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未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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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卡珊德拉被叫做占卜師,留在先知身邊侍奉他。她很尊敬先知,我和司凜都看得出來,她有點恨……蘇瑜。”說到這個名字,幻術師厭惡地撇了撇嘴。

“因為蘇和間接促成了她的覺醒?”齊樂人猜測道。

“也許吧。或者占卜師更願意一無所知地死在火刑架上,而不是被蘇瑜帶到先知的面前。畢竟,真相總是讓人更痛苦。”司凜說道。

“她一直在追尋自己到底是誰,是npc還是人類。可是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老師也不可以。也許金魚可以吧,如果她能撬開它的嘴。”幻術師說。

齊樂人突然頓了頓,一絲靈感從他腦中跳過,卻眨眼就消失在了腦海中。

“那時候蘇瑜還沒有恢復記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欺詐魔王,所以也不可能和占卜師提前勾結在一起。印象裡,他們兩人關係很冷淡,完全是禮節性地交流。”司凜回憶道。

“占卜師幾乎足不出戶,常年待在審判所內,從來沒有離開過黃昏之鄉,會被理想國策反的機率也不高。”幻術師也說道,“從這點看,西莉亞的嫌疑倒是不小。她有長期在外的經歷,在地下蟻城工作期間一直和理想國的狂信徒打交道。調回來負責外交處後也經常四處行動,而且我也有發現,她經常來找你喝咖啡,我一直懷疑她暗戀你。”

齊樂人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可能,她很清楚我的情況。”

幻術師笑了一聲:“但她不知道你家那位還活著啊。”

寧舟前往魔界的訊息在審判所內部都是一個秘密,三年前的大戰之後的官方記載中,他在戰死前突破了領域,因此亡靈島上沒有留下他的墓碑——墓碑只會記錄領域級以下的玩家的死亡。

出身教廷正直勇毅的騎士長,被教皇寄予厚望的聖修女之子寧舟,在與惡魔的戰鬥中戰死了。即使他曾經叛逆地離開教廷,但一切在他悲壯的死亡面前已經不重要了。教廷為他奏響聖潔的輓歌,將他的名字鐫刻在教堂的聖壁上,為他身為光明之子的一生畫下永恆的句點。

從此,他的犧牲被記載於歷史中,成為一個永不褪色的象徵,人們悼念他,祭奠他,讚譽他,傳頌他。

他的一生不會再有汙名。

而真正的寧舟,在他隻身踏入魔界的那一刻,他不再擁有自己曾經的姓名,他只會是新生的毀滅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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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樂人知道,就算在某個不幸的未來中,身為魔王的寧舟真的走上了和他父親一樣的道路,他真正的名字也永遠不會再出現於世人的口中,就如同他那傳奇的身世,永遠只會是一個被寥寥知情者保守下去的秘密。

他是一個死去的聖徒,一個瘋掉的魔王,一個消失的名字,一個孤獨的秘密。

人間憎恨他,魔界恐懼他,仇恨與詛咒加之於他。

唯獨還有一個人愛著他。

愛著他的人在一千零八十九個分別的日日夜夜裡,用溫柔的思念為黑暗中的他點亮燈火。

在他走入毀滅的無盡深淵前,他會找到他。

………………

時間已經快到零點了,審判所的三位主事人收到手下的反饋,一切正常。

被列入嫌疑名單的三人,占卜師在審判所的辦公室裡喝著茉莉花茶排列塔羅牌;科爾在酒館喝酒,齊樂人手下的兩個處刑人假裝和他偶遇陪他喝了起來,確保他不會離開他們的視線;至於西莉亞,她來到齊樂人的辦公室附近轉了一圈,得知異端審判庭今晚給傅嶽接風喝酒去了,她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繼續工作了。

“沒有異常。三人都在可控區域,沒有可疑跡象。”司凜皺了皺眉說道,“現在三人所在的位置附近都已經佈置好了人員,不會讓他們隨意離開。”

“沒事了啊?那我帶人去踢館報社了,有事喊我,隨叫隨到。”幻術師敲了敲桌子說道。

“我會留在地下冰宮保證小知的安全。”司凜說道。

雖然希望今晚遇到蘇和只是虛驚一場,但是齊樂人並沒有那麼樂觀,就算只是一個巧合,他也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那今晚我輪值吧。”齊樂人說道。

散會之後已經快到午夜了,齊樂人和負責值夜的執行官打了個招呼,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意外地發現隔壁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他下意識地以為是秘書安娜,可是當他來到敞開的門前時,他看到的卻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小小。

他在門邊站了許久,終於問道:“小小,你還不回家嗎?”

小小嚇得一躍而起睡意全消,見到是齊樂人,她才松了口氣:“是齊先生啊。”

齊樂人笑著問道:“嚇到你了?”

小小心有餘悸地說道:“我夢到自己在高考時睡著了,交卷的時候答題卡還沒塗,被監考老師叫醒,嚇死我了。”

這孩子還沒擺脫學生時代的恐懼呢,齊樂人有點好笑地心想,他覺得挺羨慕,他現在做噩夢的主題可比高考嚇人多了。黃昏之鄉爆炸和飛行器墜機都不算什麼,有一次他夢到自己在給蘇和打工,蘇和笑眯眯地給他看一本名叫《如何謀殺金魚》的書,還讓他寫一萬字讀後感,那才叫半夜驚醒,失眠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他趕緊跑去亡靈島找牧羊人諮詢“如何謀殺金魚”,牧羊人讓他趕緊回去睡覺吧,夢裡什麼都有。

見小小還在等他說話,齊樂人又問道:“都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嗎?”

