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簡直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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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韋正雲面對陳樂道目光,身體筆直端坐,整理了下心中思緒,才道:

“如果麥蘭捕房真的有了證據,應該不會這麼安靜,說不定會直接拿人,他們偷偷摸摸來打探訊息,應該是沒有什麼證據,可能只是有些懷疑。”

巡捕房辦事,證據不證據並不重要,向來是以嚴刑拷打為主。鑑於陳樂道身份,沒有證據拿不了人。但這事牽扯到法國人,若有了切實證據,陳樂道的身份不會好使。

陳樂道輕輕點頭,他心中也更傾向韋正雲這個說法。身在警務處,他更知道杜邦之事給巡捕房帶來多大麻煩。

這兩天警務大樓內職員工作之餘都不敢大聲說話,所有人都知道費奧裡總監心情不好,脾氣暴躁。

“這件事不能放鬆,你讓人去盯著麥蘭捕房,監視他們最近的動靜,一旦有什麼大動作,立即回稟。”陳樂道沉音說道。

“好的,”韋正雲點頭。

韋正雲離開,陳樂道繼續在辦公室坐著,安靜的環境讓他心思集中,想到麥蘭捕房以及巡長鐵林,之前那個想法再次冒出。

麥蘭捕房和鐵林一起出現,這不可能是巧合,但如此以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呢?

大雜燴嗎?

手指摩挲著下巴,感受著指尖的粗糙觸感,陳樂道靜靜想著。

......

“三個月前來的上海灘,現在就已經是警務處政治部的翻譯;夜未央開業兩個多月,現在已經是租界首屈一指的歌舞廳!”

想到老劉剛才給他說的關於夜未央老闆陳樂道的訊息,鐵林便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上海灘是神奇的地方,一夜之間便可能什麼都有了不假,但一個人到上海灘不過三個月便能做到這地步,還是太過匪夷所思。

“這人不簡單啊!”一手插在褲兜,一手端著咖啡站在窗前,鐵林心中對陳樂道印象更加深刻。

“關鍵的是,這人和馮家也有點說不白理不清的關係。陳連山和馮敬堯,還有杜邦,他和這三個人都有牽扯。”拿出褲兜裡的手摸了摸後腦勺,這複雜的關係讓他頭疼。

這人明明才來上海灘不過三個月,但幹出的事卻是一點不少。

“能在上海灘這個渾水池塘裡快速立足,他絕對沒有表面這麼簡單,要殺杜邦,應該能辦到。”抿了一口有些燙嘴的咖啡,鐵林端著杯子坐回自己位置。

咖啡放在桌面,身體後仰,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椅子靠背,翹著二郎腿,心裡想法複雜紛奇,一時得不出個定論。

對陳樂道知道的越多,這人給他的感覺越怪異。乍一看似乎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但仔細一想,又是迷霧重重。

實在看不透!

閉眼枕著靠背,鐵林抬手揉了揉眉心,驅散眉間的幾許心煩意亂。

“老劉詢問過的人,對這人評價都不錯,說他是個良心商人,但這可能嗎?這上海灘真能容得下一個良心商人,這樣的商人能在上海灘這麼快立足?”心頭飄出兩個大大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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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當久了,看誰都有問題。

想到那一面倒的評價,鐵林反倒更加覺得陳樂道是個心思深沉,陰險狡詐的人。

除了刻意的偽裝,他不相信真有人能得到所有人好評。

幹巡捕這麼久,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不想了,明天去見見就一切都知道了!”起身站起,看著窗外夜色,鐵林拿上自己的帽子,再待下去就得找總監要加班費了。

時間飛快過去,夜色匆匆退去,天邊晨曦微明。

吃過劉嬸準備的早餐,陳樂道再次驅車到了警務處。

還是那兩個熟悉的巡捕在站崗,見到陳樂道,兩人熱情地打招呼,陳樂道笑著應一聲進了大門。

兩個巡捕見陳樂道從身旁走過,嘴唇忍不住動了動,很想問問陳樂道他倆這位置什麼時候才能調動。不過嘴唇囁嚅,直到陳樂道進了大門,兩人都沒有問出口。

“你怎麼不問!”見陳樂道消失在視線中,右邊的巡捕著急道。

左邊巡捕聞言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沒問嗎!”說完送了他一個白眼。

“我,我不是沒有你嘴皮子溜嗎!”

......

