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紅酒杯，站在大廈高層。
俯瞰著如今走向瘋狂的世界。
沈喬爾只覺得心情說不出的舒暢。
向一旁的管家重複了一遍待會端來的餃子裡一定要多放蒜和醋後。
他徹底狷狂了起來，張開雙臂，迎接落地窗後的天空。
“太久了，八十年了，八十年了！
八十年後我又會以何種姿態被後人銘記。
八十年前的先驅們，你們看見了嗎，我們不用犧牲，也不用妥協。
系統奴役人心，今日自嘗苦果，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超凡系統自己迎來了毀滅，在永無止境的吞噬和膨脹中，迎來了毀滅。
人能提供的時間是有限的，超凡的慾望是無限的，這就是系統自從誕生的哪一刻起，給自己埋下的詛咒。
不要做系統的奴隸，不要做特權者的附庸。
先驅們，前輩們，同類們，歷史在呼喚我們，人類征服超凡的時刻到了。”
世界各地諸如此類的歡呼不脛而走。
光是花國各地，在這理想實現的前夕，熱淚盈眶的人便不知幾何。
從平凡落後的小城鎮，到車水馬龍的大都市。
從藤椅搖扇大汗衫，到墨鏡沙灘比基尼。
從街頭持械滿嘴下流，到穩坐地標建築俯瞰眾生。
無數隱藏著真實身份的黑卡組織成員在這一刻迎來了他們的狂歡。
黑卡組織得以質變的兩張超凡卡【洛書】、【AC】也在功成名就的這一刻，伴隨著超凡系統的崩潰而化作虛無。
“向貢獻出一生智慧的夥伴，我們的摯友AC，獻上最高的敬意。”
“向凝練著古老東方文明的洛書，獻上最高的敬意。”
“向夜以繼日攻堅著掌握超凡前沿理論的學者們，獻上最高的敬意。”
“向以身飼虎，為組織帶來了經營可能的商人們，獻上最高的敬意。”
“向所有堅定著黑卡信念的所有人，獻上最高的敬意！”
黑卡宣言於此刻以世界廣播的形式，出現在全世界的每個角落。
就在系統崩潰帶來的餘震不斷摧殘著這個繁榮又脆弱的世界時。
這些原本被當作地痞流氓的群體，終於顯出了隱藏在骯髒爪牙後的龐大身軀。
…………
揹著沉重的行囊。
回鄉的路佈滿坎坷。
面對小孫女和身逢打劫的兒子的選擇，蘇老爺子默許了。
某種意義上，這更是蘇家整體意志期盼的結果。
“還好你爺爺奶奶前幾年出院後就回鄉下了，可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開著一輛重金買來的二手麵包車，姜爸爸情緒比較樂觀。
只不過姜媽媽還在為這輛破車的前主人要高價的行為有些煩悶。
蘇桃依在自己老爹的身上，安慰起了未來婆婆，“現在錢一天貶值一次，幾萬塊能買到麵包車很便宜啦。”
坐在副駕駛的姜然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混亂。
一時間還有些難以想象，幾乎不到半個月。
這世界彷彿就變了個樣子。
民生凋敝，匪患橫出。
按著歷史書上的推演，只怕馬上就會有各種打砸搶燒，叢林法則將會從隱藏規則變成赤果果的弱肉強食。
“神話系統終究還是沒成功，哎，如果當初的實驗安排可以更緊湊一點……”
姜然想起了那個位處北都郊區的大院牆。
想起來這幾年自己圖謀高額補貼所做的一件件事。
一時間，他有了種和歷史交融在一起的錯覺。
“也不知道那些老朋友現在都怎麼樣了。”
其實，姜然還是低估了神話委員會的努力。
當初的備份組還是在“小太陽”的運轉下，及時撐住了一些原本依靠超凡系統運轉的關鍵行業。
比如水電，比如通訊，比如醫療。
倘若這些領域缺少了兜底，只怕現在早已淪為人間地獄。
就在整個麵包車的氣氛都靠著姜爸爸活躍的時候。
老式手機上，一條來自北都的簡訊引起了姜然的注意。
發信者是秦天助。
資訊不長，卻讓姜然再次感受到了什麼是世事無常。
“天祐被放出來了，一大群黑卡集團的成員施壓後，監獄放了人，我們一家現在靠著他維持了原樣，其他的領導還在觀望如何站隊，姜然，你多加小心。”
經過這麼多年的同流合汙，秦天助也算是和姜然臭味相投，如今竟還有餘力關心到他。
“真的變天了啊。”
…………
城市裡，富人們的冷漠在這一刻凸顯得淋漓盡致。
跑路的準備跑路，什麼工資什麼債務，趁著這個適合全部當作一張張廢紙。
囤積居奇的則趁著機會再次大賺一筆，還有什麼比糧食水源更能在這時候賣出高價。
為數不多有些良心的，此時也在積重難返下隨時面臨趁火打劫的風險。
畢竟除了競爭對手，那些動輒零元購的流民也如蝗蟲一般風過無痕。
世風日下，人性經不起考驗。
蘇家內部常年積累的隱患也在這一刻充分爆發。
原本和和氣氣的幾個弟兄這時候免不了刀劍相向。
越是這個時候，大家越想給自己撈一點保命的本錢。
各人在幾十年裡各自衍生出的人脈也在這一刻為衝突積滿了能量。
