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僕從”和“上人”面對面“侃侃而談”促成一項“合作”或者說“交易”。

這種我們看來很正常的事在這世界卻十分少見。

雙方的身份不對等。

會給身份高的那一方造成自己被輕視了的不愉快感。

當然塞西爾沒有明顯表現，只是言語間多多少少有那麼些許的不太自然。

說到底塞西爾既是魔法師又是貴族階層出身，而依雅不但是非人異類更是閻羅堡裡“卑賤”的侍女身份。

好在是塞西爾，要是換女領主奧麗莉亞或者騎士休士頓來了，即便是幾句話就能聊成的事他們也會故意拖到明天，不樂意跟一個小女僕平等對話。

（其實這種事在現代世界也比較常見，明明只需要你說我聽就能達成合作, 就是因為吃卡拿要什麼的各種原因談上十天半個月。）

談妥勞力僱傭，小依雅開心的回頭給老爺大人比劃一個剪刀手。

這種手勢讓塞西爾看得一臉的莫名其妙。

但夏無殤看得懂。

幽靈老爺毫不猶豫給自家小侍女豎起一個大拇指。

“嘿嘿~”得了誇讚的依雅小臉笑開了花，繼續變成原來傻憨傻憨的小模樣。

塞西爾來閻羅堡的主要目的是詢問幽靈今天大量暴動的原因，促成人力勞工的僱傭只是順手為之。

順手談完了交易，塞西爾又和夏無殤聊起了關於猶如如今的情況，她知道閻羅堡對山下的人類城區現狀瞭解得並不詳盡。

女法師不是女領主奧麗莉亞，從她認識夏無殤時起，塞西爾出於對幽靈老爺實力的肯定一直是配合態度。

簡單直白的說, 因為夏無殤的實力強, 所以女法師選擇相信閻羅堡。

不像奧麗莉亞和休士頓那種泰達爾世界傳統貴族。

在貴族眼裡實力並不重要。

她們信的是權威，或者說信的是所謂這種智慧。

哪怕明知道閻羅堡幽靈老爺可能是位天空階位實力的超級強者，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利用一把，而不是塞西爾這種“你厲害，我聽你的”想法。

所以當講起幽都目前遇到的各種問題，塞西爾基本是毫無隱瞞的有什麼就說什麼，比之前的奧庫茲都要坦誠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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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領地開發至今夏無殤第一次真正對山下的幽都有了全面性瞭解。

而幽都的真實情況遠超此前夏無殤的猜想。

但其實還好。

如果站在“領主”的角度那幽都自然是各種足以讓人絞盡腦汁必須得處理的問題。

然而夏大老爺是站在“盟友”的角度，總體上幽都依然能很好的為閻羅堡提供各種計劃藍圖中的支援。

比如說基建建設。

也比如說各種物資的採集。

還有比如光明正大從外界獲得以前無法得到的資訊。

一場大雪封死了幽都和黑森領的聯絡，但光是領地內現有的物資儲備就基本能滿足閻羅堡從幽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道格拉夫？”

塞西爾第二次講到了她口中的“爺爺”。

“道格拉夫爺爺就是我們邀請到的為幽都建立傳送陣的魔陣構建師。”女法師解釋道。

夏無殤不予置否點點頭，稜角分明的大臉盆上稍稍表現出一絲感興趣。

塞西爾十分配合開始介紹這位大魔法師。

聽在夏無殤耳中道格拉夫大魔法師的生平算不上多麼波盪起伏。

大貴族家庭出身，沒有家族繼承資格，選修魔法，雖然過程略顯磕磕碰碰但整體順風順水成長起來。

至於塞西爾介紹的道格拉夫老爺子取得過哪些偉大成就, 額, 幽靈大老爺對這一塊完全是門外漢跟聽高數似的很難形成什麼概念，單純聽懂了這位老爺很厲害。

但這個厲害卻是在“文化”方面，“實戰”這一塊身為大地階魔法師的道格拉夫老爺子就被黃金階的魔法師虐過。

這要是放戰士什麼的職業者身上有些匪夷所思。

但在魔法師這裡……

嗯

沒毛病！

文化領域的學者嘛。

這世界魔法師們的法杖比人都高。

那麼大一根法杖可不是單純只給魔法師老爺們作為武器的用途。

即便是塞西爾這位年輕的魔法師小姐姐，她爬個閻羅堡門前的“登天梯”都得用柺杖一路拄著上來。

“這位……道格拉夫老法師, 身邊的藏書應該不少吧？”