“噢,早啊,又出去巡街?”陳樂道在樓道內碰巧遇到陳翰林,笑著問道。

陳翰林還是那一杆長槍背在背上,腰間掛著一根警棍。臉上沒有當初的激情興奮,這些天下來,他漸漸接受了巡捕房現狀。

“你怎麼現在才來!”

陳樂道抬手看了看時間,不到十點,“這不還早嗎!”

陳翰林沉默以對。

沉默著,他突然想到昨天鐵林去他家的事,道:

“昨天麥蘭捕房的巡長鐵林去見我爸,問了關於杜邦的事情。”

陳樂道眨了眨眼,臉上適時泛起一抹疑惑與驚訝。

“杜邦的事就是麥蘭捕房在主辦,不過他們去見你父親做什麼?”

“因為紗廠的事,可能是懷疑我爸也有嫌疑吧。”陳翰林搖頭,雙眼看著陳樂道。

“你跟杜邦不是也有間隙嗎,他們應該也會來找你。”

“或許吧,不過現在還沒來過,”陳樂道搖頭,臉上沒什麼異常表情。

兩人又說了幾句,陳翰林才揹著槍離開,陳樂道則上了樓梯前往政治部。

沒走遠,陳翰林突然轉身,看向樓梯上陳樂道的背影。

陳樂道此時已經上到二樓,很快消失在樓梯拐角處。深深看了幾眼,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陳翰林再次轉身離開。

陳翰林身影消失在樓道中,陳樂道突然又出現在樓梯口,看著陳翰林背影,搖了搖頭。

“懷疑是我嗎?難道我長得就那麼不像好人?”嘴裡嘀咕一句,轉身走開。

薛良英就像個沒有追求,整天混吃等死的公務員,除了每天上班來得早,就沒其他追求了。

陳樂道走進辦公室,他已經坐在自己辦公桌後,手上捧著那本還未讀完的西廂記。

真正的經典,永遠都需要細細咀嚼品味,體悟其中精髓。

又是無欲無求的一天,兩人在政治處就是划水摸魚的異類。不過得益於這樣的生活,陳樂道的日語倒是越學越不錯。

搞到現在,他也能用日語跟薛良英偶爾講兩句騷話。

臨近下班時間,陳樂道正打算離開,旁邊牆上的電話突然叮鈴鈴響了起來。這是兩人共用的電話。

“你接吧,多半都是找你的。”薛良英看了電話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沉浸在文學的世界中。

薛良英距離電話更近,起身就能夠著,但他接的電話幾乎都是找陳樂道,他現在懶得接了。

鐵林作為捕房巡長,雖然跟陳樂道互不成統屬,但論起來鐵林官是比陳樂道大的。陳樂道那甚至不算官,就是個公務員。不過政治部的公務員身份比較特殊。

雖然不知道鐵林為什麼要在夜未央見自己,不過陳樂道沒有拒絕,正好見見是不是加錢居士。

“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電話,看了眼手錶,剛好快到他下班時間。

“時間倒是瞅得準,怎麼不上班時間直接來這兒見我!”

嘆氣搖了搖頭,難道其他分割槽捕房的巡捕都喜歡加班嗎?陳樂道心裡琢磨著。

也沒聽說加班有加班費啊!

“你還不走?我走了啊!”拿上外套,陳樂道對薛良英問。

“還差幾分鐘下班。誰要見你?”薛良英問。

“麥蘭捕房的的巡長鐵林,”陳樂道如實道。

薛林英抬頭看了眼他,見他神色如常,又低了下去。

“應該是問你關於杜邦的事情。”

“嗯,應該是,走了。”隨便說了句,陳樂道推門離開。

到了夜未央,阿彪已在外面等著他。

陳樂道本以為鐵林會在辦公室或者會議室等自己,不過出乎意料,他跟阿彪一起進去時,鐵林正和另一個巡捕在二樓喝著小酒。

悠哉悠哉,好不自在。

“鐵巡長,你好,聞名久矣。”目光在兩人身上一轉,陳樂道看向臉更黑的那人。

“薛翻譯,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跑這一趟。”鐵林起身,笑著和陳樂道我握了握手。

兩人都是警務系統的人,寒暄客氣幾句便熟絡起來。

“鐵巡長,是去樓上辦公室還是就在這?”

