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回想起那個聲音依舊溫柔而慈祥：“青青，我只是希望你能成為更好的雌性。阿母沒想到你會想那麼多，大陸上有那個母親會這樣呢？阿母是最愛你的人，永遠都不會害你。難聽的話卻很重要，可除了阿母，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教你。”

當時的她只是譏笑著說道：“是我想多了嗎？阿母不是應該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站在我身邊嗎？別人家的阿母都會護著自己的孩子。怎麼只有你不一樣。明明族長都沒有怪我，我最親，最親近的阿母啊，你為什麼又要站出來，這麼迫不及待的指責我！你就那麼討厭我嗎？從小到大你有誇過我一句？只要看見我，你的表情永遠只有冷淡和憤怒，我做什麼在你眼裡都是礙眼的是不是！”

“我......青青，阿母沒想到你的內心會這麼脆弱。你這樣他們會記恨你的，以後......算阿母求你了，出去和大家道歉好不好。”

“如果不是你這樣做誰會記恨我！這不都是你告訴大家的嗎！夠了，阿母，我沒有錯，也絕對不會道歉的。”

過往的時候，母親的眼淚燙紅了眼眶。

“青青，你可以恨我，不認我這個阿母。可你這一輩子，都別想擺脫我對你的關心和愛。”

......

青青的草地沾染著泥土的溼意和芬芳，雲層懸浮在天地之間好像觸手可及。金色的光線穿透那些雲，點亮人間。

這時候的光已經不那麼刺眼，折射著波光粼粼的水面，腳下白霧縈繞，不知深處地獄還是天堂。那一瞬間的迷茫，卻令心境難得的開闊起來。好像已經不在人間。

“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這樣愛我。”蔓青躺在草地上，江蘺折地上的野花編了一個花環遞給她。

蔓青還是喃喃自語：“阿母她，便一心認定了是我的錯，不吃族裡分給她的食物，餓著肚子也要分給那些討厭我的族人，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討好那些人。就算是族長來勸說她也不聽，對她好的人她慣會冷漠，對她不好的偏偏要巴結討好。那天她出去找草根吃的時候，我和阿父見到她......我們甚至不知道她是凍死的，還是餓死的......她是不是很傻？”

後來，接受了珍貴雌性用生命讓出來的食物，那件事再也無人提及。他們根本再也拉不下臉去責備誰。

所有人都淡忘了那件事，她也過上了稱得上正常雌性的生活。可是心中仍然有恨。恨那個愚蠢的人，為了她而放棄了自己的人生。

“明明是那麼懦弱的雌性。為什麼在愛我這件事上......她怎麼能這麼霸道蠻不講理。”

江蘺將花環拆開又纏繞。“蔓青，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彼此的人，卻總是想要將自己的想法強壓過對方。就算是她死後，也仍然在堅持著對方是錯的。善良是不是罪我不懂，但是，我覺得如果讓你討厭的事情源自於對你的愛，那麼，她至少應該被理解一次。”

“你們在這裡啊。”雲柒從雲霧中走來，身上的獸皮被不知名的顏色塗上一塊塊的汙漬。“鷹不泊說在這邊看見了你們，我就來找你們了。”

看到蔓青安然，雲柒的目光柔和了些許。

“雲柒。”江蘺和蔓青站起來。當看到江蘺手中的花環，雲柒眼睛一亮：“好漂亮啊，阿蘺的手藝真好！對了，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們，咱們快去瑤谷吧。”

三人一起回去的時候，幾人抬手打招呼。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這裡，懶懶散散的或坐或靠在某處。

每個人的臉色認真，無一不是耐心的等待著雲柒接下來的話。從來到這裡，他們就很少開會。有什麼事情雲柒都是直接說出來。頭一回這麼正式，還將所有人都聚集起來。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有三個。”雲柒直入主題。“第一個，就是制定族訓。第二個是圖騰，第三個是商量這次秋獵的事情。”

“是族規嗎？”有人出聲詢問，眾人一臉沉思。

“族規是對大家的約束，族訓是不同的。”雲柒解釋道。

澹盪抬高聲音道：“雲柒，你制定就好了，我們只要照著做就好。”他的話音落下，其他人也點點頭。

雲柒卻忍不住笑了：“我都說了不是族規了。而且，族規主要是我定的，但族訓是要你們來寫的。有不會寫的字我可以現教，在北面最大的山洞裡有一面很平整很大的山壁，就刻在那裡。以後你們都要好好的學習識字。”

“什麼？雲柒！我們那裡懂啊。”有的人面露難色，有人的已經習慣了思索，眼裡不由得劃過一抹不太確定的動容。

雲柒認真道：“人生是非常寶貴的一本書，你們或多或少一定都找到了自己所認為最寶貴的東西，相互分享，相互成長，更能加深羈絆。你們願意把最想告誡族人的話刻在上面嗎，即使是忠言逆耳，也一定要說的。但是、為了你們更能深刻的理解到族訓的意義，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所以一定要慎重的考慮，自己想要為日月部落，為自己，為現在以及以後的族人們留下什麼。”

蔓青站在江蘺的身邊，隔著族人的身體，眼裡僅能容下前方雲柒的身影。她的心跳愈發加快，手心也微微溼潤，一張臉因為緊張通紅，像是再做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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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青？”

當她走出人群，站在雲柒的面前。

不僅僅是雌性，就連獸人都有些訝異。蔓青是一個十分內向的人，她不但長相陰鬱，性格也很陰鬱，只和幾個特別熟悉的人相處，平時能透明就透明。怎麼都想不到，蔓青竟然也會有主動出風頭的一天。

他們一邊驚訝，卻也更能理解，蔓青現在有多緊張。

江蘺笑了，她的眼眶通紅，小聲的低低說道：“蔓青，你已經戰勝了自己的自卑是嗎？”

“雲柒。”當著所有人的面，蔓青的聲音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