，順帶收拾東西。”

“就這樣一直忙活到了晚上，我送她回住處。”

說到此，鐵如雲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坦白道：“在回到她住的街道時，我看她身無分文，比較可憐，就從錢包裡取出了一點現金給她。她很感動，就突然提出要幫我一個忙……”

“她說謝謝我幫了她這麼久，還給她錢，所以她要報答一下我，當然我明確表示拒絕了，可她還……”

見鐵如雲猶豫，張偉當即插話：“可她還堅持要服務你一次，而你卻再次拒絕，你們兩個就在車上推諉，在外人眼中你們就像是摟摟抱抱一樣，對吧？”

“我不知道車外面的人怎麼看我的……”

“可那位外勤顯然是認為，你們打算‘車震’一番咯？”

張偉說著，笑盈盈的看向陪審席，“這就是當事人之一，鐵如雲的自述。”

“這一切都是誤會，我的當事人壓根就沒有想過找甘小薇提供服務，他只是出於善意和同情，給了後者500現金而已。”

“但好巧不巧的是，那天街道上正好有執勤的外勤人員，將他們二人在車上的推諉當成了某種曖昧行為，這完全就是一場普通的誤會而已。”

張偉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

這真的就是誤會而已啊，只是有些人小題大做，這才鬧出了這種風波。

“誤會，都是誤會！”

張偉說著，再強調了一遍，然後看向鐵如雲。

後者搖了搖頭，因為該說的都說出來了。

“法官閣下，針對被告，我方已經沒有要提問的了！”

他說著，走下法庭，回到辯方席上。

劉法官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控方席。

張偉這邊是問完了，現在輪到你徐師太咯。

徐素雲緩緩起身，冷著一張臉，一步一步走到法庭中央。

她的走動，還是帶給法庭很大壓力的，起碼鐵如雲的眼神，逐漸凝重起來。

他也知道，接下來才是難點所在。

“誤會？”

徐素雲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感情，“辯方居然說這是誤會，這也太搞笑了吧？”

“二人明確發生了金錢交易，一個男人加上一個妓女，在一處燈光昏暗的街角，在一輛車內動手動腳，你告訴我說是誤會？”

鐵如雲當即反駁：“真的是誤會啊！”

“笑話！”

但徐素雲卻立即打斷，並且冷笑道：“這都是藉口，這都是你單方面的證詞而已，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嗎？”

她說著，走回控方席，並且取出了一份檔案。

“這裡是甘小薇的證詞，她明確告知我方，同時告知法庭，鐵如雲企圖用工作要挾她來為自己提供服務，這才是事實真相！”

說著，她還甩了甩手中的檔案，提醒陪審團和法庭。

“而你，鐵如雲，你為了保全自己的工作，為了維護自己和律所的臉面，所說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謊言！”

徐素雲指著鐵如雲，逼問道：“是不是你們律所的大老闆林向天，逼你要儘快解決這件事，你感覺到了壓力，所以才選擇當庭說謊的！”

“反對，對方在自行揣測！”

徐素雲的話，當即被張偉打斷。

“反對有效！”劉法官點了點頭，看了徐素雲一眼。

至於警告的意義，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人家會不會看都是問題。

徐素雲被打斷，卻沒有絲毫惱怒，反倒是朝陪審團說道：“被告今天又是換造型，又是當眾說謊，顯然是怕了，他內心顯然有愧！”

“反對！”

張偉再次起身，一臉不爽。

當然，這是他故意的，故意擺出一副不爽的表情，給法官看。

“公訴人，請你注意一下！”

劉法官當然看到了，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敲錘。

“公訴人，請你不要繼續無端揣測被告的行為了，請你拿出依據來，證明你的推測是對的！”

“哼！”面對警告，徐素雲卻冷哼一聲，一點也不打算搭理劉法官。

劉法官心裡苦啊，我能怎麼辦嘛，我就是一個新人。

人家老鳥都不給我面子，我也無奈啊。

而徐素雲這麼做之後，她就看到陪審團的12位陪審員，全都若有所思。

謊言！

鐵如雲是否說謊了，這一點確實需要思考。

如果他為了保住工作，為了不讓頂頭上司對自己發飆，他是不是真的會當眾扯謊呢？

顯然是會的啊！

而且人家甘小薇也給了證詞，並且和被告的證詞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麼該相信誰呢？

總而言之，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了。

徐素雲的目的也達到了。

她就是要讓陪審團覺得，鐵如雲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當眾說謊的人。

不過她還舉得，自己必須要加重一些陪審團的印象。

“被告，你是一位辯護律師，對吧？”

“是的。”

“那在你的辯護生涯中，你是否幫助有罪之人脫罪過？”

“這……”

聽到這個問題，鐵如雲當即陷入猶豫之中。

“反對！”

也就在此時，張偉當即起身，“控方的提問，與本桉毫無關聯意義，我當事人之前參與的桉件，與本桉都沒有直接關聯！”

“可他猶豫了，這說明他確實做過不道德的事，否則他不會猶豫，應該會立即回答我的問題！”

徐素雲卻揪住了鐵如雲猶豫的一點，當即朝著陪審團反復強調。

“劉法官！”張偉攤手，並且表示你看著辦吧。

“公訴人，本庭對於你的行為再也無法容忍了，現在宣佈你失去了繼續質詢的資格！”

劉法官終於出手。

他知道警告徐素雲是沒有意義的，所以直接宣佈剝奪了對方的交叉質詢資格。

徐素雲卻冷笑一聲，絲毫沒有被剝奪資格的惱怒。

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顆懷疑的種子，現在已經生根發芽了。

沒看到陪審席上，起碼有10位以上的陪審員，對被告的表情是深深的懷疑的嗎？

知道你被告是辯護律師，而且是專門幫壞人打官司的刑辯律師，他們顯然不會相信你的。

這把穩了！

徐素雲此刻是自信滿滿，因為她知道，辯方已經沒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