“就這兒吧,我這也是例行公事必須得來拜訪下,隨便說幾句,咱們自己人就別這麼見外了。”

陳樂道本以為鐵林會是個脾氣火爆的人,不過看樣子好像並不是那樣。

“好,那就這。”陳樂道在旁邊坐下,同時朝一個服務員招了招手。

“把我珍藏的那幾瓶酒拿上來。”

雙眼看著老闆,服務員頓時懵在原地,老闆什麼時候有珍藏的酒了?

正要說話,身後一隻手突然按住了他,韋正雲帶著笑容走了過來。

“老闆,我去給你拿。”

陳樂道點了點頭。

走到酒櫃前,韋正元敲了敲桌面,服務員轉身看過來。

“給我拿瓶最貴的酒。”韋正雲道。

老闆有沒有珍藏的酒他還不清楚嗎,不過是最貴的酒和珍藏的酒兩個說法體現出來的意義有所不同而已。

“陳翻譯,我這次來是為了杜邦的事情,你在政治部消息靈通,有聽到過什麼有用的訊息嗎?”鐵林沒有拐彎抹角,他不擅長那個。

聽到這話,陳樂道正了正臉色,“要說什麼有用的訊息沒聽到,外面風傳的訊息倒是有所耳聞。”

說完這話,不待鐵林問,陳樂道又說道:

“杜邦這人,我和他也有過接觸,甚至有過摩擦。和大多數洋人一樣,在我們中國人面前高高在上,自覺高人一等。另外有些好色。”

陳樂道記得鐵林在針對一個日本殺人犯時,立場堅定,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而退卻。就這點來看,他應該是愛國的。

“我聽說陳翻譯是法國歸來的,看你的長相,應該是......”鐵林插了句話。

陳樂道笑了笑,毫不在乎的點頭道:“我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法國人,我是兩國混血。”

“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我的身體裡,流淌著的始終是炎黃的血液。”

鐵林臉色一怔,因為陳樂道身上眾多事情的撲朔迷離,他對陳樂道本沒有太多好感,但聽到這話,他突然感到羞愧。

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

如果不是真的愛國,一個從小在法國長大的混血,豈能說出這般走心的中國話。

沒說話,鐵林鄭重端起酒杯。

“陳翻譯,不為別的,就為你剛才這句話,我敬你一杯!”

他心思不複雜,和老馬那些老油條相比,甚至可以說是單純。陳樂道剛才那句話,結結實實說進了他心裡。

在巡捕房當巡捕,他曾經也受過一些非議,被稱為法國人的走狗。但他內心,僅僅只是想當好一個真正的巡捕。

租界巡捕房內歪風邪氣盛行,該破的案子沒人破,該辦得事沒人去辦。他當這巡捕,只是想真正的為租界內的中國人幹些實事。

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舊是中國心!這不正是他內心的寫照嗎!

這一刻,鐵林險些忘了陳樂道是他的嫌疑人,這明明是知己。

喝了酒,陳樂道繼續說,鐵林對他的態度比剛才明顯認真了些。

“當初我和杜邦結怨,就是因為方豔雲方小姐,杜邦偽善,內心看不起我們中國人,可能就是因為那次被我阻止,就記恨上我。

後來他讓中央捕房的副總探長九叔派人來我這舞廳搗亂,不過好在機緣巧合下沒造成什麼損失。”

不等鐵林問,陳樂道便將自己和杜邦之間的恩怨全說了,堅持坦白從寬。

“這次出這麼檔子事,也算他罪有應得,遭報應了。不過他在上海灘得罪人實在太多,連馮敬堯馮先生他都毫不在乎,你可以想象,這上海灘還有誰是他不敢得罪的。”

鐵林聽完輕輕點頭,這話說得在理。

陳樂道如此配合,毫不掩飾把他和杜邦之間的恩怨說出來,鐵林心中對他懷疑更淡。

“陳翻譯,外面都在說杜邦的事可能是馮先生做的,你覺得這事是真的麼?”他心中保持著最後的理智,試探問道。

“呵呵,”陳樂道突然搖頭笑了笑。

鐵林疑惑看著他,不知道他因何發笑。

“馮先生能在上海灘有這麼大的名聲,豈會不知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他要殺杜邦,又豈會讓人抓到把柄?更別說還有人在外面大肆議論這事。”

陳樂道此刻風輕雲淡,顯然對這杜邦是馮敬堯殺的這事嗤之以鼻。

不待陳翰林插言,他就給出了自己的明確答案。

“這是在我看來,就是扯談,毫無根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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