“……”

塞西爾頓時有些卡殼了。

這邊剛跟他說道格拉夫爺爺已經知道閻羅堡幽靈存在。

還沒來得及提醒幽靈老爺小心應對，結果這傢伙的想法偏移到一個讓人始料不及的地方。

“你到底聽沒聽懂我的意思！”女法師差點都想生氣了。

“知道知道……”夏無殤擺擺手隨意道：“你在說休士頓把我賣了，邀請了大法師一起觀察我這閻羅堡嘛。”

“休士頓叔叔沒有出賣你的意思，他只是擔心放任道格拉夫爺爺在幽都總有一天會找上你，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他才先一步邀請道格拉夫爺爺講明關係。”塞西爾解釋道。

幽靈老爺笑笑，表情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道：“不會吧，我都那麼對他了，他就真沒點脾氣想報復回去？”

“額……你對休士頓叔叔怎麼了？”女法師一臉茫然。

夏無殤臉色微頓。

歪歪頭。

幽靈大老爺有點意外。

“怎麼，休士頓沒跟你們說他的遭遇？”

“什麼遭遇？難道休士頓叔叔的傷不是斯文森打的，而且是被你……”

“咳，這鍋我可不背哈。”

夏無殤連忙否認，略尷尬的乾笑。

順便幽靈老爺把他和休士頓騎士第一次會“面”的事講給塞西爾聽。

聽完後女法師目瞪口呆的同時還有點咬牙切齒，似乎有一小巴掌甩夏無殤臉上給休士頓騎士報復的衝動。

“休士頓叔叔從沒跟我們說過這件事，他在信裡只提到關於奧庫茲的事和你有些不愉快，並且暗示奧庫茲的屍體可能會有被你進行邪惡魔法實驗，夏，你怎麼能……還好最後沒有到極端地步。”

這……

夏無殤是真尷尬了。

真看不出來那位中年騎士還挺紳士風度的哈。

大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人偷出來，而且還莫名其妙差點被人直接恁死來威脅。

夏無殤還以為回去後休士頓會把這事添油加醋報告給奧麗莉亞，在報告裡把他形容成一個蠻橫無理的邪惡亡靈。

沒想到休士頓把該說的內容都說了，獨獨省略了自己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一段。

而且他還不是出於為抱住自己臉面的原因。

根據塞西爾的透露，休士頓在信中明確表示閻羅堡武力威脅讓他不得不屈服將奧庫茲屍體讓出。

就信中休士頓對自己的描述資訊，他在奧麗莉亞面前基本是沒有自持身份，該說自己的失敗就從沒掩飾過之所以會失敗的原因。

比如說起他面對轉變成死靈的斯文森時就做好戰死的準備，敘事角度放在敵人如何強大自己被虐得多慘上，沒有為了自己的臉面而把戰鬥說得有多麼驚天動地感動人心。

“夏，我知道休士頓叔叔對你們幽靈有些偏見，而你也因此不是很喜歡休士頓叔叔，但休士頓叔叔人真的很好的，你能不能別欺負他了。”

“咳咳，好吧，大不了以後我對他也少一點成見。”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夏無殤只能說他確實小看了那位騎士大叔的人品。

說完了休士頓騎士，塞西爾重新把話題回到道格拉夫大魔法師身上。

就性格而言道格拉夫老爺子不是屬於那種好奇心旺盛又自持正義要審判邪惡的“光輝”人物。

所以不會說老爺子知道幽都邊上有一群幽靈就抄起法杖過來幹上一架。

但作為一名學者性質的研究人員。

雖然道格拉夫老爺子一輩子研究的是傳送和魔法陣。

不過想來有機會的前提下他不會介意換個口味來研究研究所謂的古代幽靈。

所以塞西爾表示，道格拉夫很有可能是“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故意被忽悠來的幽都，之後他肯定會想來接觸閻羅堡的幽靈。

“和一隻幽靈交朋友？呵~你們這個世界的人玩的都好花啊！”夏無殤笑呵呵道。

某個正在和幽靈交朋友的女法師沒好氣的瞟了個白眼。

“你說是不是……老爺子！”

