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珠履金釵常滿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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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三兩日光布於房內,氤氳些許浮塵。想是此時約莫及了午時,月梅也未來催促我,我便繼續懶散賴著。

良久,聞得庭院有些喧囂,遂起身欲是詳聽,偏是聲音愈發近,這便是懷胥了。偏是月梅還勸著他道:“懷公子,進女子閨房可不合禮數,且清歌姑娘這會兒還沒梳妝,怕會嚇了公子。”我聽聞不免一激靈,這月梅,怎這般……實誠。

懷胥方才萬般無奈道:“這清歌可真叫人好等。月梅姐姐,你喚她一聲吧。”月梅適才溫溫喚道:“清歌姑娘,可醒了?”我道:“我早便醒了。不過有傷在身,身子骨僵硬,起不了身。”這般一答倒是教懷胥急了:“你昨兒與我們一道出門看望那白蘿仙呢。”我應道:“索性今兒身子乏了。”

懷胥不做應聲,沉默許久,才道:“你可記得前幾日應了我什麼?”前日他略是提過蔣家千金生辰一事,我並不曾答應,今日他莫不是為此事而來?我問道:“應了什麼?”果真如我所料,他道:“蔣家小姐生辰,你說與我一同去的。”

我將被衾擁得嚴實些,推辭道:“懷胥公子,你可別折騰我了。且不說我如今負傷,丟了你的臉,萬一我再被些個公子小姐刁難……你另尋他人吧。”這一言辭惱了懷胥,他這廂顧不得月梅阻攔,徑自推門而入,我慌忙將自己掩起,生怕他尋我撒氣。他惱道:“尋什子他人……”竟是生生頓住,須臾嘆了一聲,緩緩道:“我本也不興去什麼生辰,倒是這蔣家明裡暗裡提了多次,推辭不得了。祖母尋思著去便去吧,帶上你正好,打消那些小姐千金嫁進懷府的念頭,也省的外頭說三道四的。”

我嘟囔道:“你也該與老夫人明說了,我不過是假冒的孫媳婦,我可不願再遭罪了。”“遭罪?”他一怔,適才有些許落寞,道,“當個懷府的少夫人,你竟覺遭罪?”我駁道:“你瞧,誰都可欺負我。凡事都先怨我。”我自然指的是林馳與白蘿仙。他道:“那我日後好生護你便是了。”

我嘆了一聲,自不關他護不護我,卻又不知如何與他道明。須臾,我道:“總之,你也需與老太太澄清一番。”他俏生生笑道:“成。那你今日可還去吧?”索性有床幃遮掩,我探了頭,抻了個懶腰,隱約瞧得懷胥目光盈盈,我懶散道:“我不願去。乏著呢。”他軟聲道:“去吧去吧,我好生照顧你。”我又到:“實在勞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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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量片刻,又道:“不如我應你一個要求如何?”我問道:“是何要求?”他盈盈道:“有求必應的要求。如若你今日想不出,那便改日再提。我記著。”他此番言語,自是教我提了興致,我定是要好好思忖如何坑害他。我便應道:“你可不許反悔。”

我遂是起身,瞧他仍是笑意盈盈打量著,我嗔道:“你怎還不出去?沒羞沒臊。”平素我也正這般罵安好沒羞沒臊,今日將這詞用於懷胥,果真覺得他們有些登對。

一襲煙雨色裙裳,衣袂略寬,裹了雪色貂毛領,正將傷口掩起。挑了支玉蘭簪,執筆畫黛眉,紅紙抿朱唇,淡淡胭脂輕點,瞧著算是溫婉明秀。

懷胥正庭內悠哉候著,沐著日頭,懷裡蜷著白貓,一壺新沏的熱茶,倒真是洋洋自得。他打量我一眼,抿了口茶,道:“別的小姐都著明豔的裙裳,倒是你這般素雅,但也無妨,不興這熱鬧。”他起了身,把白貓置於地上,雲兒慵懶伸了懶腰,躍於毛氈子上蜷著,也未理睬過我。

我忽是與懷胥說道:“真想讓你見見我妹妹,她性情與你頗為相似,趣味亦相投。”他一怔,道:“怎麼個見法?是我去祭她一祭,還是她化鬼來尋我?前者還可說,後者還是免了。”我嘆了一聲,竹玉內的嘆息聲愈發沉重。

及了蔣府,甚是熙攘。欲是交好的,欲是攀附的,皆是提禮而至。見得懷胥,自然有小廝引路。府內鮮少林木夾道,頗是寬敞,倒是園林有些生意,所植南天竹、松枝正盛,擺了胭脂梅,清冽芬芳。

