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遠自然會試探佔書祁。

他扔出返航的炸彈，除了解決童師玄的身份問題，主要還是想透過與佔書祁接觸，看看童師玄口中的人渣，到底能渣到什麼程度。

不過有一點張慕遠還是不得不佩服，如果佔書祁真如童師玄所述，那這個人實在是太厲害了，這麼多年以來，恁是沒人看出來，可見其手段有多高明。

張慕遠故意拿出星艦控制器，就是試探的開始。

他想從佔書祁的反應裡，捕捉到蛛絲馬跡。

結果他還真就抓住了那麼一絲。

佔書祁都爬到這種高度了，無論是流露點貪婪，抑或表現出一點撇清嫌疑的態度，張慕遠都可以接受，唯獨不能認可他這種對星球控制器完全漠視的態度。

或許是他情商太低？可是情商低的人，怎麼可能爬到這種地步？

想來實在是因為控制星艦的誘惑力太大，他根本就不敢看。

饒是如此，佔書祁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童師玄知不知道這件事。

雖然看似順理成章，其實卻暗藏殺機。

童師玄知不知道，其實根本不重要，佔書祁真正想要知道的，還是童師玄到底還在不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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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童師玄是自己隱藏的後手，佔書祁根本就不敢妄動，比起童師玄來，佔書祁雖然號稱站在了人類巔峰，可是巔峰也得分層次不是？論高度，佔書祁再活一百年，看有沒有機會達到童師玄現在的程度。

一旦確認童師玄掛掉，佔書祁會不會驟起發難？畢竟這枚控制器，他是明白原理的，而秦雙蓮，自然會跟自己丈夫穿同一條褲子！

不過吧，因為有了童師玄的提醒，張慕遠多少有點先入為主的嫌疑，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點，努力想要公正的去看待這件事情。

佔書祁是不是人渣，其實也沒那麼重要，自己認同的，是他的能力，會辦事，能獲益就成。

至於篡位的可能，不是沒有。

這點好辦，一旦童師玄轉生成功，肯定會第一時間對星艦控制器進行再次改良，堵住這個漏洞，這毋庸置疑，畢竟童師玄的成長，是和自己綁在一起的。

他的想法確實沒錯，但是事情的進展，卻並非如此。

他以為他已經非常瞭解童師玄這個人，其實卻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

五年後。

不得不承認，佔書祁確實有一套。

原本十八年的工期，恁是被他壓縮到五年完成，除了維持星艦基本運轉所需的人員，其他人，皆已順利移民新地球。新造的星際戰艦，已經開始試航。

三百萬志願者，也已經湊齊。只等張慕遠一聲令下，直插雲霄。

五年以來，佔書祁算得上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已經在民間積累了極高的聲望。

張慕遠很糾結，童師玄說三年即可恢復正常，可是自從四年前，他就跟活死人一樣，再也沒有跟自己產生過交流。

他不得不懷疑童師玄的試驗，極可能失敗了。

心灰意冷之下，當初遠航本是戲言，如今卻終於成行。

不是他找不到留下來的藉口，就算留下來又有什麼意義。

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如今人類安好，且讓我孤單遠航，死在昊空，死在回家的路上，成全我自己的夢想。

他只帶了三萬人。

就在戰艦啟動前夕，佔書祁找到了他。

“我和雙蓮商量了一下，準備和您一起回家。”

張慕遠不得不對佔書祁刮目相看。

這個新造的地球，佔書祁當居首功，自己驅艦離開後，他一定會成為當之無愧的首領，以他們夫婦的實力，加上整個科研機構的成員都是他們的學生，可以說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可是他偏偏選擇了和自己遠航。

“您說得對，這裡再像地球，它也不是地球。當初我勸您，是從全體人民的利益出發，如今我要加入您的戰隊，是想回家。”佔書祁誠懇地道，“其實我無所謂，都活到這個歲數了，在哪兒生活不是一樣？雙蓮想回去，我得陪著她。”

張慕遠突然有點感動。

看來當初，確實是自己選入為主，誤判了佔書祁這個人。反過來說，童師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恐怕得大大地打上一個問號了。

要不我毀了那間實驗室？張慕遠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卻是嚇了自己一跳。

他對童師玄期望太高，然而期望變成失望，心裡難免會積攢怨念，這股怨念積攢了四年，已經足以刺激他產生一些他本來不該有的想法了。

“好，你瞧瞧能不能把這個星艦控制器給改進一下，他們當中，真的想跟隨我回去的，只有少數，這是一條註定的不歸之路，何必讓他們送死？”張慕遠心裡一嘆，輕聲道。

這是他對佔書祁的最後一次試探，一旦佔書祁答應了他，他會毫不猶豫地採取雷霆手段幹掉這位。

所謂防患於未然，張慕遠不想留一個禍端在自己的星艦之上。

“我都荒廢了這麼多年了，就算想改良它也做不到。”佔書祁苦笑道，“雙蓮也做不到，沒有老師出馬，她只會越改越糟。艦長，其實您多慮了，數千萬人，願意回家的，湊出幾萬人還是沒問題的，您也不用太過糾結此事，沒準哪天，我們的團隊就找到空間跳躍的辦法了，八萬光年，也許就成了咫尺。多帶些人，總是有好處的。”

張慕遠沉默良久才緩緩道：“好，吩咐下去，全憑自願，我給他們一天時間。”

你又透過了考驗。哪怕將來你在戰艦上玩兒出什麼么蛾子，那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作為艦長，識人不清，活該倒黴！

……

一天後，“希望”號戰艦駛離它締造的這個新地球，朝著遙遠的獵戶臂太陽系方向進發。

張慕遠很欣慰，願意陪他一起回家的，多達一百多萬人，其中不乏秦雙蓮的科研團隊成員。

“希望”號星空戰艦，其實就是一顆移動的星球，對很多科學家而言，在哪兒都可以搞科研，尤其這艘戰艦上，擁有如童師玄、佔書祁、秦雙蓮這樣的頂尖科學家。

童師玄從退休至今，一直未與世人見面，但是張慕遠也一直沒有宣佈他的死訊。想來童師玄正在進行什麼秘密的科研。

當然，更大可能是已經超過一百五十歲的童師玄正在重症室裡苟延殘踹，之所以不公佈他的現狀，可能是因為他本是科技界的精神支柱，有他在，其實就是給科技工作者們打氣鼓勁。

試想一下，天才如童師玄，都無法突破現在的瓶頸，那其他科學家呢？

這種心理暗示不能說是必須的，畢竟真正的科學家，哪裡會有時間顧及他人生死？童師玄就算死了又如何，生活就不繼續了？人類就此滅絕了？

但是這確實是一個解釋童師玄消失的理由不是？

又是兩年過去了。

童師玄躺進他的實驗室，已經整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