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學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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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海天的父親張逸飛是家族中的獨子,張逸飛家族也算是書香門第了。他父親和兩個叔叔都曾經參加過科考,後來三兄弟都走向了仕途。但仕途都不算順利,他父親還在青州做到了一任通判,兩個叔叔只是幹了幾年書吏就回家了。

當然宋王朝對士大夫的待遇還是讓他們過的很滋潤。張逸飛是標準的“仲永”類士人,少時的聰明在科考上毫無用處,那時的他不免有些懷才不遇的激憤;在和幾個同病相憐的失意人相互安慰時,在首都發達的娛樂場所留下他們的青春、文采和**後;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在吟風弄月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家對張逸飛在科考上的失利很是失望,但三兄弟只有這麼一根獨苗,見他無意拿起功課索性也不再逼他了。三兄弟本以為憑他們留下的家產足夠張逸飛揮霍幾輩子了,可張逸飛在宋王朝首都雖然沒有留下讓人傳唱的詩篇,但吟風弄月、附庸風雅的習慣卻養成了。他回家後張家就以經常舉行高品質、高規格的文學聚會在當地聞名。

事實證明支援文化事業是一件很花錢的事,張逸飛的子女又太多,而他一個才子對經營家產當然也不會太在行,於是家境就慢慢衰落了。當張海天在南方發跡的訊息傳來時,他並沒有把希望寄託在這個自己都想不起來名字的兒子身上,只是派了張雲天到泉州和張海天重新建立了聯絡。但近兩年張家的情況越來越難以維持,在辭退了絕大多數僕役後,張老先生的文學聚會已經惡化到要他的孫子、孫女來端茶倒水、撲紙研墨的地步了。

他已經有整整一年都沒有錢來在張家舉行任何規模的文學聚會了,這大大刺激了張逸飛作為文化人的驕傲;而身邊幾個子女的窘迫生活也最後促使他決定向張海天敞開家族現在並不溫暖的懷抱。

張海天和他父親張逸飛的見面沒有出乎張笑的意外,兩個人之間只有張逸飛淡淡的詢問和張海天冷冷的簡短回答。張笑饒有興趣的看著張逸飛衰老的蒼白面容和端莊的儀態,在他身上張笑感到儒家養氣的功夫還是很有用的。張笑甚至惡意的猜想“他和老婆上床時是不是也會這樣一本正經”。

在張笑和父親兄弟們見面時,儘管他在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張逸飛和他妻子們強大的生殖能力驚呆了。當張笑給所有的叔叔伯伯見過禮後,他已經感受不到額頭的存在了。他偷偷數了一遍後,悄悄伸了伸舌頭,在心裡說道:“在前世誰他媽說種馬文虛構了!讓他見見張家老太爺,媽的!整整二十八個兒子啊!我靠!還不算女兒!”他悄悄的在心裡對張逸飛伸了一下大拇指,同時對張逸飛超強的性能力表示由衷的敬佩。

如果說張笑對昨天和叔叔伯伯見面時煩瑣的禮儀感到無法忍受的話,站在家族大祭的隊伍中的他已經快要暴走了。在他感到世界末日就要到來的那一刻,張家的祖宗祭祀活動終於結束了。雖然祭祀活動的長的有些變態,不過他也感到了這種繁瑣的儀式,確實能讓每一個家族成員對家族的榮耀有足夠的尊重。

對於張海天來說上午的家族大祭只是走走過場,他的孝心要在下午對著母親的墳前表示。於是周圍的人們見識了張家十三少的富有,在看到張黃氏那簡陋的墳前堆滿的奢侈到誇張的祭品時,讓張海天的兄弟們口水撒了一地。在張海天的堅持下,張笑陪著父親在寒冷的春雨中,在張黃氏墳前守了一夜。

張笑看著父親悲痛的表情,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雖然他對張海天用這樣近乎自殘的方式表達孝心很有些不以為然,但同時他也感受到了父親對奶奶深深的思念和他心中隱藏的傷痛。

在清明祭祀活動結束三天後,張逸飛老爺子看到張海天還是對家裡的窘迫視而不見,沒有表示出分擔他文學愛好支出的意思時就再也忍不住了。他覺得張海天可能做商人太久了,忘記了一個讀書人從小受到的忠孝教育。他決定親自來給張海天補上這一課:

“這次你能回來認祖歸根,我很是高興,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你少年時讀的書不多,我深以為憾。將來你在我的指導下可以好好讀讀我們儒家的經書,於你修身養性大有好處,以彌補你多年在外不能受我教導的缺憾”

張笑象看傻瓜一樣看著張逸飛一本正經的臉龐,在心裡說道:“我靠!把要錢的話說的這麼冠冕堂皇這老爺子還真不是一般的牛人啊!”。

“兒子這次來,主要是同您商量一下,我準備先把我母親的墳遷到泉州去。我在那邊的家業實在是太大了,要回來可不容易啊!我估計現在回去準備等到笑兒四十歲的時候就可以了”

張笑在旁邊差一點笑了出來,他從沒想過父親嘴裡說出這樣的冷幽默來。張老太爺一張臉一下就青了起來。張笑眼見張逸飛的養氣功夫要被父親廢掉了,連忙對張老太爺說:

“我父親是和您說笑呢!我聽說您辦的文學聚會在江南很是出名,一直想見識一下,不如讓我們來替您操辦一次。能夠參與這樣的文壇盛事,我們回泉州也能有個名聲”

張笑的話讓張老太爺的臉色又好起來,

“你看你!海天!還不如你兒子懂事!…笑兒啊!…這商賈之業終上不了檯面,你可要好好讀書,以後就靠你們這一輩來恢復我們張家在儒林的聲望了!”

