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楊元回來的時候，李閒雲還在思考。

楊元滿臉堆笑道：“李導，商討的怎麼樣了？”

“嗯，是有些問題還要請教。”李閒雲笑眯眯道：“關於人的事，暫時不急，到是之前談的事，我突然想到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楊元問。

“哦，就是損耗。”李閒雲看似漫不經心的回答：“拍打戲肯定是要有損耗，服裝，道具，有些可能之後就無法使用了，關於定損的問題，我們到是忽略了。”

“呃……”楊元怔住。

他完全沒想到李閒雲會在這時候提出這個問題。

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這些都是小事，少許損耗不用在意。”

“那也是要寫進去清單裡的，您確定損耗不需要賠付？”李閒雲笑問。

楊元立刻轉口：“你知道我也不是老闆，這個事我不能做主。”

“那就定個價吧。”李閒雲道。

楊元無奈同意。

這一事先定價就沒法漫天要價了，結果不少服裝的價格也還是嚇了李閒雲一跳。

那些好的服裝，一件就要上千塊，之前不知道，專挑好的。結果一算，整部戲拍下來，光是服裝道具的損耗就能達到六七萬。

還好現在有了準備，那些不用損耗的服裝道具依然選好的，同時李閒雲再讓服裝師道具師弄一些成本低廉的作為消耗品，如此就大大壓縮了成本。

華友公司鬼得很，設計了一連串的坑，雖然說起來是免費使用他們的資源，但其實有些東西也要付錢。

比如食宿交通，華友公司為他們做了安排，這一塊兒就要易勝傳媒付現金。

另外還有群演，別看群演不值錢，但是人多，加起來價錢也不少。

逆時追獵有幾幕群戲，要想做的像樣點，至少要五十個群演，一個群演竟然敢要五百塊，號稱是專業群演，一天就是兩萬五，至少拍三天，就是七萬五千塊左右。

我去你妹的，群演還特麼帶專業的。

群演說是一個人五百，實際給到群演手裡的往往也就八十、一百，有給到一百二的就算是這行比較人性的了，具體也要看地方看人——有的地方群演少，要價就高，象豎店的群演人多機會多，一天十個小時才一百二十塊，豎店抽二十，群頭抽二十，躺屍什麼的得加紅包，群演們一個個喊著犯忌諱不能幹，一邊眼紅著想要去躺屍，一個屍體角色無數人爭，唯恐賣晦氣賣的不夠。

如果不是豎店操辦的，可能還更貴，但群演收入基本不會變。

群演本身也分高低，還看群頭水準，會玩的也能要到三五百。

總之，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有行規也有約談，群頭兒們拿著一堆群演說是特約，要價直接往一千喊都有過。

