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肯定是馮敬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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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陳樂道拿起電話手柄,對面傳來溫柔細膩的女聲。

“陳先生,今晚有空嗎?”方豔雲輕聲詢問,細膩的聲音中似乎掩藏著說不清的心事,讓聞者心搖。

“有啊,方小姐有什麼事嗎?”陳樂道也正想見方豔雲一面,他昨天在報紙上看到的關於方豔雲和馮敬堯的訊息,給他留下了滿肚子疑惑,正好需要找個當事人來給他解說解說。

方豔雲聽到他這話語氣明顯輕鬆了幾分,“那我們今天一起去夜未央舞廳去坐坐吧,有些天沒去了。”

聽到手柄裡傳出的話音,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腦袋湊過來偷聽,已經將他的紳士風度拋到一邊的薛良英頓時朝陳樂道擠眉弄眼,眼神好生奇怪。

陳樂道懶得理他,將他腦袋推開,自己轉到另一邊,繼續說道:“好啊,那晚上不見不散。”

電話很快結束通話,這兩天方豔雲心裡焦慮,或者準確點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有什麼樣的心情。

馮敬堯之前一直把她當情人養著,但杜邦之事後,她知道馮敬堯是幫別人把她當情人養著,但那天馮公館來了一通冷冰冰的電話,讓她被配合報紙的報道後,她又有點迷茫了,馮敬堯怎麼突然又要收她當乾女兒?

方豔雲雖然聰慧,但這事毫無根據,又事發突然,她確實有些想不通。

馮敬堯斷了她在馮氏商會下屬所有產業中的特權,在這之前,她在馮氏商會所有產業中都可以盡情消費,錢都是記賬上,會有馮家的人按時去結賬。

但她成為乾女兒後,這些特權就沒了,馮公館再沒跟她有過任何聯絡,她的房子,她的汽車,她所有的錢,全都是馮敬堯給她的。如今馮公館卻是好像忘了她這個人。她似乎自由了。

自由是她一直想要的,但突然毫無徵兆的落到她手上,她又有些患得患失了。

這事情實在不合乎常理,事情變得未知,方豔雲再聰慧也是個女人,心裡還是不免慌慌的。本來這個電話是打給許文強的,但半途她卻改了主意,鬼使神差地將電話打到了陳樂道這裡。

方豔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但她內心卻是始終感覺在陳樂道這裡她能獲得她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陳樂道坐在位置上琢磨著,手指摩挲著下巴,這兩天發生的事有點多,波譎雲詭,他得好好捋捋。

薛良英在一旁用鄙視的眼神看著陳樂道,這傢伙還不承認,不僅跟人家親女兒關系曖昧,就是乾女兒似乎也不想放過。

作為一個有知識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人,薛良英對陳樂道這種吃完了肉還要喝湯的行為尤其鄙視。

他確定自己很愛自己的未婚妻,陳樂道這種不負責的花心蘿蔔行為他是必須要劃清界限的。未婚妻是律師,這種行為他可惹不起。

引以為戒,引以為戒!!

薛良英小心翼翼提醒自己,這種錯誤可不敢犯,不然他敢當著未婚妻的面把全上海灘的搓衣板跪爛,讓她去哪兒都買不著搓衣板讓他跪。

陳樂道不知薛良英的內心活動,他想著自己的事,所有事全都湊到了一塊,他這個二手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

...

另一邊,

老九沉黑著臉,拿著報紙的手緊緊攥成一團,手上青筋隱隱有要顯露出來的意思,壓抑的怒氣使得報紙都被他捏穿。

報紙怎麼會登這個訊息!簡直就是在亂放屁,胡亂攀咬!

他絲毫沒有要承認這上面之事的想法,哪個王八蛋敢將這樣的事登報!他恨不得立馬帶人去抄了這報社。

啪一下將報紙狠狠拍在桌面,狠狠宣洩著內心的憤怒,沉悶的聲音讓室外的人小心翼翼往這裡看了一眼又趕緊收回目光。

他們並不知道馬總為什麼讓人來將九叔的辦公室搬空,他們所知道的也不過僅限於報紙上那點事,不過這個瓜已經夠他們吃了。只是報紙上的事沒人敢評論,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眼觀鼻鼻觀心的幹著自己的活。

不過不約而同的,大多數人都在心裡暗暗踩了朱潤九一腳:

你平時不是挺威風八面,對我們呼來喝去的嗎!竟然連道哥那樣的好人都算計,呸!活該你到黴!

牆倒眾人推,九叔這面已經在漏風的牆雖然還沒倒,但已經有不少人都想上去摸一把。推不推,就看你是不是豆腐渣工程了。

深吸一口氣,平復因憤怒而快速跳動的心臟,九叔閉了閉眼,眉毛時不時跳動,又漸漸安靜下來。

氣息變得平靜,再次睜開眼時,他眼中已經古井無波,憤怒、不安、憂慮等等負面情緒全被他壓在了心底。

他的瞳孔變得幽靜深邃起來,不能著急,不能亂了陣腳,得先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他心裡這麼告誡著自己。

直到現在,他整個人都還處在懵然的狀態中。

再次拿起報紙看了一眼,將剛才弄出的褶皺撫平,眉頭輕起皺起,“這是有人在對付我,還是有人要對付杜邦?”

