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西餐廳。
窗外是人流如織，車水馬龍的大都市，時間已經入冬，下午七點，霓虹燈已經亮起。
“真奇怪，我竟然坐到了跟上次一模一樣的座位上。”
陳景行端著一杯西柚果汁表情略有些奇怪。
坐在他對面的是《彗星》的女主角扮演者，顏曉月。
“你以前來過？啊，多餘了，這個西餐廳你肯定常來。”顏曉月穿著橘色毛衣，明豔的笑容在暖色的襯托下顯出特別的活力，用文藝一點的形容就是很有生命力和感染力，像一團火焰，又像一枝玫瑰，盛開的恣意。
娛樂圈有句話叫紅氣養人，陳景行覺得起碼在顏曉月這裡是成立的。
“我也是聽我舍友說的，說這家餐廳很有名，味道也很好，除了貴沒有別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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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個舍友不會是聽我說的吧。”他上大學時就經常帶著女朋友來這家餐廳，他在大學交的每個女朋友……確切的說是兩個女朋友都聽過他對這家西餐廳的評價——除了貴沒有別的毛病。
陳景行終於發現奇怪之處在哪了，他心裡竟然有些緊張，大學時帶著女朋友來這裡的就餐時候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緊張，為什麼會緊張呢？
陳景行一邊與顏曉月寒暄一邊拼命壓制住自己緊張的情緒，可能是因為他這是頭一次……第二次被人在這家西餐廳請客的原因？
緊張的肯定是這具身體原來的靈魂，畢竟是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沉不住氣，爺穿越來這個位面就應該直接奪舍，不應該走靈魂融合的路線，兩世加起來五十多歲的成熟靈魂怎麼可能緊張呢？
顏曉月沉默了一會，似乎有什麼難辦的事情一樣。
“陳導……我……”
陳導？
“你給我的劇本，我看了，我覺得特別精彩，想象力太強了，我覺得比《彗星》的劇本還好，我相信如果拍出來一定是一部懸疑科幻題材的經典。”
哈，陳景行很有既視感的等著接下來的但是。
緊張感確實是沒了。
“但是，確實是我的檔期實在是……抽不開身，韓志傑導演之前聯絡我……就在《彗星》上線不久，說《越女劍》有個角色很適合我，讓我去試鏡，然後試鏡就過了。”
陳景行瞭然點頭，韓志傑是武俠電視劇專業戶，雖然出品的作品有優有劣，褒貶不一，但收視率一直比較穩定，媒體早就報道過韓志傑想改編《越女劍》的訊息。
“女一號？”
“不是，女二號。”
“你演西施？！”陳景行承認顏曉月的美貌，但覺得她的美並非古典氣質的美，演西施的話，他就很佩服韓志傑的膽量了。
“……不是西施，是另一個角色。”
他確實佩服韓志傑的膽量，果然是改編了，把三角戀變成四角戀了？
“嗨，就這點事還用你興師動眾的請我到這吃飯？你這錢花的不值啊，檔期調不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韓導先我一步了呢？”
陳景行很能理解顏曉月的選擇。
電影和電視劇雖然有逼格的區別，但這都是理論上的事情，華國影視圈不是大洋彼岸的好萊塢，除了少數跟大導有穩定合作的獲獎等身的電影演員之外，大部分演員是不會瞧不起電視劇的，都是戲，有什麼逼格不逼格的呢？
何況通常拍電視劇賺的還比拍電影多，電視劇還能帶來國民度，有利於代言費的上漲，在錢面前，逼格不是重點。
韓志傑的武俠劇雖然褒貶不一，但收視率一向是不錯的，肯定能帶來國民度的提升，面對這樣的邀約，作為拍網路電影出名的顏曉月實在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你也知道，我的偶像是周雲燕，從剛考入京影的時候我就夢想將來當打女，拍武俠電影，這個機會實在是太好了，我沒辦法拒絕。”
看到陳景行一副“就這！”的表情，顏曉月心裡暗暗松了口氣。