張笑和父親從張老太爺的書房出來後,問道:“父親今日為何如此啊!”

“你不知道,你奶奶就是死在這間屋子的!她就算有了我以後,也沒有當一個妾室的資格。反而因為要照顧我更累了,她是活活累死的啊!”張海天一臉陰鬱的又說道:“我盼這一天已經太久了啊!”

張笑不願父親沉浸在對往事的悲痛裡轉開話題:

“這一回,爹爹可算出了口氣,也不知道我們帶來的酒能不能藉著這個聚會打出名聲呢!”“這事你來辦吧!我這兩天要好好陪陪你奶奶”

張笑對於這個時代的沙龍文化沒有什麼經驗,(在前世他也沒有類似的經歷)他把具體的操辦工作交給了張雲天、張子齋父子,這可把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們急壞了。自從家道中落以後,大家都沒有機會再在舉辦文學聚會上落下錢。沒有這事時大家不想也就罷了,可這事來了卻沒有自己的機會就讓他們無法忍受了。尤其當他們得知張海天父子從沒有舉辦這樣聚會的經驗時,更加失落的無以復加。最後他們找到了張雲天父子,希望從他們手裡分一杯羹。可大家都懷有這樣的想法,在張雲天父子那裡撞車就難以避免了。當張笑得知張雲天父子以他曾經在收購木材時用過的——招標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時,不禁為他們父子的活學活用感到好笑。

當停滯了一年之久的張氏沙龍重新舉辦時,張笑發現張府裡的每一個人都好象精神了許多。張笑想:也許他們真的把沙龍聚會當成一種習慣,並以此為榮了吧!

文化沙龍來的嘉賓的名聲,張笑在記憶深處沒有一點印象。他估計這幫混吃混喝的傢伙在中國文學史上都沒能混出地位。不過張子齋帶了幾個青年到頗有些英氣。他懷著穿越者撞見名人的運氣總是出奇的好的想法湊到他們幾個旁邊。

但他很快失望了,這幾個人說了半天話,他硬是不知所云。而他對文化名人的字號又從沒關心過,沒有能從他們的稱謂中聽到熟悉的名字。正當他準備悻悻而去時,一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對大宋王國的經濟狀況表達了他的擔憂。他留了下來,想聽聽這幾位文學青年的見地。當他聽到“令尊在鄞縣試行的青苗法,效果不錯,卻不知為何朝廷沒有推廣”這句話時,隱隱有了些思路。便悄悄的問張子齋那個少年的父親是誰,而張子齋的回答讓他喜出望外。他心想:“名人碰不上,碰上王安石的兒子也足足值回這次來杭州的票價了”。

但和他們的交談卻讓張笑很受打擊:一來這幾個士子並不把他看在眼裡,張笑估計如果沒有張子齋的面子,他們都不會和自己坐在一起;二來以他的見識,這些剛出道的小毛孩也沒有什麼真知灼見。他除了搞清楚王安石的兒子是一個很高傲的十五歲少年,叫王旁外,沒有更多的收穫。

張海天帶來的酒受到了在場諸公的一致好評,而裝酒的玻璃瓶更是讓這些士大夫(或者是預備士大夫)看直了眼,張海天三哥的兒子張子辰更是破壞了一位文化名人試圖將酒瓶帶回家欣賞的想法。(張子辰:小丫的!我早就看你鬼鬼祟祟的,盯你好一會了。張笑前面給我們說好了,酒喝完了,酒瓶都歸我們。我的東西你也好意思偷!老子都半年沒吃肉了,就指著這一回了呢!)

酒精很快刺激了在場諸位飽學之士的詩情才意,他們在張笑叔伯兄弟的幫助下揮毫潑墨,留下了許多張笑看來字都不錯、內容空泛的詩文。當張笑看到一迭迭上好的宣紙被很快的消耗掉以後,明白了張逸飛張大老爺巨大家業的去向。

張逸飛老爺文學聚會的廣告效應和蒸餾酒的品質很快就為張笑帶來了經銷商,因為目前張記生產能力的限制,張笑只在杭州選擇了一家進行合作。江南不是他的主要目標,他把目光放到了北方。

文學聚會帶給張家上下的快樂很快就過去了,當張海天父子把搬遷張黃氏墳塋的工作完成了以後。張家上下已經明白——張家這一段幸福生活的金主要離他們去了,而且看樣子是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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