報道上雖然將他批成了國人之恥,寫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但通編報道下來,其側重點卻不在他身上,而在杜邦身上。

再次拿起報紙,壓著內心時而冒出來的煩躁,以冷靜的狀態重新讀了一遍,果然發現一個之前沒注意到的問題。

這報道未免將過程寫得太過詳細,報社的人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很顯然,有人在幕後搗鬼!

因為金胖子意外暴斃,老九瞬間便將懷疑集中到了馮敬堯身上。有一點不用懷疑,如果馮敬堯想這麼幹,他絕對能做到。

想讓報社那些人乖乖聽話,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些脾氣臭不可聞的知識分子,即使是他九叔想讓對方登點東西在報紙上,那些人都不甩他。

你威脅我?

呵呵,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是他嗎?”九叔忍不住揉起額頭,這大清早就碰上這麼糟心的事,大不吉利啊。

難道老馬將我辦公室搬空,是因為這上面的報道,上面有人要降我的職?

報紙上的事有太多不確定,老九將其暫時放到一邊,轉而想起現在正面臨的麻煩。一則報道,似乎還不足以做到讓老馬搬空他辦公室這一點,而且這報紙是今天才出來的,就算有真因此降職,也不應該這麼快就來,更別說上面還有吉爾.勒佈雷保著他。

思索一番,九叔沒找出什麼頭緒,只是敏銳的直覺讓他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泥潭,頭頂還籠罩著滾滾的烏雲。現在這情形對他很不利。

所有讓人頭疼的麻煩事都擠到一堆來了。

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回踱步幾圈,心中一番權衡,做好即將面臨各種情況的準備,老九目光再次落到桌面上的報紙上,上前一把抓起報紙,大步推開辦公室的門,朝老馬辦公室走去。

外面的人見九叔出來,瞬間安靜下來,不少人都用眼角餘光悄悄打量著九叔,猜測著他要幹什麼,是不是要大發怒火。

所有人都猜錯了,老九沉著臉,什麼都沒說,拿著報紙徑直往馬總那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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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消失在眾人視線中,辦公區瞬間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聲音,幾個不怕死的竟然悄悄討論起來。若是以往,阿飛此刻立馬會上前批頭蓋臉對其一通教訓,但現在阿飛沒這想法。

他是巡捕房老人了,心曉今天馬總的行為有點反常。

心中小心思一轉:

我雖然跟著九叔辦事,但我是巡捕房的職員,領的是巡捕房的薪水,得按章程辦事。

阿飛心裡如此寬慰自己。

沒有敲門,老九直接推門而入。

“馬總,我辦公室怎麼回事,我還要辦公呢!”他話裡夾雜著適當的抱怨,卻又不至於顯得太過囂張。

老馬抬起頭,看著這個熟悉的光頭,看著這張熟悉的偽善臉,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擱下手中鋼筆,雙手我放在桌上交叉握在一起。

若不是馮先生提醒他,他還不清楚這朱光頭竟然已經起了將他取而代之的心思。

“老九啊,有些事情心裡想想還行,但不能表現出來,就是表現出來了,也不能讓人看出來,你啊,還是回去休息幾天吧。”

“馬總,這區區一份不知真假的報紙,還不至於把我辦公室搬空吧,我到底犯了什麼錯?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老九將報紙拍到老馬面前的桌子上,眼睛死死盯著老馬,想從他眼中看出點什麼。

可惜,老馬雖沒他那麼深重的心思,但能在總巡捕位置上幹這麼多年,也不是什麼心思單純之輩。

不過這一刻,也沒有了什麼遮遮掩掩的必要。九叔將報紙拍在老馬面前,讓老馬那顆有點受傷的心靈受到了刺激。

好啊,還沒取代我,就已經不把我放在眼中了嗎!

“報紙.....”老馬隨意看了一眼桌上的報紙,忍不住冷笑出聲,老九現在這樣讓他感覺真是報應不爽,他可從沒幹過背刺老馬的事,結果這傢伙卻是痴心妄想著取他而待之。

“呵呵,這張報紙你還是自己拿回去裱著作紀念吧。”說完這話,老馬臉色一正,束聲道:

“朱潤久,有人舉報你涉嫌貪汙,背公循私,危害租界公民合法權益,總監讓我通知你,從現在開始,你停職接受調查,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你副總的職位暫時空著。”

老九那副嘴臉讓老馬看著噁心,終究還是忍不住徹底撕破臉皮,本來他還想給雙方都留點體面的。

“什麼!怎麼可能!!”

老馬一直壓著的負面情緒終究還是全爆了出來。

“呵呵,怎麼不可能,你不是還想著坐我這個位置嗎?你都這樣想了,那還有什麼不可能呢?”

老馬冷笑聲不止,老九這驚慌、不敢置信的神色讓他覺得很爽。

這傢伙也是蠢蛋,跟馮先生作對就算了,還去套路人家準女婿,真當誰都是傻子,看不出他朱潤九的真實嘴臉嗎!

老馬沒察覺到自己這個想法中的不妥。

九叔怔怔看著老馬,心中失神,以至於他忘了掩飾自己的神色。

怎麼會是停職接受調查?怎麼會有人敢舉報他?而且還是什麼背公循私,危害別人權益這種荒唐的理由。

他們巡捕房,什麼時候有人在乎過這個?上到總監,下到街巡組成員,那個不是這樣幹的!!?

不對不對,這是故意的,這是有人故意在對付他!!

九叔很快醒悟,腦中再次想到那個永遠穿著長袍馬褂,見面時嘴角始終掛著笑容的老家夥。

馮敬堯,肯定是馮敬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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