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兄弟,真的要在今日就走?”
“是的。叨擾多日,總歸是該回去了……”
一輛獨輪車,外加兩大一小三個人,立於述水縣城那越顯破敗的城門之外。
薛兵士仍然穿著那套隱有血跡的舊皮甲,城內連日來的****和事端,讓身為兵士伍長的他,神色略顯疲憊。
站在他面前的許鋒,單看外表,倒是比前幾日要好上許多。
十餘日修養,外加武者的特殊體質,讓許鋒身上的傷口開始結痂癒合,除了右肩那斷裂的骨骼難以癒合外,其他地方已經沒有大礙。
這已經是述水城大戰後的第十二天,一場僅持續一個多時辰的屠殺,造成的破壞和影響,卻可以輻射周邊數個縣府。據官方所報,此次山匪襲城共造成兩千餘民眾死亡,傷者也多達五千人以上,可說是述水城有史來最為慘烈的一次損失。
就連玉梁國軍方派駐坐鎮的修仙仙長,也在此次襲擊中隕落,一時間震怒多方,現今還有不少軍政人士在述水城內徹查此事。
不過這些都與許鋒沒有了關係,他已經決定在今日,離開這個改變他一生的傷心之地。
薛兵士一番相送,直接送到一公里外,才頻頻回首的往回走去。
對這經歷患難的二人來說,感情已經從普通好友昇華,說是兄弟或許有些肉麻,可在對方心目中的地位,確實堪比兄弟。
說是堪比,但終究不是。
人生聚散,有些友情是能一輩子記在心裡的,有些交情,也不是距離和時間可以衝散。
沿著大道,拐進一個與來時不同的岔路,許鋒一家,消失在薛姓兵士眼中。
嘆了口氣,他才搖了搖頭:“許兄弟性子太過偏執,卻不知今後與女兒獨自相處,能否平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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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沒有答案,當下唯有嘆息著走向城門。
……
道路崎嶇,這是一條比通往盤山村更難走的小道。
許鋒儘量放慢車速,因為坐在車中的女兒,已經沒有孃親的安全懷抱,車子稍加顛簸,或許就會弄傷她。
獨輪車裡的小許遙,手中拿著一塊紅色餅子,獨自一人吃著。
她粉嘟嘟臉蛋上,略有骯髒痕跡,身上衣物也灰撲撲的,與往日在母親照料下的粉妝玉琢模樣,大相徑庭。
許鋒看著她,她也盯著許鋒。一雙水靈靈大眼睛,似是蘊含清澈泉水,映照著許鋒的模樣。
“遙兒,好吃嗎?”許鋒嘴角動了動,好半晌,才發出問話。
許遙點了點頭,然後撅起小屁股,拿著手中剩下半塊的紅餅,在車上晃晃悠悠的爬行幾下,把餅子塞到許鋒嘴前。
“爸爸不餓,你自己吃。乖乖坐好……”許鋒很心憂女兒的危險,可把她背在背上,右手不靈的他又實在太不方便。
唯有推車之時,把大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許遙的笑臉已經許多日沒有看到,雖然小孩子不懂事,可對於父母的變化,他們最為感受強烈。是以,才剛滿週歲的許遙,變得沉默許多。
小心翼翼看著女兒爬回車傘下方,然後拿著沾染一點車板塵土的紅餅吃起來,許鋒嘴角動了動,可那時的許遙已經把髒地方吃了下去,他雙目一顫,終歸是沒有制止……
類似這樣照顧不周的事情,十餘日裡已經發生太多太多,許鋒發現沒有了妻子,他就連好好照顧女兒都做不到。
車傘一旁,擺放著宋琴馨石化後的身軀。
這身軀雖被一塊白布遮蓋,卻仍掩飾不了其中的人形。許多沿途路過的人們,見到獨輪車的樣子都是皺眉繞開,更有些人,掩著鼻口站到路旁,好似車上有著什麼瘟疫似的。
相對他們,許遙不懂這些。吃完紅餅,她有些乏了。
爬到白布一旁,一隻小手隔著布片,緊緊握著媽媽的手指,身子則爬在宋琴馨身側,吸啜著另一只手的指頭,很快進入了夢鄉……
許鋒仰頭望天,一種極度壓抑的感覺充斥全身。
可這種痛苦,根本無從發洩。
為了照顧熟睡中的女兒,車子行進很慢,車輪不小心磕到一塊石頭,許鋒都要懊惱好一會兒。
就這麼磕磕碰碰的,時走時停。車子行進了大半天時間,頭頂炎日也即將落下之時,一座規模尚算不小的城鎮,出現在許鋒眼中。
看著這個城鎮,許鋒面上流露一抹複雜之色。
猶豫半晌,他還是推著車子前行,直接從鎮門進入鎮子。
而這氣勢不小的鎮門,有一方書寫鎮名的牌匾,上面所書寫的字型,正是‘平紅鎮’三字!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鎮子頗有名望的書香門第‘宋家’,忽然發出悽慘哭聲……
宋家大堂,許鋒抱著許遙站在大堂正中,宋琴馨的石化身軀,則擺在二人身邊。
他們周邊,是一大家子人。
宋家在平紅鎮,雖名義屬於書香門第,卻也算是望族之一,族人召集一起,也有不下二十餘人。
宋琴馨父親宋子維,任平紅書院副院長一職,而平紅書院,在這方圓百里的縣府中,都算是頗有名氣,能在平紅書院擔任副院長職位,可想其人才望。
此時的宋子維,卻大失往日溫文儒雅模樣,只是癱坐於首位之上,口中不斷發問:“為何會這樣,馨兒為何會這樣啊,許鋒,你倒是說話。”
“對不起……”許鋒站在堂中,卻沒有立即解釋。無論事情緣由,妻子在自己眼前被人殘害,他都是有不可推卸責任的,作為一家之主,不管任何理由,保護不了妻子,都是他的失職和無能!