周雲燕是目前華國還活躍在一線的最著名的打女，蜚聲國際。
“雖然《越女劍》還有一段時間才能開拍，但韓導讓我參加戲前的訓練，畢竟到時候免不了吊威壓，還有打鬥動作也需要練，我又不是舞蹈出身，得……”
陳景行笑著聽著顏曉月說話，但心裡卻有一股不耐煩升起。
這沒道理。
人家又沒跟夢工廠籤經紀合約，拍什麼戲關你什麼事？
你也確實晚了一步，要是《彗星》剛上映就把下一部電影的劇本給人家，她肯定會選你不會選韓志傑……吧。
人家夢想就是當打女，想拍武俠片，人家實現夢想，你不爽什麼呢？
是，她是你捧紅的，但你也沒有權利要求人家只能或優先拍你的戲啊？
來電聲打斷了陳景行的自我檢討。
“喂？陳姐。”
“通知你個壞消息，公司決定推另一個專案打春節檔，是齊文社想要進軍電影界的一部喜劇作品，叫《樂滿人間》，劇本都沒打磨好，誰讓羅文順親自擔當主演呢？畢竟是現在最火的相聲明星，根本沒辦法爭。”
“就這？我還以為什麼呢，我本來就不贊成上春節檔，一部警匪懸疑片在春節上映，以前也沒有先例啊？大過年的嚇唬觀眾給人家添堵，這也不厚道，而且春節檔大片雲集，大家都往裡擠，說不定連口湯都喝不上。”
陳景行單方面宣佈陳景行是他見過的最虛偽的人。
“事情沒你想的這麼簡單，你以為只是定檔的事嗎？我也覺得《致命身份》不太適合春節檔，但我還是要爭，這裡面可關聯著宣發資源呢，雖然任博偉表態兩部電影互不干涉，一視同仁，但一部定檔春節檔，一部不在春節檔，這宣發資源能一樣嗎？唉，不過你能這麼想，我也就放心了，行了，具體合作的事我們明天詳談，你把許文深也帶上，這幾天跟他一直電話聯絡，有段時間沒見他了。”
掛了電話，陳景行迎著顏曉月擔心的目光笑容燦爛：“沒事，是《致命身份》定下來了，幻世網出資參與製作，主導發行，明年上映。”
陳景行很不爽。
其實他心裡確實不在乎能不能春節檔上映，而且《致命身份》這部電影在他看來是適合淡季上映的。
春節檔大片扎堆，背後個個都是大製片廠，幻世網對於電影行業還是個新興勢力，即便《致命身份》能在春節檔傳出良好的口碑，但口碑的發酵能不能及時的反映在排片上還有待商榷，這些大製片廠和院線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絡，即便院線為了掙錢會因為口碑的發酵提高排片，但時效性能不能跟上呢？
在陳景行看來，還得再等幾年，等網際網路資本在電影行業橫衝直撞，徹底瓦解了固有的五大製片廠的統治基礎後，才更能有效的避免這些大製片廠勾結院線搞小動作。
陳景行認為春節檔是需求端市場，也就是大部分票房是剛性票房，一家老小在春節期間去電影院看電影並不是衝著某部電影來的，看電影本身就是這個需求，即便春節檔全是爛片，還是擋不住觀眾去電影院，無論是好片爛片都是分蛋糕，只不過好片可能能做大一點蛋糕。
而淡季則是供給端的市場，很多觀眾並沒有去電影院的需求，他們去電影院就是衝著某部電影去的，所以能很明顯的看到不同年份的電影淡季月份票房波動非常大，如果有進口大片或好電影，即便是淡季票房大盤也很亮眼，如果沒有值得期待的電影或大片上映，淡季月份的票房大盤就會非常慘淡。
淡季最適合中低成本且口碑能發酵的電影上映，沒有競爭對手，只要口碑到了，院線就會沒有顧慮的提高排片，形成良性循環，最終成就大勢。
道理陳景行都能想明白，但就是不爽。
陳景行把這歸結為自己好勝心太強，在任何競爭中，無論是有效還是無效，都不想落後。
兩種不爽的疊加讓陳景行懷疑今天黃曆不適宜出門吃飯。
“不管你覺得我這頓請得值不值，我都要請這頓飯表達我的歉意，你也許不在乎，但師姐我心裡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看著顏曉月神情愉悅的結完帳，與他告別，揮手走出門。
陳景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懷疑，這個餐廳有問題啊，無論是高中老同學李洋還是顏曉月花錢請客都能請得這麼高興，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