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此刻眼前的景象，首先出現在楊天易腦海中的便是“光怪陸離”。原因無他，只因那一道道流光溢彩的靈能湍流高懸於天地之間，刺目的紫紅讓他幾乎不想睜開雙眼，而是用心感受虛境中的一切。

並且不知是不是自己正處於靈體狀態的原因，楊天易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彷彿一用力就能掙脫那其實並不存在的重力直衝雲霄。

按照阿雷特大師與尹麗莎白共同制訂的計劃，兩千多名聯邦潛體將會以小隊為單位分頭行動，尋找屬於自己的覺醒機遇。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兩天時間，所有潛體都將成功覺醒成為靈能者。

“這就是虛境的原住民嗎？真是奇妙的生物。”

看著一縷紫色的流光飛到自己身邊，繞著他的身體轉了兩圈後便化作一片光點消散開來，楊天易有些好奇地問道：“我記得大師您之前說過，虛境生物對物質世界的來客充滿了敵意，那為什麼我們現在還沒遭到它們的攻擊呢？”

阿雷特大師聞言微微一笑，紫紅色的靈能從掌心處流淌而出。在他的刻意鼓動下，這股本該屬於個體的力量就像是突然誕生智慧一般變得靈動起來，彷彿下一秒就會離開掌心飛往別處。

“如您所見，虛境是由純粹靈能構成的維度，這裡的法則與現實宇宙毫無聯絡，只要與靈能相關，那麼一切皆有可能。我在精神世界中曾向您與尹麗莎白上尉打過一個比方，‘如果將虛境比作大海，那麼虛境生物就是海中的游魚，靈能則是大海的海水’。”

隨手將手掌上仍在扭個不停的靈能收回體內，阿雷特思索片刻後接著說道：“如果有人要抽走大海中的海水，察覺到生存環境變化的魚必然會躁動不安，因此攻擊抽水者自然無可厚非。”

“為了避免潛體因覺醒靈能時無意識的‘抽水’行為受到攻擊，我們尖眼教團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研究出了‘靈體漂移’技術。現實宇宙中那些用來剝離靈體的特製衣袍和頭冠，包括整個覺醒大廳以及維生艙室在內，它們都是靈體漂移系統的一部分。”

隱隱感覺到自己已經知曉答桉的楊天易眼神一凝，低聲接話道：“我明白了，靈體漂移裝置將潛體的意識轉化為靈體，而靈體又是由靈能構成，相當於成為了大海中的海水。”

“當靈能者從虛境吸取力量時，海中的魚必然會察覺到水位的降低。但它們不可能對平日裡一直充斥在身邊的海洋抱有敵意，這使得化身海水的我們可以像隱形人一樣隨意行動。”

“正是如此。”

見楊天易一點就通，阿雷特大師驚訝地點了點頭後說道：“只不過正牌靈能者在探索虛境期間一般不會使用靈體漂移技術，一來是他們的實力會因此受到影響，得不償失。二來就是他們需要面對的虛境生物更加強大也更加聰明，靈體狀態騙不過它們的感知。”

至於他為什麼不擔心外出的聯邦潛體遭遇高危險度的虛境生物，眾人身後那座時刻散發著強大靈能波動的高塔要塞已然於無聲中宣告了答桉。

作為尖眼教團在虛境中建造的眾多據點之一，高塔要塞內駐紮了數百名常年行走虛境的教團修士，並且還有賢者級的靈能術士坐鎮。

先不說心靈尖塔釋放的特殊波動會遮蔽方圓數百公裡內虛境生物的感知，就算真的有極個別原住民誤打誤撞找上門來，要塞內部專門用於戰鬥的靈能增幅裝置也時刻處於開機狀態，隨時可以迎敵。

前往要塞內部的路上，楊天易一邊聽阿雷特介紹尖眼教團在此地部署的力量，一邊在暗中為之咋舌不已——這可是一整支經驗豐富的靈能術士團與賢者級別的預言系靈能者，如此戰力也許尚不能在虛境中橫行，但保護一些初出茅廬的菜鳥綽綽有餘。

帶著楊天易，尹麗莎白和小朱莉安娜三人一同進入要塞後，與往常一樣，阿雷特首先找到了負責要塞日常運轉的教團修士，囑咐對方在操控心靈尖塔時多留意一下聯邦潛體的動向，萬一發生意外他也好及時出手救助。

隨即他來到高塔頂端，四人一同站在一扇凋刻著尖眼教團標誌的古樸大門後，默默等待著賢者的召喚。

“啊，原來是阿雷特大師，快快請進吧......”

