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用防護服的穿脫,要比剛剛那幾個志願者穿的簡易防護服麻煩不少。
畢竟要近距離給人們取樣,所以需要的防護等級也更高。
簡易防護服是連體的,只要套進去,兜帽戴上。
口罩、手套戴好,一拉拉鎖就完事了。
然而醫用防護裝備卻不止這樣。
“每次穿脫防護服,感覺都比取樣還怵頭……”旁邊的海哥費力的彎腰擺弄著鞋套,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人到中年,總難免有些發福。
海哥的肚子比他的能力更大,此時正彎著腰和高筒防護鞋套奮力戰鬥著……再搭配他穿著的棕色防寒服,活像一隻夠不到自己腳的肥胖棕熊。
竹子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海哥怒目而視,竹子連忙舉手表示歉意:“抱歉抱歉,我沒有嘲笑你胖的意思,我只是在感慨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
想當年,海哥那也是妥妥的型男一枚,不知道秒殺了多少單身女孩的心。
現在嘛,秒殺還是能秒殺,但只能用肉蛋蔥雞秒殺女孩們的命了。
“別貧了,快過來幫忙!”
“來了來了。”
對海哥這種體型來說,防護服至少要穿190的尺碼。
然而這次是突發事件,醫院根本沒時間按照每個人的尺碼來配發裝備。
自己和他拿到的都是185尺碼,再加上要把防寒服也穿在裡面,對他來說,想一個人把防護服穿上無疑難如登天。
戴一次性帽子、戴外科口罩、內層手套、穿防護服下身、套上鞋套、再穿上身、再戴一層N95口罩、套上防護服帽子……最後套上外層手套、戴上面屏,防護裝備就算穿戴整齊了。
和標準流程稍有差異,卻是在實踐中最容易穿的順序。
不然讓海哥把防護服整個穿上再穿鞋套……他根本連腰都彎不下了。
當然,穿之前不能忘了,在各個關節處都貼上一個暖貼。
“走吧?”隔著兩層口罩,竹子等聲音聽起來很悶,再加上這身行頭,倒挺像機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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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面屏還沒噴防霧噴劑。”
面屏上如果不噴防霧,冬天只需要3分鐘,就會被自己嘴裡噴出的霧氣遮蓋的什麼都看不見。
別說採核酸,到時候連對方的嘴在哪都看不見。
“靠,我噴劑放在準備區了!”海哥四下看了看,懊惱的一拍大腿。
“別慌,把面屏給我。”
竹子把他的面屏要了過來,拿起消毒噴壺,在上面薄薄的噴了一層,再拿紙擦掉。
海哥有些懷疑:“能行嗎?”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忘帶防霧。”竹子大拇指朝自己一指,45度角抬頭,“我5次能忘3次,都是這麼幹的,效果拔群!”
“這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
……
二人全副武裝,來到了新開闢的一條通道,另一條新通道上的人也就位了。
到了採集點位,又有了新的小難題。
醫療垃圾桶不夠了。
居委會的人正著急的想去街對面的小區看看有沒有多的,讓竹子攔住了。
“那不是有多餘的凳子嗎?你拿過來。”竹子指著一旁多餘的幾個凳子。
那人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翻轉過來,腿兒朝上。”
等對方將凳子倒過來之後,竹子開啟黃色的醫療垃圾袋,以四條凳子腿為骨架,將垃圾袋往上面一套,一個簡易垃圾筒就完成了。
“哦~~!”拿凳子過來的那人恍然大悟,甚至有點想鼓掌。
“別愣著了,快去幫我們拿些咽拭子過來。”
“哎!好。”對方此時聽到指揮,再沒有異議,立刻執行。
……
海哥:“戰術A?”
竹子:“不,戰術B。”
這位居委會的工作人員正在往他們倆的桌子上拿咽拭子,聽見二人的對話,又有點懵。
他也不是第一次和來志願的醫護人員對接了,卻沒聽見過這樣對話的。
要不是剛剛他們的專業素養已經讓這人相當佩服,他甚至懷疑這兩人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這是竹子和海哥的習慣用語,二人配合很久,也積累了不少經驗。
說太多話口罩容易溼,這樣說話反而更有效率。
所謂戰術A:就是兩個人都取樣,裝管、封管、消毒、裝袋之類的事情也都自己幹。
這樣只要他們站在桌子兩頭,就剛好隔開一米,一次就可以給兩個人取樣。
這種比較適合前方登記人員效率高的情況,比如刷身份證,刷一個過一個。
但現在,這個點位的登記是拿手機手動錄入居民的資訊,然後還要再手寫一遍……
來一個過一個是不用指望了。
這種情況就更適合戰術B:前面的人取樣、裝管,後面的人遞東西、封管、消毒、裝袋,類似流水線作業。
既然速度沒辦法太快,這樣幹兩個人都可以輕鬆一些。
一切就緒,前方開始陸續放人。
“來張嘴,啊——”
“噗!”
竹子無奈的看著面前忍不住笑的小姐姐:“小姐姐,嚴肅點,我不是在逗小孩。你只有發出聲音來,才能暴露出我取樣的部位。”
“哦。”小姐姐這才收住笑,按要求張嘴說“啊”。
類似的對話,需要經常重複。
很多人嘴巴長得很大,卻用舌根頂著上顎,把取樣部位都擋上了而不自知,還以為自己配合的很到位。
“來,說啊——”
“嗯——”
“大哥啊,你聽聽,你光剩下鼻音了!舌頭別頂著後面,發啊的音,不是嗯!”
“啊——”
竹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之勢,將咽拭子伸了進去。
“嘔!”這大哥忍不住乾嘔起來,“你插得也太深了!”
“不插深點出不來啊,互相理解吧。”
“我感覺你在開車?”
“您想多了,下一個!”
……
除了需要把類似的話重複無數遍,無數次的抬手取樣,對嗓子和胳膊造成的壓力之外。
最難熬的還是另一件事。
寒冷。
室外取樣,別說暖氣,連個帳篷都沒有。
無論穿多厚,只要坐住了,寒冷就會逐漸侵襲你的全身。
慢慢的就會從腳開始刺痛,直到完全失去知覺。
什麼防寒鞋墊、暖貼,都像假的一樣,不管貼多少都沒用。
每取樣一次,就要用含有酒精成分的消毒液進行手消。
兩層醫用手套根本起不到一點保溫作用。
每一次的手消,酒精都會從手上帶走熱量。
小風一吹,雙手疼痛刺骨。
取樣的人,恐怕對桌子上的手消壺是最恐懼的。
但不管手有多疼,也沒人敢免去這個步驟。
甚至少擠點都不能。
一次次的手消就像上刑一樣,確實關乎安全的重要環節。
竹子的雙手就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了,代價是活動開始變得有點僵硬。
不過早已重複無數次的取樣動作,卻不會因此變形。
穿著防護服沒辦法看時間,他彷彿奔跑在無垠雪地裡的旅人,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跑到營地,烤上火堆。
原定的是4小時替換,但他們直到人來之前,也不會知道自己已經堅持了多久。
只能透過越來越多的樣本,大概估算一下。
心裡想著:“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