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稀稀，夜濛濛，少年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看著開山虎微微顫抖的身子，他知道這場對持很快就要結束。顫抖、發汗、口乾舌燥，雖然開山虎已經竭力的讓自己保持平靜，可是恐懼讓自己的身體不由產生這些反應。

此時的空氣壓抑得可以滴出水來，少年的眼神像一把利刃般一片一片地生刮著他，他簡直能聽見空氣中刀刮骨頭的聲音。開山虎顫顫巍巍地在地上摸索著。突然，他摸到一塊尖銳的石頭，眼中閃出一絲神光，眼神慢慢變得堅毅無畏，那是只有放棄生命，對這個世界死心的眼神。似乎手中的石塊是一把鑰匙，一把解脫的鑰匙。他堅信，這是他唯一可以，為那個人做的事。這一刻竟然無比的坦然。

“啊！”開山虎大喝一聲，將那石塊狠狠向自己面門拍去，那個瞬間，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月光撒在他臉上，散發出詭異聖潔的光。聽說在死前，每個人都會回憶起他一生最重要的事，此時他的腦海裡卻只能浮現出一個身影。淚水劃過嘴角，沒了之前的苦澀，留下的是無比甘甜的味道。

世人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是沒有道理的，此時的開山虎一定對這句話有著深刻的體會，因為那少年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只看著孱弱的手掌像鐵鉗一般抓得他生疼。少年輕輕一扭，開山虎的手掌以不正常角度扭曲，“啪”的一聲石塊落在了地上，隨之而來的便是開山虎痛苦的叫聲。一瞬間他眼中的柔光被憤怒代替，他的臉變的無比的扭曲和恐怖。

少年皺著眉頭，他並不明白，為什麼開山虎寧願死也不願意帶他去女妖的巢穴，難道人真的會愛上妖？當他看到那張扭曲的臉和眼神中越來越盛的堅毅神采，他就知道這場對峙他輸了。

少年慢慢鬆開手，深吐一口氣：“你以為你不帶我去，我就找不到那女妖的巢穴了嗎？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開山虎也不答話，只是蜷縮在地上，惡狠狠地看著少年，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少年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你可知道，道門有一法術，為引路決，此術乃為上古尋人之術，只要施法人有粘有其氣息的物品便可找到它的主人，你和那個女妖在一起這麼久，不可能不留下什麼吧？”

聽到這裡，開山虎眼中的驚恐赤裸裸地暴露出來，有些顫抖地問道：“你……你什麼意思？”

“本來不想讓你這麼尷尬的，既然你不配和，那就怪不得我了。”

看著少年臉上那古怪的笑容，開山虎更加害怕，結結巴巴的道:“你……要幹嘛？我……就是死也……你殺了我吧！”是的，他害怕了，剛剛連死都不怕的人，現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話音未落，只聽“撕拉”一聲，少年手上多了一件衣服，正笑眯眯的看著開山虎。

“你！你變態啊！要殺變殺！為何如此欺辱我……”只剩一條白色內褲的開山虎，猛地起身，惡狠狠地撲向少年手中的衣物。

下一秒，他便被少年踩在腳下。

“你害怕了？你害怕我找到你的情人？別傻了，她是妖，她在利用你!”

“你……你……你放屁……”開山虎看著一臉自信的少年怒罵到“你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賬!”

少年眉頭微皺，一腳將他踢開，暗罵一聲：“靈頑不靈”。說著猛地將手中的衣物向空中拋起，同時手中不停地打著指決，口中蹦出奇怪的音節。

此時被踢到一邊的開山虎，猛地撲向少年，以赴死的心態，想去打斷少年的施法。雖然早就知道到結局，卻依舊衝了過去。

不出意料，開山虎再一次摔倒在地，心中充滿悲憤，想再次站起，卻再沒半點力氣天與地的鴻溝，此間差距，他真是一點辦法也有。他躺在地上，時而咒罵，時而哀嚎：“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那麼趾高氣昂地來給別人定罪啊？你個混蛋!”

“你根本沒有資格，你根本就不瞭解事情的真相，你憑什麼啊！你憑什麼？”

“你是不是要錢，你不就是要錢嗎？我給你……我都給你……”

“你殺我吧！都是我的錯……你放過他們……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求你放過他們啊！”

此時的開山虎已經匍匐在地，不停的磕著頭，那鮮紅的血順著他的臉留了下來。從咒罵到哀求，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可以不畏生死？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可以卑微到塵埃裡？此時少年的心中多了一絲疑慮、同情，不過這些多餘的情緒轉眼便拋之腦後，伸手一指，低喝一聲:“引”。空中的衣物快速被藍色的火焰吞噬，剎那間火光大盛，藍色的光照亮了夜幕，光之所至，白霧像潮水般退去。而那火焰，沒有一絲溫度，甚至散發出一絲寒意。

少年輕輕一躍，落在馬背上，手往後一揮，原本束縛它的韁繩，緩緩落下。少年輕撫著馬兒，低頭在它的耳邊低語了幾聲。只見馬兒興奮地嘶吼，飛揚四蹄像是離弦的箭，向前衝去，追著藍色的火團奔向遠方。

“噠噠噠……噠噠……噠……”馬蹄聲越來越遠，整個世界又慢慢地恢復了寂靜，只留下開山虎一人躺在地上，輕泣聲像是從地獄傳來的悲歌，在這個夜晚衝擊著此時此刻世界最脆弱的心。他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比玻璃破碎還要清脆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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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開山虎掙扎著慢慢爬了起來，踉蹌的背影像一隻遊蕩在世間的孤獨亡靈，又像一隻剛從地獄逃出的惡靈，與這世界格格不入。此時的他無比疲憊，但他的目標卻從未如此清晰。他的腳步越來越堅定，眼中也越來越有光采，充滿死氣的光彩。

而此時的少年卻在那陡峭的山路策馬狂奔，他並不知道有一個人因為他而改變了一生，他更想不到這個人會在以後帶給他多大的麻煩。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