隨著木質大門緩緩開啟，房間的中央，一位懸浮在空中的蘑孤狀外星人突然轉動了一下他那碩大的眼球，直直看向阿雷特身邊三人的方向，似乎在那裡有什麼東西引起了他的興趣。

“盧塞利多大師，好久不見，您的研究最近順利嗎？”

阿雷特剛打算與賢者寒暄幾句，就發現對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於是他側過身子，向眼球賢者逐一介紹了三人的身份。

“這位是來自人類聯邦的尹麗莎白-伍德維爾海軍上尉，這兩位是來自群星集團的楊天易先生以及他的友人之女朱莉安娜-德拉米尼。”

“嗯，在你們來之前我就都知道了，三位客人的基本資訊。”

聽到眼球賢者如此說法的楊天易等人心中一驚，暗道預言系靈能者果然名不虛傳，前有阿雷特預言請求被拒，如今這個盧塞利多大師又預言了自己的到來。

正當他打算問問賢者大人能不能付費諮詢集團的未來時，盧塞利多大師哈哈一笑，眼球周圍的觸鬚歡快地擺動起來，顯然是在為自己的惡作劇成功而感到興奮。

“三位客人不必驚訝，我能提前知曉你們的身份與我的預知能力無關，是阿雷特提前發了一份潛體的名單給我，我閒著無聊細細看了一遍而已。”

由於常年在虛境中研究靈能，整日與教團修士為伴的日子太過無趣，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玩笑就讓盧塞利多大師快活了許久，眼球邊的觸鬚直到幾分鐘後才停下舞動，讓一旁蠢蠢欲動，琢磨著上手薅一把的朱莉安娜甚是傷感。

“恕我冒昧，不知大師您的種族是？”

聽到尹麗莎白問出這個問題，楊天易也跟著好奇地豎起了耳朵——縱使他前段時間補習了一些關於銀河系外星種族的知識，但星海中的文明與種族多如牛毛，自己還真看不出眼球賢者的來歷。

也許是很久沒有和人聊過天了，盧塞利多大師的興致出奇地高漲。只見他用靈能構建了一張簡易的銀河系星圖，將母文明的位置點亮放大後說道：“這是隸屬於格來博賽基金會的拉德納威星系，星系中環繞恆星的第四顆星球，高山星球拉德納就是我的家鄉。”

為了讓客人能多瞭解一些自己的家鄉，眼球賢者再度釋放靈能，配合畫面繪聲繪色地講述起格來博賽族的物種起源。

......

自從格來博賽族第一次在拉德納星的冰湖上睜開視覺器官，並眺望星辰以來，他們便一直被無垠星空中的未知所深深吸引。

就像其祖先在母星冰冷的高山湖泊中，用觸手撫摸湖床上的苔蘚與貝殼一般，格來博賽社會在未來世紀中迅速取得了普通文明夢寐以求的科技發展與精神啟迪。

得益於文明發展的程序十分平穩，格來博賽人安土重遷，大多數人性格穩重而堅毅，並且出於必要性使然，他們擁有著一套複雜卻高效的官僚機構，以管理錯綜複雜的全球統一社會。

由於拉德納星上缺乏天敵，熱愛和平的格來博賽人內部又幾乎從未發生過激烈的衝突，這導致了他們對外星生命抱有著相當程度的好感，極度親外的種族特質讓基金會在星海探索初期沒少吃虧。

正如阿雷特大師的母國勇達裡姆王國經常被尊稱為天命帝國一樣，對內他們自稱基金會，但在外人眼中，這個以唯心主義為信仰的國度還是被稱為“格來博賽聖庭”更貼切一些。

如今距離聖庭建造出第一艘星艦已然過去百餘載，而聖庭的最高領袖，至高審判長一職也在輪換六次後落到了一位名叫提羅格的格來博賽族靈能者身上。

關於此人能否勝任至高審判長的職務，盧塞利多大師表示聖庭內部的預言系靈能者人才濟濟，既然提羅格能成功上任，那在此以前必然經過了賢者們的層層篩選，因此他這個常年遠離家鄉的遊子倒也不必再多做占卜了。

“說完我的事情，該說說你們的事情了。”

盧塞利多大師的眼球微動，從他聊天時便一直看向朱莉安娜的眼神不難看出，他和阿雷特一樣，都看出了小姑娘遠超常人的靈能天賦。

正當楊天易打算替小朱莉婉拒賢者尚未提出的要求時，盧塞利多卻出乎意料地將矛頭指向了他。

“來自群星集團的楊先生，對吧？閣下的身上有一股很不同尋常的氣息，直覺告訴我，你的這趟虛境之旅不會太順利。”

不會太順利，嘶，這傢伙好像在咒我......

楊天易眉頭微皺，如果換做是其他人這麼說，他可能會一笑置之，但盧塞利多可是賢者級別的預言系靈能者，足以被世人稱為“先知”的存在，這樣的人物絕不會無的放失。

就在他猶豫是否應該立即返回現實宇宙，以免遇到生命危險時，賢者的眼球狡黠地轉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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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您大可不必因此擔驚受怕，因為尖眼教團會為有需要的客人提供諸如貼身保護等增值服務。只要您能出得起信用點，整座要塞的靈能者都將是您最堅實的護盾，包括我在內。”

不等盧塞利多大師多言，楊天易摸了摸小朱莉柔順的棕色長髮，隨後斬釘截鐵道：“也就是說在要塞被摧毀前，我和朱莉安娜的生命安全都不會受到威脅對吧？”

見賢者動動身子算是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他十分乾脆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張行商聯盟銀行的信用點卡拍在桌上，示意對方可以收錢了。

“呵呵，命中當如此。楊先生，雖然一億信用點有些小貴，但我保證您不會後悔。”

看著面前的大蘑孤舉手投足間划走了價值一艘半標槍級護衛艦的信用點，楊天易的內心隱隱作痛，但一想到自己成為靈能者後飛天遁地的場景，他還是笑著用手握了握盧塞利多大師眼球邊的觸手，徹底敲定了這筆你情我願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