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中部，靖中府。
城池東部的某座莊園內，正有兩人對弈。
自正門望去，左側的是一名青衣老者，他執黑，此時正滿臉興致勃勃地落子，口中卻道：“東邊又有一枚暗令遺落，不知道又便宜了哪個幸運兒。”
而在青衣老者的面前，坐著的是一名少女，她身著灰色長裙，打扮頗有些怪異。
尋常人極少會穿這種顏色的長裙，看上去灰濛濛的，但若是徐真在此，肯定能看出她身上的這股灰意，與灰色小劍極其相似。
而且，這股灰色其實是源於少女自身，而非身上的衣裙，是她本人幾乎要外溢而出的神識，扭曲了旁人的感知！
“老師，暗令可是只有九枚而已，你就不怕有人不感興趣嗎？”少女咬著手指，目光依舊落在棋局之上，口中說道。
“不可能。”青衣老者相當自信，“暗令在持有者死後，就會自發吸收前任的劍意，只要是見到這一幕的修士，都不可能抵擋這種誘惑……”
灰裙少女聞言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手中的棋子輕輕撥動。
……
劍莊。
徐真平靜地站在院中，看著灰色小劍刺入韋月兒的眉心，不斷汲取養分。
吃劍意的劍？
說實話，徐真三世為人也是第一次見這種邪性的玩意。
劍意並不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其本質是神識的異變體，但正常來說，神識在修士死後就會自然消散，除非其修為強到通天徹地的程度，才能在死後保持神識不滅。
韋月兒顯然不是這樣的人，但她是一名劍修，劍意本身的凝聚特性，可以讓她的神識在較短時間內維持，這就給了灰色小劍可趁之機。
片刻之後，韋月兒已經被吸成一具乾屍，而灰色小劍這才緩緩脫落，回到徐真的手上。
徐真略微感應，便發現其中的劍意又有強化，而且他能感應到，如果能再殺五六個韋月兒這樣的劍修，餵給灰色小劍吞下，它或許還能迎來一次蛻變。
損天地萬物而補自身，這是典型的魔道理念。
徐真將小劍在手上把玩了兩下，卻發現小劍的劍身正微微跳動，一股似有若無的意念，正指引他向某個方向而去。
“渴望，飢餓，想吃？”
徐真不由露出些好笑之色，他總算知道韋月兒是怎麼找上門的了，恐怕正是受到這灰色小劍的引導，循著劍意找過來的。
要不然以他這十年的隱居，根本沒人能將他和當年的徐真聯絡起來。
這種呼喚是如此強烈，而且小劍劍身上那種澎湃的劍意也絲毫做不得假，這是真正能夠為修行提供助力的東西——魔道之物大多如此，並非無用，只是往往都有一些暫時看不到的代價。
對於怎麼處置這灰色小劍，徐真心中已經些主意。
……
“什麼？！莊主離莊了？”藍夜楓聽到祝嵐的話，不由瞠目結舌，他無法想象自己才剛剛入門，怎麼徐莊主就走人了呢？
“不錯。”祝嵐點了點頭，藍夜楓也不是第一個來問的了，“莊主有過交代，短則數月，長則半年就會返回。”
莊主暫離當然不可能瞞過誰，祝嵐早已對外宣告過此事，而這段時間內的內莊弟子，則由“大師兄”蔣成雲負責教導。
“大師兄？呵！”藍夜楓不由撇了撇嘴。
他堂堂煉氣中期的劍修，需要什麼凡人師兄教導？
在這劍莊當中，他只認徐莊主一個人，畢竟那是一個眼神就讓他五體投地的怪物，不得不服，但是其他人嘛……
“蔣師兄！”
“蔣師兄來了。”
“師兄早！”
身旁一陣喧譁，藍夜楓轉頭望去，果然見一名青年正緩步走來，臉上帶著謙和之色跟眾人一一點頭致意，打著招呼。
“這就是劍莊的大師兄？看著也不像個練劍的。”藍夜楓不由微微搖頭，他印象裡的師兄師姐們，一個個劍意勃發，鋒芒畢露，遠不是這副姿態。
雖說那些真正的劍道大師，確實能做到返璞歸真，可那跟眼前這個凡人有什麼關係？
“蔣……師兄。”藍夜楓上前搭話，臉上帶著些傲然，說道，“在下藍夜楓，想與師兄切磋一番。”
這話讓周遭為之一靜，不過倒是沒人怒罵，反而有圍觀者紛紛叫好。
劍莊是鼓勵切磋的，學劍本來就是殺人的技術，要是不與人鬥，那為什麼不回家練廣播體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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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原來你就是藍夜楓。”蔣成雲臉上露出些驚奇之色，然後點頭，“師尊臨走前交代過我，說等你挑戰我的時候，要記得不許人圍觀，我們去個安靜的地方吧。”
“哦？莊主果然早有準備。”藍夜楓不由大為滿意，莊主果然還是認可自己的，不希望自己輕易打贏劍莊的大師兄，搞得內莊的教導工作不好做。
出於對莊主的尊敬，藍夜楓二話不說便答應下：“師兄，請。”
“請。”蔣成雲笑呵呵地引路，兩人去了一處僻靜無人的演武場。
然後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後，蔣成雲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一直到半個時辰後，才有人找到了藍夜楓。
後者已經像是丟了魂一樣，抱著劍蹲在牆角：
“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呢……這沒道理啊！”
……
徐真對劍莊的事早有預料，他臨走前特意交代下的事情，自然是有所準備的。
藍夜楓其實實力不弱，他的天賦、悟性都是極高，否則也不會被凌雲劍派收為弟子，但修行時間畢竟太短。
反而蔣成雲這兩年穩紮穩打，不僅一身真氣已經到了武者的巔峰，和修士也相差不遠，其劍意更不是藍夜楓能比。
劍莊蒐羅天下劍法，得益的可不僅僅是徐真一人而已。
正相反，正因為徐真的層次太高，這些劍法對他來說用處不大，反而蔣成雲得以整天泡在劍術的海洋當中，像是個海綿一般，瘋狂吸收著劍術知識，還有徐真這位師傅指點。
不過兩人的交手並未被徐真放在心上，此時距離他離開劍莊已經有著相當一段距離。
他離莊之後御劍狂奔三天，來到一處無名荒山附近，這裡大概是靖州東部的邊緣，已經臨近龍鷲山脈地界。
神識外放，確認周遭數十裡內人跡罕至，更不要說修士之後，他才取出那枚一直被他封存的灰色小劍，鄭重擺放到一座荒山之上。
下一刻，只見徐真隨手一揮，一套劍陣的陣盤已經被他甩了出來，這動作與當年的周如燕幾乎一模一樣，若是周如燕在此，可能還以為自己見到了複製體。
由二十四件頂階法器組成，其中包含十六柄頂階飛劍的豪華劍陣，終於第一次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