懷胥忽是將玉鐲與我戴上,正是老夫人當日所贈,更甚,他還將我衣袖挽起幾寸,非叫所有人皆瞧見這玉鐲才好。

正瞧見梅花叢中流連著鶯鶯燕燕,正簇擁著胭脂裙裳的女子,笑語嫣然,定然是蔣小姐了。她亦瞧見了我與懷胥,凝了我許久,煞是失落。頃刻,她便嫣然道:“懷胥公子,可算把你盼來了,早聽聞懷胥公子覓了個嬌妻,可是身邊這位?“她早先留意著玉鐲了,這會也是明知故問。懷胥道:”正是,虧的是祖母認的孫媳婦,平日我也得好生護著,今兒來你府上賀生辰,可千萬別怠慢了。對了,小小薄禮。“那一眾的公子小姐不過幹打量著我,以目示意,瞧得我有些拘謹。

蔣小姐接過禮,面色沉青,泫然欲泣,反觀懷胥笑意深濃,他附我耳邊道:“我送了她玉鐲子,與你腕上的相似。”這廝,非要將姑娘的心思揉捻稀碎才好,真不厚道。蔣小姐適才回過神,大方笑道:“多謝懷胥公子美意。你們何日成婚?可別忘了叫我喝杯喜酒。”懷胥愈發不厚道道了一聲:“佳期在即。”這廂蔣小姐再難強顏,只道:“不好意思諸位,這幾日著了涼,今兒風有些大,身子不舒服,失陪。”

適逢管家前來請賓客入席用膳,便是移步廳堂。我輕聲與懷胥道:“本應歡喜的日子,倒被你惹傷心了。你怎這般不厚道?”他笑道:“那也是她自個提的,豈能怪我?是吧,小嬌妻。”我登時給他一記白眼,狠狠踩了他,惱道:“嬌你個鬼。還佳期在即,你和鬼成親去吧。”懷胥吃痛,眉目微蹙,依是笑意陶陶,如那三月桃李燦爛。

眾人皆落座,獨獨未見蔣小姐,大抵還傷著情。佳餚美饌,瞧著固然可口,倒是如今傷著,脾胃不佳,進不得酒肉。懷胥隨即吩咐小廝,煮些清粥端來。小廝笑道:“正巧,小姐今日宴請的李家夫人,身子骨向來不好,只能進些清湯素食,正好煮了許多粥,這便端來。”我順勢瞧去,那女子茶青色裙裳,碧玉綰髮髻,若細柳般嬌美,忽視掩帕輕咳,隨行的丫鬟慌忙順氣。她見我打量她,便是嫣然一笑,繼而細細嚼著清粥。

我的清粥亦端了來,附了盆爽口青菜,瞧著懷胥大魚大肉,我偏是白粥青菜,當真悽慘,正是手傷著,也不過拿得起調羹,那細長青菜,亦是可望不可即,悽慘至極。懷胥瞧著我只食清粥,問候道:“不喜這青菜?不如你瞧瞧這掌中寶,可喜歡?你偏又吃不得。”說罷,細細嚼起了掌中寶,笑意宴宴。我將調羹擱下,板臉道:“飽了,你自個慢慢享用,我這便回去了。”懷胥適才攔我道:“成,我不捉弄你了,替你夾菜可成?”這般才合我意,瞧他規矩坐著夾菜,全然沒有方才頑皮勁。他挑了塊鯽魚肉,道:“魚肚子的肉,不大油膩,你嚐嚐。”我這便一嘗,果真鮮嫩細膩,懷胥瞧著我心歡,便挑起了白肉。

於時,有小廝來報,與懷胥道:“懷公子,懷府派人來尋你,說是有要事,在外頭候著呢。”懷胥神情凝重,思量片刻,欲是起身,又叮囑我道:“清歌,我去處理下要事,速速就回。你千萬別理會這些人的閒言碎語。”我點頭應了聲。懷胥方才走,便聽聞周遭議論紛紛,大多議論我與懷胥,無非是探究我家世,或是探究懷胥如何眼疾瞧上我,早便聽聞了許多這般閒言,自是沒往心裡去。

驀然有人至,腰肢若柳,玉面如畫,一雙桃花眼溫婉如玉,正是李夫人。她粲然道:“姑娘,可介意我坐這?”我亦是嫣然道:“不介意,你坐便是了。”她打量著碗內清粥道:“姑娘今日可是脾胃不好?方才還瞧見懷胥公子給姑娘夾菜,可真羨煞旁人。”我也順著話誆道:“他呀,不過怕照顧我不周,被老夫人責罵。”她粲齒道:“姑娘與懷胥公子感情甚好,當真羨慕。我名鏡珂,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我道:“喚我情歌便好。”

適時已飽腹,我將調羹擱了下。她見狀道:“清歌姑娘,屋內有些悶,不妨一同去外頭透個氣?你可要在此等候懷胥公子?”自是盛情難卻,我道:“不必等,他自然尋得到我。今日風有些大,你可得再披件,免得著涼。”隨行的丫鬟已將大氅備著,正欲披上。她忽是掩帕咳了聲,笑道:“讓姑娘見笑了。我這身子骨一向弱,百般調理也不見效。這咳嗽,老毛病了,姑娘切莫見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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