到了角兒的上下幅度就更離譜——一個藝人八千能接，八萬也能接。他拿個八千的藝人找你要十萬，眼都不帶眨的，不懂行的還得謝謝他優惠你了。

所以說，製片人的重要性就在這兒了——製片人組建班底的本質意義就是挑貨，確保貨對得起價！

總之，問題肯定是存在的，但也是可以解決的。

這次李閒雲一一堵漏，基本將能堵的全堵上了。

當然也有堵不住的，人家聊天的時候沒談這個，李閒雲就不知道，也只好作罷。

想開些，總得給人些好處——沒好處誰幹啊？

李閒雲自己對外也是能要多高要多高，只不過他從不拿黑錢而已。

至於楊元重點推薦的那幾個人，李閒雲一個沒要，媽的，連小助理的表弟都拿來湊數，也是夠可以的。

反倒是那個尤勇和張兆，一個是燈光師，一個是錄音師，履歷光鮮，都是跟過大劇組拍過爆款的行業翹楚，價錢卻便宜，只要一千一天，打包價只要一萬八，等同對摺。

本來李閒雲不知道他們的履歷有多少造假成分，但現在他知道了。

這兩個沒造假。

他們是鏡緣公司送過來的，為了完成間諜目標，這價錢屬於白菜價。

既然有人願意送菜，李閒雲也不介意撿這送上門的便宜。

他當即點了這兩個人。

把PPT翻到最後一頁，李閒雲終於看到了那個宣東。

這是個攝影師，履歷極為簡單，沒寫參與過什麼大製作，價格到不便宜，三千一天，打包價五萬，可以折抵債務。看履歷和價錢，屬於價效比不合適的。

但能讓楊元這麼重視的攝影師，不問可知肯定是好手——這是故意的。

手指落在宣東的照片上，李閒雲道：“還一個攝影師就他吧。”

宣東？

楊元的眼都直了。

怎麼就偏偏選了這個傢伙？

楊元急忙道：“老宣……這個人……”

“有什麼問題？”李閒雲笑眯眯的問。

看著他的笑容，楊元莫名的心虛了一下，尷尬回答：“老宣的技術是沒什麼問題，就是他這人脾氣有點不太好。曾經有過和導演製片人糾紛的事。你也知道，劇組是最忌諱這個的，所以弄到後來，好多人都太願意用他。”

“是嗎？”李閒雲笑笑：“我還就喜歡脾氣不好的。恃才傲物嘛，有本事才有資格有脾氣，正常。只要他有本事，他就算指著我鼻子罵我，我也認。我這人沒別的，就是還算虛心。”

“……”

你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說什麼？

楊元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那行，你想用就用。我也不是誇口，我們華友提供的，可都是行業內最頂尖的人才。”

“這點我相信。”李閒雲點點頭。

華友作為大型傳媒集團，手底下肯定不缺人才，就看給不給你！

最終定盤下來，服化道加場地裝置以及部分置景和部分演員等等，總作價180萬。

距離預期的250萬還差了些70萬，李閒雲想把吃住行也交給對方。

奈何這個是要付現金的，基本沒油水可撈，我這要全接過來，你那邊的250萬能花150就撐天了。

楊元死活不同意，最終雙方妥協，再出個大腕兒給他客串兩天。

這次出的就比較大牌了，是一個叫盧君的二線演員，也是老戲骨，正適合演裡面最後的隱藏大BOSS。

二線演員就算是寒冬期，片酬價格都是數百萬以上，一天拿幾十萬很正常。

李閒雲咬死，至少五天……回頭就給大BOSS加戲去！

然後還要求沈蓉也過來客串一下——這個就是純友情客串了。

我好歹要了你家親戚，你也給個面兒啊——說起來咱們距離那啥啥也就差個點頭的事。

楊元問過沈蓉的意見，確認她沒問題後也就同意了。

如此一來，這部片子也算是有兩個大角兒了。

這一輪定價選擇，也徹底改觀了楊元和小助理對李閒雲的印象。

就李閒雲要的這些資源，華友對外放出去，要四五百萬很正常，李閒雲卻250萬就搞定。

這哪裡是行業新人，分明就是扮豬吃老虎的狠人啊！

她這邊還在嘀咕，卻不知李閒雲也在深有感觸呢。

回到酒店裡的李閒雲，突然間心血來潮，提筆寫下“友情價，指導價，內部價，個個都是黑心價”。

算是靈感爆發出了個上聯，可惜想半天沒想到下聯，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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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盤後就是見演員。

再次見到沈蓉，她一身紅色連衣裙，打扮高貴華麗，身邊還站了個小姑娘。

這姑娘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白領裝，雪白的頸子上戴了一串珍珠鏈子，明明很樸實的打扮，但是站在那裡就能給人一種制服誘惑的感覺。

應該就是秦雨枔了。

原世界裡有部叫奇門遁甲的網大電影，開場六分鍾有個老闆娘春春，雖然出場時間不長，卻令人印象深刻，也因此在網大領域一炮成名。

這個秦雨枔就很有老闆娘春春的特點。

天生媚骨！

見到沈蓉，李閒雲笑道：“沈姐，接下來又要合作了，合作愉快。”