所以,他首先要道歉。
對妻子娘家人說出對不起三字,許鋒彷彿透過他們在跟妻子說對不起。
表達出自己的誠意,他心裡總算感到了一絲順暢。
原本許鋒還在猶豫,走不走進平紅鎮。但現在看來,這是最正確的舉動,同時也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或許這期間會有不愉快,或許會有怒喝責罵,但這都是他必須面對的。
逃避,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要你對不起又有何用!早知如此,三年前我就該反對到底啊……可憐小妹今年方才一十八歲,正是女子芳華年紀,可她,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啊!”
話語間,一名二十餘歲文人打扮男子,已經衝上前來,搖著許鋒胳膊不停晃動,無奈許鋒身材壯碩,這並未給許鋒帶去多少困擾。
可他懷中的許遙卻著實嚇了一跳,不多時就咧開小嘴,哇哇大哭起來。
這男子正是宋琴馨二哥,也是最為寵溺小妹的哥哥,他本就不贊成素有才女之名的小妹嫁到許家,現今一幕,直接令他陷入深深的後悔之中,人也怒吼起來。
“儀兒,好好說話,別嚇著孩子。”
發言的是宋琴馨孃親,也就是許鋒丈母孃白嬢玉,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走上前來,抱走了啼哭之中的小許遙。
白嬢玉表面鎮定,卻掩飾不了她神色中的悲慟。
看著這一家人,許鋒長長嘆了口氣。
隨即不再隱瞞,形骸意簡的把當日情形,在宋家二十餘人面前,娓娓道了出來。
山匪屠城,修仙者大戰……
聽著如此緣由,宋家眾人面上,流露出濃濃的驚訝之色。他們並非沒有聽說述水縣城之事,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此事還牽扯到了自家女兒……
面對如此一說,再看許鋒身上顯然還未完好的傷口,宋家一眾人等,霎時沒了言語。
顯然,許鋒是盡力保護妻女了,不然也不會受不輕的傷。關於這點,他們實在不好再責怪什麼。
至於報仇之類的想法,他們也是這個世界原住民,骨子裡充斥著這個世界的強者法則,是以就算再憤怒,對涉及到千餘武者,以及一名修仙者的仇恨,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好半晌,宋子維在首座發問:“許鋒,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又是問我打算嗎?……
那好,我就全部說出來!
“岳父,琴馨嫁給我許鋒,是我許鋒一生之幸!許鋒敢在此斷言,琴馨是我一生所愛,從今往後,我許鋒不會,也不打算接納其她任何女子!”
許鋒抬著頭,言辭鑿確。
他的雙目中,有一抹令人難以直視的精光!
十餘天來,一直在心中迴轉,卻從未跟人表達出的想法,第一次,當著宋家所有人的面,說了出來!
“現今我已是初級武者巔峰,我打算從此踏入武道,用盡畢生之力,定能嘗試進入修仙者層次,屆時,我將帶著琴馨,遍訪四海山嶽,或許有將她救活的辦法!”
只是初級武者,就在談論進入修仙層次的打算,這本是無比荒謬的事情,可宋家眾人看著許鋒堅定模樣,卻又不忍出言打擊。他們能看出來,這年輕女婿現在能夠好好活著,救活妻子的信念,是支撐他的力量之一……
同時他們也對許鋒的痴情,有了一絲感動,一個男人,能夠當著如此多人的面,說出終生不再接納女子的話語,這足夠表明他有多鍾情宋家小女兒了。
“你這許家痴兒……罷了……”宋子維看著許鋒,卻是苦嘆中搖了搖頭:“武者修煉突破,又豈是你想象那般簡單的事情,留在盤山村,你將不會有任何作為。既然你有志救活馨兒,那便把馨兒與遙兒暫時留在宋家,你外出尋你的機緣去吧。”
“這……”許鋒整個人一驚。
他看向岳母懷抱之中的許遙,只見對方抱著孩子的姿勢,與笨手笨腳的自己大相徑庭,與外婆從未見面的許遙,也早已在對方類似孃親的溫馨下,露出淡淡笑臉。
也罷……
遙兒跟著我,定是像十餘日來這樣,得不到照顧。
我若與她繼續待在盤山村,與三年來的模樣又有什麼變化?!這樣談何救活琴馨……
“既然如此,就勞煩岳父岳母大人了!”
言畢,許鋒恭敬的深深鞠躬。
隨後,他走向岳母懷中的小許遙,神色中滿是不捨。
“遙兒,爹出去找救娘的方法。你在外公外婆家,一定要好好聽話,爹有空就會回來看你……”
婆娑著小臉蛋,許鋒在其上輕輕一吻。然後退到宋琴馨石化身軀旁,同樣婆娑著妻子的面頰,一抹難以言述的溫柔,在他眼中流露。
“琴馨,我會救醒你的……然後,我們……廝守一生!”
“岳父岳母!各位親家,許鋒就此別過!”
許鋒竟是風風火火,轉過身,說走就走。
“你這孩子,稍事休息再走不遲啊。唉……”
宋家眾人跟著出門,卻見許鋒腳步加快,追了一陣,竟是在鎮門口,再也瞧不見人影!
未完待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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