小小有點委屈地看著他:“從冰雪教堂出來後,您也沒說我可以回家了啊。”

齊樂人:“……我沒說嗎?”

小小用力點頭:“您只說你們三人要去開個會。”

齊樂人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哦,他們三人心急火燎地去頂樓會議室開會了,誰也沒交代小小要做什麼,她八成是懵逼地看著他們健步如飛地走了,自己留在原地轉圈圈,既不敢發資訊打擾他們,又不敢直接丟下上司擅自下班,只好回辦公室裡等著。

齊樂人怪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忘了說了。你可以回家了,明天你就休假一天吧。”

“沒事,我可以正常上班。”小小趕忙說道。今天才是她正式上班的第二天,她哪裡好意思休假去。

齊樂人想了想:“那就並到年假裡吧。另外,最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

小小的眼睛亮了:“什麼任務?”

齊樂人遲疑了一下,招募新人的時候他一眼就選中了小小,主要是因為她的讀心技能很特別,當時他就打算讓小小調查臥底的事情,按照原計劃,他會重點培養她一兩個月,等到她能獨當一面的時候再讓她去執行任務,免得她冒冒失失地就送掉了小命。

他不想再換第四個秘書了。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還是他自己去完成吧。

“今天已經下班了哦,明天再安排給你,免得你晚上想工作睡不著覺,趕緊回家吧。”齊樂人溫和地說道,打發小小回家。

小小失望地應了一聲:“那我回家了。”

齊樂人點頭:“嗯,路上小心。”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耳垂,示意她不要摘耳釘。

小小摸了摸耳釘,驟然有了一股安全感,她開心地笑了笑:“齊先生也早點下班吧。”

齊樂人微笑著目送她離開,小小走出了幾步後,突然回過頭:“齊先生,我們在避難所裡的時候,我聽您提起,您懷疑占卜師、西莉亞和科爾有問題?”

“也許有,也許沒有,在沒有證據前我不能妄下定論。”齊樂人說。

“其實有一件事,本來我覺得沒什麼,但是……我想還是跟您說一聲比較好。”小小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小聲說道,“我以前偷偷讀過占卜師的心,好幾次。第一次我見到她的時候,讀到了煉晶廠裡的畫面,是一間特別大的煉晶廠,鍋爐被魔法陣懸浮在半空中,後來我去交報告,妙麗女士不在,她主動和我聊了占卜學,期間我讀心了三次,但是都是很相似的畫面,我覺得她可能有點防備我。”

“我知道了。”齊樂人點了點頭。

這算不上什麼證據,占卜師很清楚小小能夠讀心,會有所防備也是情理之中,煉晶廠則更完全可能是情報司最近正在調查的情報資料,他記得造物師提起過,最近新招了幾個魔法顧問,讓情報司去調查了一下底細。

小小離開了,齊樂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發資訊給阿爾讓他多派一組人盯住占卜師,這才走進了辦公室中,今晚他也不打算回家了。

………………

小小哼著歌在審判所的走廊上快步走著,走著走著還跳了兩步,完美地跳進了大理石的格子裡,跳完之後她警惕地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沒人會看到她抽風的丟人行為。

她來審判所工作滿打滿算也就兩天半,但是卻遇到了不少事情。建立日前夜在飛船上偶遇齊先生。第二天上班開了一下午的會,下班還遇到了失蹤案的報案人,連夜回審判所告訴齊先生。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她一大早和傅庭長去避難所調查鬧鬼傳聞,下午去給情報司送資料和占卜師聊了占卜學,晚上還吃了一頓接風宴。沒想到吃完飯之後還有談心節目,又跟齊先生跑了一趟避難所,見到了演技驚人的齊先生的女裝……

真是忙碌的一天,因為發生了太多事情,她現在反而一點都不困了。

剛剛一腳走出審判所圓形廣場的小小哼著歌,想打一輛夜間馬車或者蒸汽汽車回家。

她還是喜歡蒸汽汽車一點,有一種回到現代打出租的感覺,就是這種車笨重了一些,造型彷彿敞篷四輪車。

午夜時分的黃昏之鄉已經安靜了下來,空蕩蕩的街道上,明亮的路燈讓人多了一些安全感。為了安全起見,小小還是保持了一點警惕,畢竟黃昏之鄉可不是現實世界那麼安全的地方,時不時就有命案發生。

不過這附近可是審判所的駐地,治安一向沒問題。

夜間馬車的馬蹄聲傳來,小小精神了起來,提前伸長了胳膊喊道:“這裡這裡!”

街道的盡頭,一輛馬車朝著這裡駛來,在她面前停下。

小小對著穿著冬日長斗篷的車伕報出了一串地址,這才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沒過多久又停了下來。門開了,一個金色長髮的矇眼女郎走入了車廂內,在小小的對面坐了下來,她對車伕說道:“去鋼橋商業區。”

小小愣住了,一股寒意從她的腳底竄了上來。

占卜師對她微微一笑:“真巧,你也剛下班嗎?”

渾身冰冷的小小努力露出了一個新人後輩靦腆的笑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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