夏無殤突然已有所指的對塞西爾身後說道。

“……”塞西爾先是發愣，隨後突然反應過來猛然回頭後看。

但身後什麼都沒有，只有稍遠處一隻偶然路過被她突然反應嚇得一愣的漂亮小女僕。

隨後塞西爾臉色再變似乎想起了什麼，抬手快速捏出幾個奇怪手勢，挺玄幻，還挺中二，嗯，也挺好看。

只是女法師尷尬發現身處閻羅堡“封魔禁制“中她完全無法呼叫起空氣中的魔力。

夏無殤突然對空說話。

就好像現場除了塞西爾之外還有第三人的存在。

然而話說出口，王廳裡一片平靜，沒有冒出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回答他的問題。

幽靈大老爺若有所思點點哦，淡淡表述道：“哦，看來這種法術狀態下你說不了話啊，那能看得見不？”

“……”

空氣中依然一片死寂。

也依舊不見幽靈大老爺做出什麼防備姿態。

夏無殤只是再次淡淡點頭，揮揮手讓如臨大敵的近衛女侍們淡定。

“也看不見麼……你這法術有點弱啊！”幽靈老爺坐在和他身材明顯不太對稱的歐式小茶几前對空氣款款而談說道。

無法用秘法驗證的塞西爾對莫須有的“第三人”還半信半疑。

“道格拉夫爺爺的‘靈視’真的……在這裡啊？”女法師小心湊近壓低聲音詢問道。

靈視。

或者應該被形容為靈識。

泰達爾這個魔法世界獨有的專業術語之一。

用我們的話很難翻譯的，真要解釋字面上的意思大概是“某種視力”或“什麼的意志”之類。

塞西爾一臉驚疑的小聲詢問，卻換來幽靈老爺同樣一臉不確定的反問：“你們魔法師的東西我都不瞭解的，我哪知道是不是那什麼靈視。”

女法師差點被幽靈大老爺氣到半死，你不知道還這本一副跟人遠端交流的姿態？

“你不是魔法師麼，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法術？”

“我……”

塞西爾也表示抓瞎。

魔法師作為泰達爾世界術法掌控者，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段多了去了。

遠的如“詛咒”先不說，平常人最常接觸的“攻擊魔法”和“防禦魔法”種類就數不勝數。

理論上同樣一個“法術”在兩個魔法師手中施展出來就屬於兩種“法術”，簡單的說就是師傅釋放的火球術和弟子釋放的火球術不是同一個“火球術”。

同樣的，像“靈視”“竊聽”這類的術法種類也很多，一時間塞西爾也猜不到道格拉夫法師用的是哪個。

要是在外面其他地方情況還好點。

塞西爾自己也是魔法師，知道被人施法後反偵察就可以。

問題是現在塞西爾在閻羅堡裡，閻羅堡的“封魔禁制”徹底隔絕她的施法能力讓她幾乎淪為普通人。

女法師乾脆趁這機會給夏無殤科普了一下大陸的“魔法文明”。

遠距離視物聽聲的魔法，難免就會讓人馬上聯想到之前塞西爾提到過的“魔法通訊”。

二者本質上還真的有點類似。

早期“魔法通訊”就跟我們無線電一樣只能相互傳輸簡單“訊號”。

魔法師們根據這條規律繼續研究和延伸，最終發展出了現今時代各種堪稱神奇的術法秘技。

泰達爾世界的“魔法通訊”甚至能做到“三維投影”，簡直比夏無殤原先所處的科技世界都要“先進”不少。

額，不用在意，大部分人使用的“魔法通訊”到“影片對話”程度就很稀有了。

尋常我們說“魔法通訊”基本上代指……手機短信！

對，手機！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世界有“手機”。

只不過這裡的“手機”製造工序複雜而且功能極為有限。

所以你想著我拿一個“手機”想聯絡誰就聯絡誰的想法基本不可能實現。

這是一個比“座機”時代還要落後數個等級的世界。

最後塞西爾都無奈了。

“你既然什麼都不懂那怎麼知道道格拉夫爺爺的靈視在這裡？”

“他一路橫衝直撞攻破防火牆跑我面前了啊！”

“防……防火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行為顯然失禮了，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