沈蓉笑道：“恭喜啊，李導。”

“恭喜我？恭喜什麼？”李閒雲不解。

“怎麼你還不知道？你的狂屍之路上線了，迅捷平臺力推呢。”旁邊秦雨枔走過來道。

聽到秦雨枔說話，李閒雲也是一怔。

一拍腦門：“靠，忘了這事了。”

狂屍之路三天前就上線了，只不過李閒雲又是製片人又是導演，忙的不可開交，都把這事丟腦後去了。

這刻直接拿出筆記本來進迅捷平臺頁面，就看到果然平臺大推薦上還在呢。

再進後臺一看，李閒雲樂了。

三天時間，賣了竟然有一百多萬。

沈蓉湊過來道：“不錯啊，一萬塊的製作成本，三天就賣出一百多萬。”

李閒雲笑笑：“平臺推的，人家拿大頭，再說我其實也不止這個數。”

“怎麼？你這是小氣不想請客？”沈蓉笑嘻嘻看他。

李閒雲忙道：“絕對沒那個意思。不憑別的，就憑姐你願意友情客串，我都要請你吃飯的。有空嗎？一起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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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了。”沈蓉一揚眉，轉頭道：“雨枔，走，一起。”

既然人家這樣要求了，李閒雲也沒再喊其他人，三個人就一起走出旅店，隨便在附近找了家小館子，叫了點酒菜，便吃喝上了。

沈蓉看看周圍，眼神中帶了些唏噓：“當年我出來的時候，得帶帽子，圍巾，唯恐別人認出來。現在啊，沒多少人在意了。”

秦雨枔便抓著沈蓉的手道：“小姨這話說的，是那些人沒有眼力階。”

沈蓉笑著拍拍秦雨枔的手背，對李閒雲道：“雨枔是個好孩子，可惜一直沒什麼機會。這次我看了你的劇本，非常適合雨枔，劇本出身的導演就是不一樣，李導有心了。”

呵呵，你想多了，純屬巧合，我可沒興趣為她改劇本。

李閒雲笑眯眯道：“姐這話太客氣，雨枔條件不錯，我自然要盡力為她打造。”

誒，我現在也是越來越無恥了！李閒雲發現自己墮落的有點快，更糟糕的是，自己還為此沾沾自喜。

沈蓉意味深長道：“演員要火，不僅要片子火，也要形象立得住，有記憶點，能發揮特色。有些導演，擅長拍商業電影，有些導演，擅長造星。我看李導你兩方面都不錯！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和我們家雨枔好好接觸一下？”

李閒雲愕然。

難道不是推薦簽約嗎？

你這是推銷妹子的意思啊！

等等，你上次推銷你自己，老貨沒推出去，轉眼就推嫩妹外甥女？

我了個去！

你也太猛了吧？

你都不嫌尷尬的嗎？

李閒雲一時無語。

但看沈蓉笑盈盈的樣子，還真是沒半點尷尬。

是了，這個圈子裡，這種事是常態。

君不見圈子裡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比如甲是乙的前夫，乙是丙的前任，丙是丁的新歡，轉眼丁又和甲好上，甚至甲和丙還能來一腿——沒錯，不用算，就是甲和丙。

同性。

所以我還是不要表現的象個菜鳥的好。

李閒雲心中驚似鬼，面相定如僧：“那我可真是高攀了。”

旁邊秦雨枔也微微有些詫異，顯然想不明白，自己小姨為什麼這麼鄭重對待李閒雲。

見李閒雲婉拒卻拒的不堅決，沈蓉心裡門兒清，也沒再說什麼。

於是大家便隨意閒聊些其他，吃著酒喝著菜，不過大概是因為沈蓉的態度的緣故，秦雨枔對李閒雲也顯得格外重視，一口一個李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