相比之下，早早逃離漩渦中心的蘇恆蘇桃，反倒顯得無比明智了。
終於，無數的矛盾終於伴隨著一起惡劣事件的發生，拉開了混亂時代的序幕。
一位曾經大肆宣揚“成功人士模板”和“要對加班心懷感恩”的不知名人士，屍體被人們發現被掛在了高懸的路燈上。
…………
原先被人們當作盜版卡牌的黑卡悄然流行了起來。
這種除了背面圖案漆黑，其他造型和曾經的卡牌如出一轍的“黑卡”成了大家趨之若鶩的物件。
透過這種卡牌，超凡力量在此和使用者成功的連線了起來。
而且並不需要什麼系統作為中間商扣差價。
唯一的代價，只是伴隨著使用時明顯察覺到的神志和生命力的流逝。
可在如今這個人人自危的環境裡，這真的算得上代價嗎？
就和大家都知道抽菸喝酒熬夜對身體不好一樣。
但和近在眼前的沒錢沒工資相比，這些代價又算得了什麼。
一時間，無論是底層想在大規模失業後混口飯吃的普通人，還是原本生活優渥如今杯盤狼藉的中產，又或是剛剛和曾經的商業夥伴一同申領補助金的前富人。
黑卡都成了他們寧可付出一切也要重新掌握命運的救命稻草。
多年和檢察部門鬥智鬥勇的黑卡制作小作坊們，如今徹底迎來了人生的巔峰。
近八十年的漫長佈局，終於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了無比的韌性。
短短半個月，黑卡集團便從混亂之中攫取了天價的利潤。
甚至一些偏遠地區的卡牌局都隱晦地傳達了合作的意願。
面對這種請求，上席們自然十分歡迎。
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小作坊，真正熟練掌控卡牌卡包製作的，還得是這些已經運作了幾十年的卡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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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希望重新藉助超凡力量掌控局勢，後者則藉此機會進一步顛覆原先超凡系統帶來的治理慣性。
【迷亂】、【貪食】、【剔骨】、【烏合】、【馬戲】、【踩踏】……
這些原本就臭名遠揚，而且已經能夠充分量產的卡牌頓時成為了大家的人生目標。
不過能夠購買的也只有用來短期強化的【迷幻】和長期作用的【貪食】，其他的黑卡更需要在組織內達到一定的許可權，換而言之，只有黑卡集團的內部成員才能配給。
除此之外，一套以《逆境之人》命名的全新設計思路的黑卡也適時推出。
據說這是從已經倒閉的卡牌發行商的檔案庫裡翻出來的為數不多能用的卡牌設計。
因為過度商業化，這些卡牌發行商早就失去了設計的活力。
一切都只為了賺錢賺錢賺錢，吃香醜陋，劣幣驅逐良幣。
檔案庫裡到處都是廉價收購來的設計，要不是黑卡集團的專家們一時興起從垃圾桶裡又翻了出來，這張卡牌或許將永遠淹沒在歷史之中。
“到手就用，恢復精神，完美補充其他黑卡的缺陷。”
“熬過逆境最後就是大成功！”
“沒有卡牌持有數量的限制哦，一次性買十張，就可以同時恢復十次，這種又便宜又好用又有盼頭的卡牌多實用！”
一時間，大家也都忽視了【逆境之人的曙光】並不能恢復多少精神的遺憾。
除了數不盡的物資鈔票，人力勞動力本身也成了黑卡集團的收穫。
這個組織正在以巨大的速度吞噬著人們的生存慾望。
不斷壯大著自身，直到將手伸向逐鹿中原的那一條必經之路。
…………
北都，姜然名下的那套房子的所在之處。
一群老人悠閒地遛鳥下棋喝茶。
彷彿外界的事情完全沒法影響到他們。
又或者說，這一切原本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每過個幾十年，總得發生一次啊，再亂一陣，系統的優越性就又回來了。”
“這次可能會有點不同。”
“因為那群自以為理想主義的流氓嗎？”
“只怕真的會走出一條新路啊。”
“還是免不了歷史的輪迴，我們就別替這些晚輩操心了。”
倘若有人細細觀察，或許會發現這群老人身上泛著淡淡的光芒。
那模樣，竟像是超凡力量凝成的英靈一般。
“所以，還是我們得到了超脫啊。”
“與超凡融為一體，不問俗世得大自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
如同時間停滯般靜止。
靜止的盡頭是逆流。
超凡吞噬的時間本質在一股莫名的作用下逆流了起來。
從這群與超凡力量融合地最為徹底的老人開始。
整個世界都開始了毫無徵兆地向前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