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忽然間被抽離，原本正在等待靈池世界的劇變的李玄，忽然感覺到身體之上有十分細微的疼痛，他的雙眼，霍然睜開！

“啊——”

阿雪的聲音有些驚訝，似乎被他驟然睜開眼的樣子嚇了一跳，隨即掩嘴笑道：“石頭人，是扎痛你了嗎？對不起啊！”

視線中的少女身上衣衫單薄，隱約能夠透過白色的外衫看到裡面中衣的輪廓，顯然是她已然歇下了，不知為何卻臨時跑來看自己。

視線再向上移，卻見少女的頭頂正懸浮著之前見過的那件球形幻器，其上不斷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自動旋轉著。

少女掌中的術訣還未散去，想來是在為自己施針來著，只是此刻夜色深沉，這女孩子卻不顧男女之防，大耗自身精力只為救治自己，還真是個醫痴啊。

這般想著，李玄下意識道：“雪姑娘，你又何必為了我這個廢人，這般拼命？”

話說出口，聲音乾澀暗啞之極，但是兩個人，卻同時怔住了。

他，居然能夠開口說話了！

幾乎同時，兩個人都反應了過來，少女喜上眉梢，輕聲道：“你……你能說話啦！”

李玄卻道：“我……我……”

似是想到了什麼，少女忽然正色，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將綿柔的手指按在李玄的唇上，輕聲道：“你等等再說話不遲，且安安靜靜地等我為你施針。”

一提到醫術方面的事情，阿雪的神色都變得有些聖潔起來，認真中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

似李玄這般曾在隆中之地只憑手中一張玄弓便能藐視天下同輩的強人，卻在這少女的面前，不由順馴了起來，只是眨眨眼睛，靜靜地看著她施針。

少女的針灸術與這世間的各門醫術皆有不同，一是她出針均以靈息駕馭，每每將幻器長針刺入人體，都會隨之打入一段自身那溫和如春水般的靈息，二是她施針的穴道不但常常用到一些冷門穴位，甚至還會用到一些出乎李玄認識的穴道。

他曾在天下樓一層中飽覽天下群書，見過有古籍記載，人身除卻七百二十個明穴之外，尚有天人隱穴一百零八個，而少女施針的穴位，便大多用在這些隱穴之上。

這一點其實曾在那日去斗室中為燕人父子治療時他就注意到了，只是當時他心中尚有其他事情，這些小小的不同並沒有被他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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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日少女在自己的身體上施針，他才發現，阿雪這一門的醫術，方方面面所露出的蛛絲馬跡，似乎都直指向某些上古流傳下來早已在世間失傳的手段。

阿雪神色認真，一針又一針不斷在李玄的身軀上打入，而隨著用到的幻器長針越來越多，似乎也牽扯了她越來越多的精力，眼見她鬢邊微微見汗，胸前的衣衫也緊緊貼在身軀之上，便在李玄的眼前勾勒出一條驚心動魄地弧線。

縱使尚不能活動自如，但李玄終究是個只有十七歲的男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如此景象便在眼前，也難為他自控力強大，仍舊能安靜躺著，只是呼吸卻不由地有些粗重起來。

注意到他的異常，阿雪似乎想到了什麼，臉龐不由地紅了，嗔怪了一句：“石頭人，你想什麼呢？”

這一嗔，自有萬般風情，少女乾淨的容顏，即使是微怒卻也叫人賞心悅目。

聞言李玄連忙收攝心神，有些尷尬起來。

但少女卻並未糾結於此事，依舊集中心神，不斷打出一支又一支幻器長針，將他整個人的上半身都扎得密密麻麻的。

一個多時辰之後，少女輕輕吐出一口白氣，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掌中術訣做引，牽動著李玄身上密密麻麻的長針緩緩轉動，有些針還要深淺波動，想想看，這可真是個細緻入微、繁雜龐大的工程。

難怪少女神色中能夠看到明顯的疲憊。

李玄有些過意不去，終究還是開口說道：“雪姑娘，夜深寒重，你為我這般大耗精力又是何必？大可以慢慢來的。”

阿雪卻沒有看他的眼睛，而是眼神在每一根針上掠過，輕輕道：“我算著時間的，這一通施針是必須要在這個時辰才效果最好，若能有大的進展，卻也不枉我這些天來為你茶不思飯不想了。”

這句話出口，她自知有了歧義，別過臉龐，微羞說道：“我說的是我滿腦子都是你的傷情，你可不要想歪了。”

二八少女常年困守雪谷，忽然面對著一個年紀相仿的俊俏少年，他不能言語也還罷了，如今恢復了言語，少女不由有些窘迫。

“雪姑娘醫者仁心，在下感佩甚深，怎會亂想。”

不知怎的，與她對話，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親近感覺，李玄見她有些窘迫便出言安慰。

誰料少女卻反口道：“還說沒有亂想，你剛才又是怎麼回事？”

提起剛才的糗事，李玄一窒，心中叫屈：“畢竟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情不自禁卻也難免。”

只是話卻不能這麼說，出逃大唐之後，他心態發生了極大變化，已然不會再出口那般孟浪的言語，因此想了想解釋道：“姑娘姿容絕世，在下慚愧。”

話沒說的太明顯，卻由衷讚美了一下對方的容顏，這句話果然令阿雪十分受用，她抿著嘴輕笑了一聲，便不再搭話，繼續集中精力為他針灸。

這番針灸一直持續到了天明時分，少女半夜未睡，又消耗了不少心神為他針灸，待收起術訣之時，臉色已然有些微微蒼白了。

坐在一邊略略休憩，喝了一杯熱茶，阿雪這才道：“好了，這回可以說話了，怎麼你卻沉默起來？”

李玄有些好笑她的小女兒心思，開口道：“在下口拙，生怕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惹姑娘生氣。”

阿雪“噗嗤”一笑，道：“本來你不說話還好，便做個石頭人也就罷了，怎麼這一開口卻這般油嘴滑舌？”

他心中大叫冤枉，卻故意道：“既然如此，那我還是閉上嘴罷！”

“這……”

沒料他這般無賴，少女一怔，卻溫聲道：“是我話說重了，你……你便陪我說說話，也是好的。”

說到後面，聲如蚊鳴，卻是想到對一個陌生男子提出這種要求，又讓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的性子便天生叫人想要逗弄，李玄也是太久沒有跟人交流了，這幾句話說下來，自知又犯了老毛病，便咳嗽了一聲道：“姑娘但有吩咐，無不遵守，只是不知道你想聊些什麼？”

話題轉到這裡，阿雪卻被問住了。

前些日子，她只是一廂情願地自言自語說給人家聽，此刻被問及想要聊些什麼，想到對於對方沒有絲毫瞭解，她便有些羞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沉默了半晌，李玄大約猜到了她的心態，便提起話頭，問道：“那我先提個問題吧，姑娘請為我解答，不知剛才這番針灸是什麼手法，在下對於醫術略微涉獵，卻從未見過，十分好奇。”

那姑娘似乎沒有什麼心機，被他挑起話頭，便順著說道：“那是我們一門獨有的針灸術，稱為‘啟靈回源’，可以刺激人體的潛能，煥發肌體的活力，對於傷症治療有極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